80 打擊
80打擊
沉重的一拳砸在了臉上,文浩不單沒鬆開手,反而用力將遊樂拉進了懷裏,他大力地卡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說:“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好……你根本不明白我們這樣的人會怎麽樣?承受什麽樣的壓力?你不明白,不明白我為什麽叫你不要去找直男!遊樂……遊樂,我在保護你,你懂不懂?懂不懂?”
遊樂用拳頭抵著文浩的胸口,大口呼吸著,從牙齒縫裏擠出了聲音:“我不要你……”
“我***也不要你!”文浩氣極怒罵,腦門抵著遊樂的側腦,幾乎咬著他的耳朵在低吼,“兩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以為身邊的人寵著疼著,全世界就都跟著保護你是吧?告訴你遊樂,沒那麽好的事!你要是還這樣,傻了吧唧的,沒心沒肺的,以為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是吧?明白了吧?明白沒?袁錚他走了,沒人能永遠保護你,沒人!”
遊樂咬著牙,拳頭的骨節發白,似乎渾身都在發出“哢嚓”的聲響,恍惚間,被外麵這層皮囊裹著的那些東西,被筋肉依附著骨頭像是碎了一樣,一塊塊的剝落,幾乎無法站立。
血淋淋的現實就那麽被剖開,在袁錚走後的一周,從文浩的嘴裏,就那麽真實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一刻,遊樂特別的恨眼前的這個人,恨他說的那麽直接,恨他把現實擺在他麵前,恨他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方式再捅他一刀。
就像他被扒掉了外衣,赤.裸地站在大馬路上,再沒秘密可言,甚至連站都無法站立。
“不關你的事,我怎麽樣關你屁事!”遊樂抬頭瞪著文浩,惡言相向,“我不喜歡你,你再管我我也不喜歡你!你離我遠點!離我遠點!滾開!”
文浩的眼尾抽搐,抓住了遊樂的衣領,一言不發的將他拽到了路邊,抬手召車:“我他媽沒那麽賤!你寶貝你金貴你他娘的是人民幣?”
“那你鬆手!”遊樂掰著文浩的手,衣服被扯變了形,抓著自己的那隻手被掐出了紅紅白白的印子,可就是不鬆開。
“不鬆!”文浩一邊預防著遊樂跑開,一邊留意著路上的動靜,遊樂這麽大一個人,拚了命的掙紮他也抓不住,可他抓住了,顯然遊樂雖然嘴上說著,可並沒那麽想走。也是……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能去哪兒?跑得再遠不還得回去麵對?
車來了,遊樂被丟進了後座,文浩緊貼著他坐了進去。
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臉色猙獰。
的哥從後視鏡看了倆人。
文浩沒好氣地報了地名:“天壇公寓50號。”
的哥眼睛一亮,笑了:“呦嗬,國家隊的?練什麽的?”
文浩沒說話。
的哥又說:“這個兒頭……籃球?田徑?短跑長跑啊?還是跳高跳遠?參加過什麽比賽沒?喲,這位我看著有點兒眼熟,是不是電視上見過啊?我想想啊……難不成是打羽毛球的?男雙是不是?你倆搭檔?嘖嘖,我得再瞅瞅……是不是拿過什麽金牌銀牌啊?”
遊樂埋在手掌裏的頭抬了起來,蹙眉看向文浩。
文浩伸手撥了他腦袋一下,然後手背被爪子撓了一下,於是訕訕笑道:“不是,我倆花樣兒的。”
“花樣兒!?”的哥驚呼,“男的?我還真沒見過嗨!你說大老爺們兒在水裏擺腿劈叉有人看嗎?”
“有。”文浩點頭。
的哥抖著手指了指文浩,笑了:“別逗了,當我體育盲呢?北京奧運會我可當過誌願者,藍白色的衣服一穿,脖子上掛個牌子,就我這車送過上千盒的盒飯,我不懂?”
文浩但笑不語,揉著被抓破皮的手掃了眼遊樂,見遊樂眼底的憤怒果然少了很多,於是了然般的對遊樂眨了一下眼,遊樂的臉一黑,又把頭埋進了臂彎裏。文浩看著這樣的遊樂笑,有件事他沒說,雖然這小孩傻了吧唧沒心沒肺的,可這性格卻讓他羨慕不已。
回到公寓,兩個人的情緒幾乎都平複了下來。
遊樂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洗臉,把那些個疲憊、驚慌、憤怒和淚痕洗個幹幹淨淨。
洗完臉,回到屋裏,見文浩正靠在窗戶邊看他,一副久等了的模樣,於是遊樂坐到了袁錚的床上。這床現在他在睡,袁錚走後他就搬到了這張床上,和文浩隔了兩張桌子,躺下去的時候看不見臉。
“好點沒?”文浩語氣輕柔地問他。
遊樂沒回答,但是氣息卻柔和了。
文浩又說:“我琢磨了一下,有兩件事必須和你說,第一,你別自暴自棄,隊裏傳的那些話說到底也就是個風言風語,沒真憑實據的事兒,過些日子就好了,你別在意,越在意越遭。”
“……”
文浩等了兩秒,確認:“聽到沒?”
遊樂從鼻孔裏“嗯”了一個音。
文浩鬆開抱著的手臂,往遊樂這邊走了一步,微微歪著肩膀:“第二點呢?最重要的,知道是什麽不?”
“嗯。”
“什麽?”
遊樂抬頭,退去了驚恐憤怒的眼底閃爍出毅然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出成績……隻有出了成績,就沒人敢小看我。”
“對。”文浩的眼眸頓時彎了,哪怕左側的嘴角紅著,那薄薄的眼皮彎曲的弧度也特別的漂亮。
有時候,有些人,就需要什麽東西敲一下。
遊樂在遊泳上的天賦有目共睹。少年得誌,哪怕經過挫折,可隻要有人能給他反亂撥正一下,他馬上就能站在新的高度,這樣的人,哪怕他自己不認為,實際上也到底高看了自己一眼,覺得自己的天賦出色,用不著那麽兢兢業業的和別人一樣。
遊樂在遊泳這一塊確實少了那麽一點兒勁兒,不多不少的一點兒勁兒,就糟蹋了他這身天賦,無法脫穎而出。
文浩這一棒子敲的很好,敲得如同暮鼓晨鍾,就那麽把他藏著的一點勁兒給敲出來了。
遊樂給袁錚留了訊息,吃過晚飯就去了遊泳館裏。
這些日子他晚上都沒訓練,他的出現再次嚇了那些隊友們一跳,下午的情形在更衣室裏又出現了。
遊樂被那些排斥尖銳的目光刺激的眼眶發熱,心裏發酸,咬著牙將這口氣給憋了下去。
去了泳池,他跳進了三道,本來三道裏有個隊友在訓練,見著他了,當著麵去了隔壁道。
遊樂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樣多好?一人一條道,沒人搶,想怎麽遊怎麽遊。
他在水裏劃著,帶著泳鏡的眼睛不停的有東西往外流,像是又回到了體校那會兒,他再次被所有人孤立了,而且這一次的目光更加尖銳淩厲。
可和那時不同,他就算看不清前麵也遊的很認真,每一次的抱水,推水,每一次的側頭呼吸,每一下的打腿,都很認真,嚴格的按照小叔的指導走,放棄去思考身體是否疲憊,隻要看著前麵就好。
他想……他再沒有一個一年半可以耽誤了……
遊完一個八百米,靠岸的時候遊樂看到了在池邊做著熱身的文浩。
文浩的視線與他對上,走上前扶著跳台的邊緣笑:“加訓怎麽不喊我?”
遊樂抬頭看著他,沉默著。
文浩將腰彎下幾分,壓低了聲音說道:“怎麽?以為我賤啊?”
“我沒……”遊樂訥訥。
文浩說:“最後機會了,我得在亞運會拿個牌子,以後加訓叫我吧。”
遊樂看著文浩的笑臉,想著早前自己罵的那些難聽話,臉皮子一紅,轉身遊了出去。
加訓是有計劃的一件事,不能亂來,遊樂在訓練了一晚上之後,當天夜裏找到了小叔,讓他給自己專門訂一套訓練計劃,累不怕,但要出成績。
遊明傑古怪地看他,沉思數秒點頭:“回去吧,我明天給你。”
第二天遊樂拿到了遊明傑的訓練計劃書。這是一份詳細的令他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小叔熬夜寫出來的東西。
每天早上似乎天氣狀況而製定的陸地或水下訓練。
早餐必須保證兩瓶牛奶,四個雞蛋,三兩肉的攝取量。
上午跟訓,期間保證兩瓶白開水的補充。
午餐除了食堂的食品外,照例是讓他喝得快吐的骨頭湯。
中午午休。
下午跟訓,期間保證兩瓶白開水。
晚餐除了與中午的一樣外,他還要吃一些補充身體微量元素的保健品。吃完飯後保證一個小時的輕運動消食,七點鍾就可以到遊泳館了。
在小叔的計劃裏,晚上的加訓要求他一周隻準下水一次,為了減緩對遊泳池的排斥厭煩心理病症出現,他的訓練基本都在陸地。時間不宜過長,隻要一個小時就夠了,回來後去理療室進行按摩放鬆。
臨睡覺前有一個半小時的自由時間,可以上網聊天、刷網頁、看電影放鬆心情。
整個計劃書看下來密密麻麻,而且為了保證新鮮感,每周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運動量也有多有少,似乎深入地考慮過遊樂的脾氣和性格,看得出遊明傑的用心良苦。
加訓之後,遊樂自然不能再每天陪袁錚視頻兩次,想起當初的承諾,他很歉疚的對袁錚撒著嬌,說回頭給他跳脫衣舞。
在袁錚麵前,遊樂還是那個遊樂,隊裏這烏七八糟的事,那些個委屈和害怕從未對袁錚說過半句,每次視頻他都會把眼睛彎下來,嘴角提上去,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齒,叫著小錚哥,小錚哥,小錚哥……
袁錚聽說遊樂要加訓,臉色有那麽一瞬間沉了下去,然後卻轉瞬間淺笑著點了頭:“挺好。”
遊樂笑開牙,嘟著嘴在攝像頭上親了一口,嘟噥:“小錚哥,最喜歡你了。”
袁錚歪頭淺淺地笑,硬朗的眉宇柔和到了極致,伸出手指摸上了屏幕,摸到了遊樂的臉蛋兒上。這樣笑著開心著的遊樂最好了,再多的煩惱看著似乎都能煙消雲散,那些個壓力,那些個噩夢似乎似乎不再困擾他。
“叩叩。”敲門的聲音。
遊樂視線移到屏幕的左下角,白色的小喇叭在閃爍,他看了眼添加好友的附加訊息:你好,是遊泳隊的嗎?加個唄O(n_n)O
遊樂想了想,點了同意,然後對袁錚說:“那麽你呢?晚上最近都沒加訓嗎?”
袁錚的手還沒收回來,隔著鏡頭,竟然色迷迷地摸著他,低聲道:“美國這邊訓練和咱們不一樣,訓練時間壓縮密集,針對性很強,我隻要每天延遲訓練的時間就行。”
“嗯,這樣……”遊樂點頭,隨手點開了閃爍的企鵝頭像,屏幕的正中間,白色的聊天框裏,五個血紅色的血淋淋的加粗字體——同性戀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連串的棒子敲的我手都在抖……
好了好了,兩章極限了,把遊樂壓到極致後,再反彈回來的孩子一定會更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