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攤牌下
103攤牌(下)
遊樂進了屋,遊明傑還在抽煙,臉色當然不好,但是也不是太糟糕,似乎對他能夠聽話回來很滿意。
“叔,什麽事?”遊樂進屋就問,想把這主動權交給小叔,他可以慢慢解釋。
遊明傑吸了口煙,蹙眉看著他,反問:“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遊樂愣了一下,低頭咬緊了牙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一肚子的話,可偏偏就是一聲吭不出來。
遊明傑蹙眉睨著他:“不是說去找劉浪嗎?”
遊樂想了想,說:“我沒去,去小錚哥哪兒了。”
遊明傑手裏捏的煙抖了一下,煙灰瑟瑟落下,落到了穿著拖鞋的腳背上。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遊樂深吸一口氣,問:“小叔,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
“額?嗯,是啊。”遊明傑點頭,還在琢磨著這話頭該怎麽開。比賽結束了,這倆小子的事兒是該攤開來說了,能攔一下,他肯定得攔,攔不住再另說,總不能睜眼閉眼的姑息吧?這也太不像話了!尤其是袁錚比賽搶跳,說不定就和遊樂有關係,於公於私都得問!
這麽想著,遊明傑又把話理了一遍,正要開口,突然頓住,從桌麵上拿過了嗡嗡響的手機,是個陌生的電話。
遊明傑掃了眼遊樂,按下了通話按鈕。
“喂,哪位?”
“誰啊?”
沒兩句話的功夫,遊明傑臉上的笑容一下就綻放了,叫道:“小文子啊?你這是回美國了?啊,我在洛杉磯……要見麵?沒問題啊!我在……”
說著,人就已經站了起來,開始拿衣服,拿背包,邊說邊穿鞋,等收拾妥當掛了電話後,一看遊樂還愣愣坐在那裏,一揮手,春風得意地笑道:“我出去見老隊友,一起不?”
遊樂猶豫了一下,從身到心都惦記著小錚哥的嘴,不想動,可看小叔那笑裏藏刀的模樣,他最終憋屈地點了一下頭。
【我和小叔去見他老隊友了,今天應該是沒什麽事兒了,你不用再等,早點睡。】
在電梯裏,遊樂用手機劈裏啪啦打了這排字,再抬頭,就見小叔瞪著他,那模樣凶惡的像是要咬他一口。
遊樂訕訕地笑了,把手機揣在了褲包裏。
遊明傑擠兌了一句:“大小事都和袁錚報告,真沒出息你!”
“呃……”
這話一說完,倆人都愣住了。
那層窗戶紙幾乎就被捅破了,就算沒破也是搖搖欲墜,毀的八·九不離十。
遊明傑惱羞成怒,抬腳就踹:“白養你那麽大了,沒出息!混蛋玩意兒了!看我揍不死你!”
遊樂縮著脖子擠在電梯角裏,咬著牙沒吱聲,一腦袋的理由都被小叔這不按牌理出牌的話給打亂了,而且一來都是暴打,還是在電梯裏,他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遊明傑踹了兩腳,給了腦袋一巴掌,就住手了,因為電梯到地兒了。
門一開,就見袁錚和袁黎站在門口,袁錚拎著個紙袋子,另外一隻手裏還拿著手機。因為他開得“炮房”用不上了,所以就琢磨著下來退了,正好袁黎的一次性內褲也用完了,所以倆人就一起下了樓。
這一下,算是冤家路窄了,那巧的真不是一般。
遊明傑一身未散的怒氣,遊樂眼眶通紅地縮在電梯角,一看就是才被教訓過。
“教練……”袁錚一看到人,眼睛就黏上去了,移不開,隻是訥訥地喊了聲人。
遊樂擠眉弄眼,讓他趕快滾,遊三爺正怒火中燒,袁錚這不是自己往搶口上撞嗎?
可遊樂雖然這麽認為,遊明傑能嗎?要是袁家大哥不在還好,這有家長在能明白著說嗎?當然得當成什麽事兒都沒發生,等袁錚走了繼續教訓!當然,現在這當口,他確實也給不了袁錚好臉色!
“嘩啦……”電梯門又關上了。
袁大哥一伸手,將門給按開了,對遊明傑笑道:“遊教練,要出去啊?”
遊明傑也笑:“出去看個老隊友。”
袁大哥驚訝:“都這麽晚了?”
“這不太久沒見了嗎?大家都急著呢,早晚也就不重要了。”
“也是,你說的是不是韓大爺兒子的鄰居啊?”
“對,叫葉書文……”
袁錚看著遊樂短褲上的腳印,眉心蹙的死緊。
遊樂咧嘴笑著,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褲腿,再抬頭的時候無聲開口:“沒事。”
袁錚視線移開,又落到了遊樂左邊臉上,白皙的皮膚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紅,尤其是左邊的耳朵,更是紅得滴血。
遊樂那裏剛剛被怒急的小叔扇到,其實扇的不嚴重,但他的皮膚很白,很容易就染上色。尤其是他現在又急又心虛,頻頻給眼色,袁錚也看不懂,血一上臉,就更濃了,黑白分明的眼都變成了粉色,更可憐。
袁錚看在眼裏,心就跟著痛了。這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結果遊樂一個人給扛了下來,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碰上,他真不清楚遊樂會被怎麽收拾,最重要的,他知道,遊樂肯定不會向他抱怨一句。可不抱怨,切不代表他可以視若無睹,就那麽把解釋的壓力都交給遊樂。
他以為……這事還得拖一下,至少是明後天,可現在看來,應該是徹底爆發了。
想到這裏,袁錚一咬牙,扭頭看向遊明傑,說:“教練,如果是因為那件事的話,我能和你談一下嗎?”
“?”遊明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掃了袁家大哥一眼。
袁黎倒是坦然地笑了:“我弟弟是個直性子,想到了就會說,也不會顧慮別人是不是能接受,所以這事我也清楚。”
遊明傑眨巴了一下眼,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那些個反應,在這倆兄弟眼裏不會是封建迷信教派鄉下的土包子土老帽吧?
袁黎扶著弟弟的肩膀笑:“遊導,這事兒我不好插嘴,就袁錚和你說吧?”
遊明傑蹙眉走到了一邊,心裏還在嘀咕,這還叫沒插嘴?就這態度一擺出來,自己要是不客觀公正一點,不是得被學生家長笑話?可……同性戀這事本來就有問題,就算它不是個病,可在國內處境也艱難,以這倆孩子的成績,以後肯定經常和媒體見麵,那麽一旦成為公眾人物,這不是自己往死角拐、牆上撞嗎?於情於理,做家長的都該攔上一攔吧?袁黎這當哥的到底還是年輕,想事也更膚淺,一味容忍縱容,就是坑了自己的家人,他就不信了,這事兒換上袁家兩口子,尤其那“鐵娘子”趙紅雪能夠就這麽輕描淡寫的過了。要知道當年就因為袁錚學遊泳日後沒好的前途,趙紅雪怎麽用勢壓體校的那些教練把袁錚逼回家的,然後又怎麽把最好的師資團隊送到袁錚麵前的,趙紅雪做事那是真的幹脆果決雷厲風行……單單是有這個媽在,他就不看好樂樂和袁錚的事。
遊樂見袁錚跟在小叔身後走到一邊,他蹙眉想了想,對袁黎大哥感激的點了個頭,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袁黎大哥翻腕看了眼時間,又憂心忡忡地看了那邊一眼,最後長歎了一口氣,也是千頭萬緒難紓解啊。
袁錚性格比較悶,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可是如果有必要,他說話非常的幹脆,很有他母親的風格,甚至會讓人有種以勢壓人的逼迫感。
袁錚站定腳就直接說:“教練,您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不會因為我和遊樂在一起,有什麽偏見吧?”
遊明傑沉著臉:“這不是偏見問題……”
袁錚又說:“如果是因為孩子的事情,我會考慮領養一個。”
遊明傑嘴一歪,氣極反笑:“你想的還遠嗎?誰說我要和你談這個了?你……”
袁錚卻打斷他說:“我會和遊樂在一起一輩子。”
遊明傑被這搶白搶的悶咳一聲,心裏瞬間的翻江倒海,差點忘記教練的身份把袁錚的祖宗八輩給問候了!***是天真呢?還是二缺呢?你他娘的才17歲,和我談責任談過日子談一輩子?老子信你才他娘的見鬼了!再說了!我老遊家養大的孩子,憑什麽給你這個男人啊?就不行娶進來一個啊?
遊明傑扭曲著臉,強壓著怒氣,正準備好好講理,可視線一晃,心裏咯噔就響了一下。
遊樂就站在袁錚後麵,顯然是聽到那句話了,臉上紅的要滴血,連帶著眼珠子都粉了,那感動的樣兒,就差摟著人說,我也是我也是了……
唉!
遊明傑發現自己又開始想削人了。
秀才遇見兵不有理說不清?不是!這他娘的是“天真”遇見“現實”,“現實”都他娘的變成了“無邪”!
手機又響了,掏出來一看,果然是老隊友的來電,遊明傑猶豫了一下,也明白樂樂和袁錚的事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個理想的解決方式,於是幹脆蹙眉揣回手機說:“算了,我現在沒空,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袁錚本就沉的臉就更沉了,甚至發冷,他明白自己被敷衍了。果然還是沉不住氣,如果能夠找個更加合適的場合說就好了,一定可以一口氣解決……
遊明傑走出一步,轉身又瞪袁錚:“這事我肯定會和你談,就算你不是跟樂樂,換了誰,讓我知道了我都得管,這是我的責任,就這樣,回頭再說吧。”
“教練……”袁錚到底有些不甘心,心裏那麽多話都沒來得急說出來,明天集體又要出去,再回來就準備登機了,哪兒時間說啊?
遊樂卻在這時抓住了袁錚的手臂,搖了搖頭:“小叔的事,我來解決,你回去。”說完,遊樂跟著遊明傑就走了。
袁錚咬著牙根,眼底的墨色匯聚得極濃,最後竟然一邁步,也跟了出去。
袁黎大哥猶豫了一下,最後一歎氣,快步跟上。
四個人,排了一溜兒,跟企鵝似得穿過了賓館大廳,就是臉色都很糟糕,引得美麗大方的美國姑娘一個勁地看。
遊明傑的老隊友葉書文才從國內過來,下午的飛機到的美國,回到家,剛吃過晚飯,韓大爺一家見到燈光就過來串門把遊明傑的電話給了,於是,這位再也坐不住,拿著車鑰匙就往洛杉磯開,等過了十來分鍾才反應過來,撥了電話。
葉書文住的地方距離洛杉磯市郊,開車也就十分鍾,而且正好在遊明傑賓館那個方向,所以等再打電話的時候人都已經快到賓館門口了。
葉書文打著轉彎燈,在哢噠哢噠的聲響裏拐進了賓館大門,車燈晃過,遠遠就看到一堆人迎麵走了過來,打頭的那個不是老隊友是誰?不過怎麽看那樣兒都有些麵帶不豫,甚至是焦頭爛額呢?
遊明傑哪兒是叫焦頭爛額啊?他其實已經已經快瘋了!
因為他侄子說:叔,對不起,我想,我可能是個天生的GAY,我想改也改變不了了。
那一瞬間,遊明傑真想給遊樂一拳頭!這玩笑能開嗎?就算是找理由,也不能用這種理由!這讓他怎麽辦?怎麽交代?怎麽向大哥大嫂交代,啊!?
遊明傑捂住了臉,眼眶一下就紅了,深深地看著遊樂,很努力的想把眼淚給眨下去。
這含辛茹苦,當親兒子帶大的侄子,到底是哪個環節錯了?怎麽會是彎的?怎麽能是彎的?那麽大的一個小夥兒,身上零件一樣沒缺,怎麽會喜歡男人?
遊明傑咬著牙,揣著鼻音低吼:“說什麽渾話?”
遊樂站在遊明傑對麵,站在路邊上,一輛車停了下來,傳出哢噠開門的聲響,而他的腦袋卻在那之後刹那間安靜了下來,歉疚地說:“叔,這不是渾話,我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我也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我更是掙紮過,可是我的心為誰跳,我眼裏能看見誰,真相瞞的了別人,瞞不過我自己。”
“你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你和女人交往過嗎?你……”遊明傑失聲大吼,眼尾一掃,掃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臉,所有的話都咽回到了喉嚨裏。
遊樂也是忿恨開口:“你意思是讓我找女人試是不是?可我不喜歡女人我有什麽辦法?那玩意兒靠試能試好嗎?”
“閉嘴!”遊明傑吼了一嗓子,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
遊樂順著小叔的視線看去,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底黑紋運動夏裝的男人,個頭很高,和他們站在一起一點不顯矮,肩膀也很寬,看著就是經常運動的那類人,周圍的光照在棱角分明的臉上,出現了輕輕淺淺的有如剪影一般的線條,襯的那雙眼眸格外的黑。
那人站在車門後麵,嘴角含著淺笑,看著小叔,然後伸出了手,說:“怎麽?不認識了?”
遊明傑走上前,笑著抱住了他,狂拍他的後背,卻無法歡暢的叫上一聲小文子……現在,他腦袋裏裝不下別的了,就剩下遊樂的那句話在腦袋裏撞,乒呤乓啷地響,煩得他一點敘舊的心思都沒有。
葉書文鬆開手,觀察幾個人的臉色,回憶早前聽到的那句話,淡然笑道:“看來發生了什麽吧?要不喝茶慢慢聊?”
遊明傑拍著他的後背,長歎一聲:“去我屋裏喝吧。”
“都好。”葉書文走前兩步,視線落在了遊樂臉上,微妙的目光讓遊樂後背的寒毛一下警戒地立了起來,然後葉書文才說,“這不會就是遊樂呢吧?記得我嗎?”
“……”遊樂搖頭。
“也是。”葉書文在自己腰下比劃了一下,“那時候才這麽高,我還教你跳水呢,記得嗎?”
遊樂茫然,繼續搖頭,也不是一點想不起來,但是勉強回憶,還是有些模糊的畫麵……
老舊的室內遊泳館,燈光有些暗,但是池水很藍很清澈。
一堆穿著泳褲的大哥哥或者坐在池邊,或者泡在水裏,在那四濺的水珠裏打打鬧鬧。
然後他在這些大哥哥的注視下,“噗通”砸進了水裏,大腿和小肚子被水麵砸的火辣辣的疼,跌到池子底怎麽都起不來。
池水動蕩,有人衝著自己遊了過來,他被結實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抱住,往上拖拽著,銀色的氣泡翻湧漂浮,水裏異常的安靜,甚至是靜謐的,他在迷迷糊糊中隻能夠聽到身後有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嘩啦”一聲,破水而出,刹那間的吵鬧入耳,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回到了現實,於是火辣辣的疼痛也傳到了大腦,他抱著那人的脖子,“哇”一下就哭了。
岸上的大哥哥們開始笑,有人甚至躺在地上錘池邊……一群壞心眼兒的家夥!
可是,再一轉眼,那些大哥哥們都一個個的不見了,而他也過上了自己的生活,遺忘了很多很多童年時候的記憶。
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真的分辨不出來了。
葉書文也不以為意:“不過也是,那時候你多小啊?四五歲,能記住就奇怪了。不過啊……”葉書文看向遊明傑,“我一直挺惦記呢,你侄兒喊我哥,那我和你不是差輩兒了?”
遊明傑的心情這會兒總算好了點,有點餘力地笑道:“那是你怕被叫老了,才讓他叫哥的。樂樂,喊人啊,文文哥。”
遊樂訥訥點了下頭:“文文哥……”
“臭小子。”葉書文給了遊明傑後背一拳,“都這歲數了,還喜歡占便宜,狗改不了……嗯……狗刨。”
遊明傑這下真是開懷地笑了,在異國他鄉與老友重聚,這絕對是人生的一件喜事。
遊明傑和葉書文勾肩搭背的就要往賓館走,葉書文卻又掃了迎麵過來的袁錚好幾眼,突然說:“你參加了今年的全美冠軍參賽吧?”
袁錚點頭,也在觀察對方。他還記得遊導說過,這個人曾經拿過世錦賽的100米蝶泳冠軍,算是是和他一脈的前輩。
“遊的很好。”葉書文稱讚著,“再加把勁兒,後年的奧運會絕對沒問題,有機會咱倆可以交流一下。”
袁錚收束自己,尊敬的點了頭:“好。”
五個人簇擁著回了賓館,可最後去遊明傑屋裏的隻有葉書文。
遊明傑怕這幾人在,他忍不住又要發脾氣,幹脆讓他們別跟來,而且這大半夜的,葉書文肯定不能再回去,所以就幹脆留在屋裏睡。
至於遊樂去哪兒睡?管他的!在哪兒不是擠?
兩個人在屋裏談了一會話,葉書文從小冰箱裏拿出了幾罐啤酒,琢磨著遊明傑這滿肚子的心思別把人給憋壞了,如果喝點酒能打開話匣子,他想他能給些建議。當然,前提是遊明傑願意和他說。
遊明傑喝著酒,一口又一口,說著以前隊裏那些趣事,又說了一些隊友的去向,最後再問了葉書文如今的狀況,拉拉扯扯說到了淩晨,腳底下擺了一堆的空罐子,終於說到了重頭戲:“你都聽見了吧?剛剛……你在國外待這些年,我能和你說嗎?”
葉書文笑:“我早就等著呢,這些事,你不和我這同齡人說,能和誰說?和阿姨?不可能,和學生?更不可能了。”
遊明傑轉著手裏的罐子,嘟噥著:“你說,我該咋辦呢?”
葉書文靠在沙發上,淡然地說““順其自然唄。”
遊明傑瞪眼:“說得倒容易,白問你了!”
葉書文唰地坐正,正視遊明傑:“你呢?告訴我你擔心的是什麽?外界輿論壓力?孩子的前途?沒有後代?還是你有宗教信仰,決不接受同性戀?明傑,我覺得這些都不是個事兒。其實吧……我覺得樂樂他很倒黴……你,明白我意思嗎?如果可以,一般人都不會選擇這條路,就算選了,也是‘選擇’後的答案,可偏偏樂樂就沒這個選擇,他一開始就走在另外一條路上,你根本無法理解他有多孤獨,多害怕。作為家長,你該給他的是愛和關懷,而不是阻力。明白嗎?”
遊明傑紅著眼眶喝了一大口啤酒,長歎一聲:“我也明白啊,可我心裏接受不了,我覺得對不起我哥和嫂子,我對不起他們。”
葉書文淺淺抿了一口,看著兄弟蓄著眼淚的眼眸,淺笑:“事兒已經是注定的了,難道你還要讓本來就嚴重的事兒更嚴重嗎?比起堅決反對,不如在這個基礎上讓家人更快樂,這應該才是正確答案吧?”
遊明傑不說話了,垂下頭,用手腕狠狠擦了下眼睛,也不敢看人的苦笑:“這才見麵,就讓你看笑話。”
“見外了不是?”葉書文搖頭,“能幫上你的忙,我挺自豪的……誒,對了,我在路上在想,你那兒缺助教不?我不要工資,管吃住就行,我想再回國家隊待兩年。”
“助教?”遊明傑抬頭,詫異,“你沒上班啊?”
葉書文卻歎氣了:“玩好幾年了,一退役就回去讀大學,然後出國留學,這不剛碩士畢業?一時間也不想去我爸那裏幫忙,就說幹脆回到運動圈子學以致用一下,否則這幾年書都白讀了。”
“你碩士!?”遊明傑一下笑噴,“沒開玩笑吧?運動學碩士?”
葉書文點頭:“兼修運動營養學。”
遊明傑不笑了,正色說:“行,我回去打申請,正好隊裏要招外教,我給你做推薦。”
葉書文卻搖頭:“教練不行,我一來幹不了幾年,二來我沒有成功帶學生的經曆,助教就可以,到2012年倫敦奧運會為止,我會協助你教出幾名優秀的運動員出來。”
“可是卻委屈了……”
“不會。”葉書文搖頭,“我這幾年一直掛念著這件事,看著這幾年隊裏遊泳的低靡,我和劉陽不止一次提到回去教學的事,可卻一直拖到現在……”
“劉陽?”
“嗯。”葉書文點頭,古怪地笑著,“他去年過來加州了一趟,現在在國內,正張羅過來定居的事。”
“哦……”遊明傑若有所思的點頭,比起葉書文,他和劉陽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記憶裏,劉陽一直有個特殊的生活圈子,圈子裏的人都比他們要高上幾屆的學長,甚至包括他倍加尊敬的姚燁,尤其的親密無間。
當然,現在的重點是,葉書文的突然出現帶來了一種力量,是某種非常龐大的能量,讓他有種肩膀上的責任瞬間卸去了不少一般的輕鬆感。
國家遊泳隊,每年來來往往那麽多人,離開後就消息全無,出國定居的很多,但是似乎總有那麽一些人人走了心還留下,如果有機會,總是會回到那裏,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
對於他們而言,國家隊遊泳隊就是他們的青春,一段熱血激昂,揮灑汗水的青春。
蓬勃向上。
讓人戀戀不舍的一處地方。
……
第二天,遊樂一早回到房間洗臉刷牙,遊明傑被吵醒,堵在廁所門口問他昨天在哪兒睡的。
遊樂訥訥:“在小錚哥那裏……不過,黎大哥也在。”
遊明傑看著人,好半晌歎了口氣,讓遊樂等著自己,洗臉刷牙後,這才說:“你確定自己不喜歡女人?”
遊樂點頭。
“花樣姐妹倆呢?”
“朋友。”
遊明傑不死心:“真一點興趣都沒有?”
遊樂猶豫了一下,直言:“我覺得大胸部的好惡心,跟奶牛似得,膩歪的惡心,我喜歡小錚哥那種身材。”
遊明傑眼尾抽搐,費了好大勁才克製住自己開噴的**,咬牙切齒地說:“他也喜歡你這種的?”
“當然了。”
“唉!”遊明傑低吼一聲,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拉扯,又用腦袋在牆上撞了兩下,咚咚地響,最後才一轉身,按著腦門,歪歪斜斜地出了門。
遊樂定定看著小叔的動作,直至人在眼前消失,這才品出了那些異樣動作後麵,心不甘情不願的寬容。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的信息量其實很大,但是不管怎麽說,小叔這一關已經過了。
PS:
2008年,六月,美國加州頒布同性戀婚姻法,劉陽和姚燁在那一年去過加州,不過沒結成,沒有綠卡,所以……內啥,倆可憐的孩子會考慮定居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