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搶婚

妖仙傾世 86 搶婚 四庫書

夜色似流水流過每一寸青石地磚。

大紅燈籠投下暗紅的光色讓人昏昏欲睡。

許多妖魔都在感歎這幾次難得的宴席都被同一個人給破壞掉。

上回的妖王之宴也是因為這家夥草草收場。

如今竟然連魔尊江沅和妖王拓凝的大婚都不放過。

坐得較為近一點的柳樹妖早都開始紛紛咂舌掩麵低語了起來。

“死了死了!”

“那家夥死定了!”

果不其然,黑衣魔尊的臉已然比他身上的鬥篷都要暗上幾分。

但是他的眼睛去沒有望向來挑事兒的燕語落,而是一臉淡漠輕飄飄地說著話的拓凝。

“我不逼你!”

半晌,他握緊雙拳,卻說出了這四個字。

四天前,江沅回到大槿宮,推開他平日住的煜甯宮的宮門,卻看到了一身火紅嫁衣的拓凝站在其中。

她回頭時,臉頰上分明有哭過的印記。

但她說話時,卻帶著溫溫的笑意。

她說:“我想過了,我需要安定下來,你能給我安穩,我們成親吧。”

於是江沅以為他終於感動了她,也以為夏之桀的計謀真的奏效了。

於是他歡喜的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近懷裏。

然後又聽到她說:“我怕日子久了會後悔,你就快些籌辦吧!”

江沅欣喜:“好!”

後麵幾日都不得見到拓凝。一方麵是忙著籌備成親,一方麵是去了幾趟昆侖確保夏之桀將燕語落看得勞一點。

可如今,顯然是昆侖沒有困住燕語落。並且,拓凝似乎一夜之間又冷淡了許多。

江沅深思,不知是何處出了問題。

於是他憋了許久,才道出這麽幾個字。

他自然是不想逼她的。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願來走。

可是穿著大紅嫁衣的拓凝麵色卻看不出任何色彩。

看不出歡喜也看不出不情願。

她的眼神望著別處,也並沒有逃走,隻是嘴上輕輕地說著:“我的夫君早就死了!”

然後又轉頭給江沅一個笑容:“我們快成親吧!”

這一個笑,如同四天前的那樣。

江沅一怔。總覺得拓凝有些奇怪。

但又道不明緣由。

江沅隻是蹙著眉看著她,半晌才道:“好!”

一旁奏樂的琴妖們立即得了眼色。又開始撥弦奏樂起來。

怒氣衝衝的燕語落又不幹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拓凝拉在身後,叫嚷著:“你給拓凝吃了什麽藥了?奇奇怪怪的!說話也是奇奇怪怪的!這親不能成!”

“不要多管閑事!”

拓凝極不領情,一把甩開燕語落的胳膊。

燕語落一怔。滿臉受傷的望著拓凝,憋著嘴道:“你真的要嫁給這個大黑臉嗎?”

拓凝垂了眼睛:“你走吧,回你的人皇宮殿去吧!”

“你趕我走?”燕語落俊秀的臉上閃著憂鬱的光,眼裏快要溢出水來。

拓凝抬了抬眼:“這裏不適合你!”

燕語落手裏的銀槍閃了閃銀灰:“可是我回不去了!”

拓凝問:“為什麽?”

燕語落垂眸:“你不知道麽?人皇宮殿現今已是白沐子的天下!”

身後的喜樂奏得斷斷續續,有幾聲絲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突兀。

拓凝轉了轉眼珠:“白沐子是誰?”

燕語落一怔,連同身旁的江沅也愣了半晌。

白沐子與拓凝淵源極深,曾經還差點送命在她手上,不可能不記得!

江沅眉壑蹙得極深,他一把抓過拓凝的手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拓凝的眼裏:“你不記得了嗎?”

拓凝有些漠然:“我該認識麽?”

江沅的眼光冷冽深邃,盯著她卻似火灼燒。

拓凝有些不自在,於是扭了扭手腕掙脫了江沅。遂又正了神色:“不管我該不該認識,總之我不記得了,咱們快拜堂吧!吉時過了就麻煩了!”

江沅心中一沉,幾道幽光閃過,卻鬼使神差的問道:“朱皓君,你還記得嗎?”

拓凝的眼光如死海般波瀾無驚:“不認識。”

江沅一愣。跟著的燕語落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木木地轉過頭。低聲向江沅說道:“她失憶了!”

江沅卻不敢肯定。

若是失憶,應當把所有都一並忘掉才行。

可為什麽,她忘掉的似乎隻是一部分。

江沅不知是為何,可看著拓凝的眼睛,她分明是記得他江沅的,這就足夠了。

“拓凝,你怎麽回事?你怎麽連你師父都不記得了?那你記得我嗎?記得我嗎?”正當江沅沉吟思索之時,身旁又響起了一陣聒噪的吵鬧聲,抬眼望去,隻見燕語落扒著拓凝的肩膀,焦躁的來回搖晃。

拓凝不耐的後退了幾步,離燕語落遠了一點,怒道:“你亂七八糟說什麽呢!燕語落,能不能成熟點?你總如孩童,心思簡單,不知所雲!今日是我大婚,你若願意留下,我便與你把酒幾杯,感謝你這些時日的陪伴!你若不願留下,你便成全我們一個清淨,離開就是!”

拓凝此時頭戴鳳冠,鳳凰嘴裏銜著一顆翠玉圓珠垂到眉間,珠子隨著拓凝的身子左右搖晃了幾下,金冠印在火紅的光影裏顯得迷離朦朧。

她的眉眼在火紅的耀華光芒包裹下顯得高大又遙遠,看得燕語落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

恍惚間燕語落忽然想起彼時他還是人皇太子時,參加昆侖法會時見到的小狐狸。

她賴在他的懷裏睡了許久。

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不知怎的。燕語落隻覺得喘息不上,胸腔一悶,手裏的銀槍也黯淡了光芒。

拓凝看在眼裏。心中也泛起了莫名的抽痛。

她沉著了目光,看了他一眼,心生愧疚,覺得方才的話重了些,又看了看江沅,緩緩道:“不如你還是留下吧,待會兒禮成了我好生敬上你幾杯酒。”

燕語落身著玄色衣袍。腰間是一條金色的腰帶,腰帶上是雲龍的式樣。

他束著一個高高的發髻。與旁人不同的是他發髻上有一顆閃著金光的珠子,那珠子似乎是從他頭發裏冒出的,光澤熠熠,輝煌無雙。

他眉眼一沉靜。突然多了幾分沉穩,不似平日裏的模樣,讓拓凝更覺得內疚。

她見燕語落半晌不言語,無措的又望了望江沅。

江沅會意,上前半步道:“我將你禁錮在昆侖是我的不是!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來向你賠罪!”

燕語落眼光幽幽一動,眉頭蹙起,聲音平添了幾分荒涼:“好!”

江沅頷首,示意他說。

燕語落握了握銀槍:“好好照顧她!”

燕語落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他覺得。這是他這一輩做的最不容易的決定。

可他能怎麽辦,他遇上她是,她是瀾滄上仙的小狐狸。

他再次遇見她時。她是大槿宮的公主。

不管她是誰,他總是比別人遇上她的遲。

旁人占了先機,所以他早就注定失敗。

燕語落喪氣的垂下了頭,全然沒了踏著神鳥披星戴月而來的神君模樣。

江沅看在眼裏,心裏卻是久久一陣悵然若失。

燕語落對拓凝的心,他自是知曉。

可他的性情本就有些天真。方才拓凝那一席話一定刺痛他了很多。

這些時日的相處,江沅也早就接受了這個聒噪的燕語落。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也開始顧忌他的感受。

於是他沉吟了半晌,點了頭:“放心吧!”

此時喜樂聲音更盛,那些看熱鬧的妖魔一看事已了,也都泄了氣開始和鄰座推杯換盞。

兩個身著紅衣的新人都欲言又止的看這玄衣神君。

直到他褪去了華服,幻化了銀槍,落寞的朝宮門處緩步行去。

江沅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盤旋在天空的雞翅鳥,就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幾陣歡快的鑼鼓聲劃破天際,席間推杯換盞的妖魔們皆開懷暢飲了起來。

大槿宮又恢複了一派喜氣祥和的景象。

江沅拉著新娘的手緩緩踏上梨花花瓣鋪就的走道朝中堂走去。

堂上一張寬闊的冰塌上麵正躺著以結魂燈喂養*的如天和九刹。

一對新人站定在榻前,狼婆子揣著喜絹匆忙趕過來,點燃兩盞喜燭,喜氣洋洋地扯著嗓子喊起來:“吉時到!”

話聲一落,喜樂聲更盛,一眾妖魔也都起了哄,江沅噙著淺淺的笑,看向身側的女子。

“一拜天地!”

二人雙雙垂首彎腰敬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轉向冰塌。

“夫妻對拜!”

狼婆子聲音尖細,一雙桃花細眼眯在一起,用喜絹掩著唇偷偷竊笑。

江沅難掩心中的激動,緩緩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對麵的女子,直到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彎下腰去後才回了神。

江沅激動不已,仿佛多年的夙願終於一朝成真。

彎腰行李時卻忍不住顫抖起了身子。

視線由高處的紅綢落在拓凝的鳳冠上,慢慢的落到拓凝的頭頂。

眼看就要禮成,一直藏在遠處假山石後的瀾滄上仙終於按耐不住,他看得清楚聽得明白。

他不相信她會忘了他。

若是此時忌憚一眾妖魔而失去了她。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於是他幻出龍吟長劍,禦風騰起,沉吼一聲蕩開陣陣劍波朝喜堂直奔而去。

“她是我的妻子!怎能與你成親?”()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