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

宇文辰

蘇筱晗懷疑,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宇文辰還要愛蘇筱晗。蘇筱晗時常想如果沒有宇文辰蘇筱晗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可每一次都想象不下去,因為那種假設的想象對蘇筱晗而言太殘忍了。

“對不起,宇文辰。蘇筱晗並不是生你的氣?,蘇筱晗隻是氣蘇筱晗自己沒本事,讓你跟著蘇筱晗一起受苦。”

“真是個傻孩子。宇文辰不怕苦,宇文辰隻要和筱晗筱晗在一起,宇文辰就知足了。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傻話了。”

“嗯。蘇筱晗知道了。”

蘇筱晗拖著兩隻沉重的大箱子和宇文辰走進租借房的底樓,陰爽的涼氣迎麵而來。適應了外界強烈刺眼的光到裏麵的昏暗終於看清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司徒暗夜?你怎麽在這兒?”蘇筱晗驚訝地問隨即又恢複鎮定。

蘇筱晗並沒有向他透露過一點兒搬家的事。可他是怎麽知道的,還找了過來?

蘇司徒暗夜聞聲轉過身走來,一把勾住蘇筱晗的肩,裝作傷心的樣子,“不歡迎蘇筱晗嗎?虧我們還是朋友,連搬家這點小事都不告訴蘇筱晗!”

正當蘇筱晗想再問的時候,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本蘇筱晗的小記事本遞到蘇筱晗眼前,“還給你。上次我們見麵時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怪不得蘇筱晗找了好久把能放的地方翻遍了依然找不到,原來在他那兒。蘇筱晗盯著那本記事本並接過。

也不管蘇筱晗想說什麽,帶著一絲抱怨跟自豪自顧自地說,“你找的這個地方還真偏僻耶!你不知道蘇筱晗走了多少路問了多少人才找到的呢。”

心中一陣感動,仿佛溫溫純淨的泉流洗刷著心中鮮少人關心的委屈。他總是在蘇筱晗困難的時候無條件的幫助蘇筱晗,也總是這樣的出乎意料。

“司徒暗夜……”他帶給蘇筱晗的震撼不小。

“嗯?”眉一挑,耐心而又認真等待蘇筱晗後麵的話。

“謝謝你!”頭繼續低著怕眼淚在抬頭刹那落下。今天的蘇筱晗是怎麽回事,是眼淚在體內蓄舊了終於發作決堤了嗎?

“說什麽傻話。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抬起一隻手摸摸蘇筱晗的頭,摸亂了原本就有些淩亂的頭發,微微俯下身,湊近蘇筱晗的臉龐看,“咦?不會是感動得哭了?眼睛都紅了呢。”

蘇筱晗撥開他放在蘇筱晗頭上的手,撇開頭不讓他看蘇筱晗發紅的雙眼,“沒有啦,你別胡說。”

他會意,為了減少蘇筱晗的尷尬,轉身笑容可掬地對安靜地站在蘇筱晗身旁把這一切看著眼裏的宇文辰說,“您就是筱晗筱晗常常提起的宇文辰吧。蘇筱晗是蘇司徒暗夜,初次見麵請您多關照。”蘇司徒暗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日式的躬。

宇文辰見到陽光健談的蘇司徒暗夜頓時笑顏逐開,“好孩子,多虧了你照顧筱晗筱晗。”宇文辰自然是常聽蘇筱晗念叨蘇司徒暗夜,所以對他不陌生。

“這是蘇筱晗應該做的。”他笑著撓了撓後腦勺,這個舉動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隻是不怕生的他見到宇文辰居然緊張?又不是見家長。蘇筱晗心裏納悶,今天蘇司徒暗夜表現得有些反常。

他看向蘇筱晗手中的行李箱,“幹嘛不讓蘇筱晗去接你們?這兩家夥多沉啊!拿著。”說完,將他手中的袋子交到蘇筱晗手裏,自己一手提起一隻箱子往上跑。

看著他上樓的背影,很窩心。和他在一起感到無比的安全與輕鬆,因為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妄圖窺探蘇筱晗的秘密,正因如此,蘇筱晗厭惡與不熟稔的人交際,甚至覺得陌生人比他們更能令蘇筱晗感到安全。他,總有辦法使蘇筱晗把煩心的事暫時拋開,享受片刻的快樂與安逸。他對蘇筱晗而言,亦兄亦友,像兄長一般照顧蘇筱晗;像朋友一般關心蘇筱晗。

有他在身邊,真好!

瞅著袋子裏他買來的菜,挽起宇文辰的手臂,笑道,“我們今天不用出去買菜了還省了一筆錢。”特意拎起袋子在宇文辰眼前晃了晃。

我們慢悠悠地走到二樓時,蘇司徒暗夜早已在門口等著我們,滿頭大汗,捏起白色圓領汗衫領子下的一角扇風,一邊忍不住抱怨。“這天氣真熱!”

租房時考慮到宇文辰腿腳不便就要求二樓的房。拿到鑰匙的那一刻高興極了,蘇筱晗很少有興奮的時候,而那一次是為我們無將再需看她的臉色過日子。那種久久被關在牢籠裏飽受煎熬和摧殘的折磨會把人逼瘋,而今如願以償地在被人逼瘋前重獲了夢寐以求的自由。

見到我們上來,蘇司徒暗夜自覺的讓出道甘於居後,拉著行李箱最後進來,

由於所帶的東西不多,因此花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整理好了,倒是打掃得花了不少的功夫。

這間四十幾平方米一室一廳的公寓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而原先住在這棟樓的人條件好一些後都別處購房住了,留下的皆是老人和沒有能力買房的人。

想起蘇筱晗拚命要離開的富人區和將安頓於此的舊公寓,想起富人奢侈的生活和窮人節儉的生活,才深刻的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多麽不公平!

“筱晗筱晗,你怎麽找這種房子,蜘蛛網一大堆。當初你跟蘇筱晗說一聲,蘇筱晗替你找房子。”蘇司徒暗夜一邊用力地甩動手臂意圖將在陽光下顯形漂浮於空中的塵埃揮去一邊用手捂著鼻子和嘴。

“能找到租金這麽便宜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打掃打掃就可以住人了。”其實蘇筱晗也沒想到屋內是這個樣子的,當初貪圖房租便宜就爽快的和屋主達成協定也沒進屋看一眼,現在看來有一種被坑的感覺。但轉念一想,這麽便宜的房租跑遍全市也找不出第二家,於是心理就平衡了。

“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空調和冰箱也沒有,夏天你和宇文辰準備怎麽過?”眉頭微蹙顯然不苟同蘇筱晗的觀點甚至對蘇筱晗的決定感到訝異。

蘇筱晗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語氣無比堅定,“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窮人有窮人的活法。蘇筱晗搬離了那個‘家’意味著得由蘇筱晗來負責日常開支,每一筆錢都得精打細算。現在從租金上節省下來的錢正好可以置辦所需用品。司徒暗夜,蘇筱晗不是你,有一個健全的家庭,有一對愛你疼你的父母。蘇筱晗隻能靠自己。”

聽了蘇筱晗的一番話,此刻的蘇司徒暗夜一臉的嚴肅,眼神訴說著憐惜,雙手則擱在蘇筱晗的肩上,“蘇筱晗知道了。但是有困難的時候一定要告訴蘇筱晗。”

蘇筱晗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兄弟式的擁抱。

“好了,我們先打掃一下廚房,然後去商場添置完用物回來煮東西吃飯,下午再打掃客廳和房間也不遲。”宇文辰出聲打斷我們,把手上的裝菜的塑料袋放置堆著灰的流理台。

蘇司徒暗夜恢複他的嘻皮笑臉,轉身麵向宇文辰,一手握拳敲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上,“就這麽定了。”

“等等,先看看這屋子裏有什麽再根據缺的東西買。”於是蘇筱晗開始在屋子裏兜轉,“客廳有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拉開廚房裏大大小小的櫃子並把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兩隻臉盆和幾塊半舊不新的抹布及一台我們看到的破油煙機而房間裏隻有一台老式的立式的舊電風扇。牆上有幾個插座,應該能使用吧?”蘇筱晗帶著沮喪掃視了客廳及與其相通的廚房一眼。

“蘇筱晗去把電風扇抬出來,這屋子悶熱死了。”蘇司徒暗夜自告奮勇地搬出了無一例外積灰了立式的電風扇。瞧著自己的雙手,吐了吐舌頭,感歎道,“真髒!”

蘇筱晗不客氣地笑出聲,見他臉色難看,屏住笑意,遞了一塊濕抹布給他,調侃道,“將就將就吧,蘇大少爺。”

他一眉高一眉低嫌惡又無奈地接過抹布,三兩下擦完又扔給蘇筱晗。

“嗬嗬嗬嗬……”由於笑得厲害以至於蘇筱晗不得不抱著肚子俯下身來減輕笑痛的疼意。

蘇司徒暗夜擺出凶惡的表情,“笑?你還笑?看蘇筱晗怎麽收拾你?”說完,露出通常嬉鬧的笑臉,從身後一把抱起毫無防備的蘇筱晗轉圈,笑聲爽朗,“蘇筱晗看你再笑。”

“蘇司徒暗夜,你快放蘇筱晗下來。蘇筱晗頭好暈呐。”受不了眼前整個屋子都在轉的暈眩,手急拍打他的手臂。

“認輸了吧?”他得意地笑著,沒有停下轉圈。

難道他不暈嗎?腦子昏昏沉沉地想著。“認輸!蘇筱晗認輸還不行嗎?”蘇筱晗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他一放下蘇筱晗,蘇筱晗立即癱坐在地上並感覺自己還在轉。

“沒事吧?”蘇司徒暗夜跟著蹲下身子,抓著蘇筱晗的一隻手,神色憂慮,“對不起,蘇筱晗玩得過火了。”

從剛才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我們笑的宇文辰慌張地跑過來查看蘇筱晗,“要緊嗎,筱晗筱晗?”撫摸著蘇筱晗蒼白的臉。

蘇筱晗閉著眼睛,無力地揮手示意他們沒事,適應逐漸減緩的暈眩。等到完全消退,蘇筱晗慢慢地站起身,悠悠開口,“你是怎麽做到的?真的不暈嗎?”

見此,宇文辰與蘇司徒暗夜便放下心來站起身。

蘇司徒暗夜隨即恢複嘻皮笑臉,“誰叫你傻呢。”

蘇筱晗瞪了他一眼。

宇文辰笑著看著我們搖了搖頭然後走進廚房。“筱晗筱晗,我們開始打掃吧。”宇文辰將臉盆放在還算有一點點良心的屋主新換的水龍頭下接了半盆水,那水溫溫熱熱的,不是夏天需要的涼爽。

蘇筱晗與蘇司徒暗夜都沒做過家務活學著宇文辰照模照樣的開始打掃廚房。抬頭瞄到蘇司徒暗夜邊擦汗便擦櫃子的身影,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他雖然不是什麽富家子弟但家境也不錯,家裏人何時讓他受過這份苦,他卻在蘇筱晗這兒心甘情願地受了,全然不在意因悶熱而泛紅的皮膚以及被汗水浸濕了大半的汗衫。

破舊的電風扇發出“哐當、哐當“沉悶的聲音,生鏽的扇葉似步履蹣跚的老人般行動遲緩地送來暖暖微風。

連自己也快要為這一切發瘋,可他極有耐心的專注於手頭的工作。

忙完廚房的打掃已經十一點了,急急忙忙出門乘車去附近的商場置辦物品。

根據清單兜兜轉轉尋找所缺的東西,挑挑揀揀又花了不少時間,轉眼間,東西沒買多少,三個人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

原來想要回家吃午飯的願望是破滅了,幹脆隨便找了個便宜的地方解決饑餓。

“你看你吃得嘴角都是。”蘇筱晗抽出紙巾湊近蘇司徒暗夜的臉伸手去他留在嘴角的湯汁,嘲笑他狼吞虎咽的吃相。

蘇司徒暗夜乖乖的讓蘇筱晗給他擦掉,笑得像一個小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一樣開心。

而宇文辰別有深意地觀察我們,露出了滿意的笑。

當蘇筱晗扭頭瞄見宇文辰用這種眼神看蘇筱晗和蘇司徒暗夜,蘇筱晗想宇文辰是誤會了。但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還是等過一段時間找個時機再講清楚吧。蘇筱晗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然後站起身,“一點四十分了。吃飽了,我們該走了。”便走到付款台去付賬。

蘇司徒暗夜截住了蘇筱晗欲付賬的手,“有蘇筱晗在怎麽能讓你付錢?”另一隻手從褲袋裏取出錢包。

“不行,司徒暗夜。你已經幫了蘇筱晗很多了。這一頓是蘇筱晗感激你行嗎?是朋友的話就不要跟蘇筱晗搶了。”蘇筱晗阻攔掉他拿錢的手早一步付了款。見他臉臭臭的,安慰道,“你不是買了煮晚飯的菜了嗎?況且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請客,”蘇筱晗賊賊地笑出聲。

“好吧,丫頭。往後不準和蘇筱晗客氣。聽到沒有?”蘇司徒暗夜收起錢包嚴肅的“警告”蘇筱晗。

“知道啦。你怎麽比宇文辰還?唆?老公公!”故意不看他氣結的臉,拎著買好的東西徑自走向宇文辰挽著她走出小吃店。

宇文辰回頭看了眼蘇司徒暗夜,笑容滿麵地瞧著蘇筱晗說,“蘇筱晗的筱晗筱晗變調皮了。”語氣中盡是寵溺。

蘇筱晗笑而不答。

我們回到商場買完鍋碗瓢盆電器用具等日常用品後又去了一家蘇司徒暗夜介紹的價格便宜口碑又好的家具城。

在選床時,蘇司徒暗夜竟比我們還認真,這張床坐坐那張床躺躺,不是嫌此太硬就是嫌彼太軟說要買軟硬適中的才不會睡得腰疼。蘇筱晗知道他是在為宇文辰考慮,蘇筱晗已無法用謝謝來表示他為蘇筱晗為宇文辰所做的一切。看著蘇司徒暗夜乘工作人員沒有瞥見拉宇文辰與他一起坐在鬆軟的床上和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過的宇文辰,此刻的蘇筱晗很滿足也很幸福,是久違了好久好久的幸福。

挑選完床,又買了一個小而簡樸的白色衣櫥。我們帶的衣服不多,而且宇文辰說夠放就可以了,於是聽從了她的意見。

那裏主要是以工薪階層的顧客為主,買了一張雙人床和一個小衣櫥雖並未花多少錢,但扣除蘇筱晗上大學開學時所要交的學費,今天把花的錢全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想到蘇筱晗與宇文辰積攢多年但此時所剩無幾的錢,心生鬱悶。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強迫自己滿臉堆笑。

我們搭乘送貨的車。拎著大包小包回到新家。蘇司徒暗夜協助運送工人將家具搬進來,蘇筱晗和宇文辰把廚房裏的用物安置完畢。送走搬運工人後,宇文辰負責煮飯,至於蘇筱晗和蘇司徒暗夜依然負責打掃但不再如上午那樣認真仔細而嬉鬧起來。

宇文辰站在一旁,慈愛的臉龐,笑意表現在嘴角,眼底顯露著一位母親對孩子們的寵溺。

晚餐時分,三菜一湯,雖不比上以前的豐盛,但我們卻很知足,況且宇文辰的廚藝極好。蘇司徒暗夜吃得很歡喜並揚言要天天來蹭飯吃還動情地說著許多笑話逗得宇文辰合不攏嘴。

和重要的人呆在一起,聽一個人說聽一個人笑,即便這樣也可以很快樂。蘇筱晗時不時地給他們夾菜看到他們的笑容,突然覺得今晚的胃口特別好。

這一天過得似乎特別的快,就像一支箭離弦之際便射在了靶上,到了終點便是結束。幸福的時光總在人們不經意間悄悄地從指縫裏溜走。

“路上小心。有空常來玩兒。”從蘇司徒暗夜提出要離開起,宇文辰不停地囑咐。

“蘇筱晗會的。宇文辰,你快進屋吧。有筱晗筱晗送蘇筱晗就行了。”蘇司徒暗夜在門口向宇文辰揮手告別。

“你們別拖拖拉拉了,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見麵。”話沒說完,蘇筱晗便把蘇司徒暗夜往樓下拉。

蘇司徒暗夜一邊下樓梯一邊轉頭忙著向宇文辰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