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附骨之蛆
看來蕭鳴鳳這個房日宿主是保不住了。蕭亦軒這招可真妙。”嶽霖翎低聲道。
丟卒保車麽?為了自己的聲望,犧牲自己的女兒?盛夏裏,木芫清忽然感到寒氣逼人,如果真如嶽霖翎猜測的話,那蕭亦軒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夠狠心的了。如此決絕,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在蕭亦軒心裏,還有著比親生女兒前途更加重要的東西在吸引著他,而他對那東西,勢在必得!
那件東西是什麽呢?名聲?人心?或者是,權力?
“既然人已經齊了,那咱們就開席吧。”
正胡亂想著房日的事,耳邊忽然響起蕭亦軒溫文儒雅的聲音,聯想到他這悅耳聲音的背後包藏著的禍心,木芫清竟被嚇得無端打了一個冷戰。待重新整理好心情時,卻意外地捕捉到對麵站在費莫身後的費家大公子費錚的一抹笑意。
“在此之前,請容我向各位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幾位貴賓。”蕭亦軒繼續說著,“這位是神平常家的常自在常老爺子,這一位是‘金刀留名’劉名劉老爺子,而這邊兩位則是人稱‘神劍雙丁’的丁氏夫婦賢伉儷。這四位都是妖界中響當當的人物,此番遠道而來,大夥可不能怠慢了。”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嘩然,坐在下首的各個宿主都伸長了脖子紛紛看過來,眼神中充滿了神往;而坐在四位客人身邊的三位宮主則忙報了拳,十分恭謹道:“久仰久仰。”
隻有木芫清懵懵懂懂,不知來者是何許人也,隻看了眾人的表現,似乎來頭很大的樣子,便也隨著報了報拳。佯笑了兩聲。
那四人見眾人如此態度,忙也報了拳回了禮,口中連道:“不敢不敢,彼此彼此。”臉上卻笑得很燦爛,一副很慰貼很受用的樣子。
待一番客氣完畢。蕭亦軒清了清喉嚨,又說道:“大夥兒商議的那三件事具體由哪一宮去辦理前些日子已經有了定奪,眼下青龍宮已經追先祖遺物而去了,剩下地那兩件事,也該盡早著手才是。我邀幾位貴賓來此,也是為了此事。大夥兒都知道,一千年前,樹妖族舉族遷至西北蠻荒之地。從此後再不與世人往來,近三百年來更是愈發的絕跡了。要說如今世間還有誰清楚樹妖族的下落,怕是隻有常老爺子和劉老爺子兩位宿老了。”
“右魔使大人這話說得不完全對,對於樹妖族的下落,老朽也談不上是清楚。”話音剛落,常自在老爺子便接口道。隨著他說話的節奏,下巴上留地不丁點的花白胡子也跟著一翹一翹,很是有些滑稽。這老頭看上去很是有些不通世情,也不管當眾駁了別人的話會不會讓那人難堪。隻管自說自話:“老朽也不過是在四百年前無意間曾遇見過樹妖族的族人。至於這四百年來他們有沒有再遷徙,遷徙到了何處,老朽也不敢打包票。”
“噢,那是蕭某莽撞了。既然這樣,那待會還要煩請常老爺子告知咱們一聲。四百年前您是在何處遇見的樹妖族人,也好給咱們一點線索。”蕭亦軒絲毫不以為怵,微笑著陪了不是。又指著另一邊的丁氏夫婦繼續道:“而二十多年前,魔尊大人離開魔殤宮外出時,曾到過丁氏賢儷家中小住。依著我的愚見,要想探知出魔尊大人的下落,不妨讓丁氏賢伉儷先告知一些魔尊大人那些日子裏地言談動向。可好?”他前麵的話是對著魔殤宮的眾人解釋的,後麵那聲“可好”則是對著丁氏夫婦問的。
丁氏夫婦一聽右魔使問話,忙笑了欠身答道:“這個自然。魔尊大人即位前便與我們交好,即位後也時常會來我家小住幾日,對我夫婦二人很是親善。沒想到上次一別過後竟音訊全無二十多年,我夫婦二人一直憂心掛念。若是我二人的消息能幫著諸位尋回魔尊大人,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丁氏夫婦均已過中年,說話很是穩重,不像常自在那般說話不分對象不看場合。幾句話說下來,既點明了他們家與魔尊不同尋常地關係,又撇清了他們與魔尊失蹤之事的關係,最後還當眾表了二人的忠心和善意,真個是玲瓏剔透,八麵光滑。大夥聽了都不住的點頭稱是,看向丁氏夫婦地目光中也多了幾絲的亮光。
聽丁氏夫婦沒有異議,蕭亦軒笑了笑,繼續說道:“因此,今日設這個席的目的,一來是給幾位貴賓接風洗塵,二來大家夥兒也該好好聚聚親近親近了,三來麽,則是宮裏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請在座地各位一同
證,沾些喜氣兒。”
“哦?是何喜事,我竟也不知道。”蕭亦軒說得正在興頭上,不妨陸一翔在一旁忽然涼涼地插了一句,“既是喜事,何不早點說出來,大夥兒也好早些知道了沾些喜氣兒。”
“陸宮主何必心急呢。待會兒自然要說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我看還是先開席吧,大夥兒也等久了。”蕭亦軒輕輕淡淡又給頂了回去。
宣布完開席,又瞅見費莫身後依然恭立著地費錚,忙又對費莫說道:“錚兒雖還不真正算是魔殤宮裏的人,但將來總歸是要做宿主的,總不過是早晚的事,現下也同大夥一起坐了吧。我看座位就設在……設在角木宿主旁邊好了,一來坐在你對麵,你父子也好搭上個話,二來他們年紀相當,必能說到一塊。”
說完又笑瞅著木芫清問道:“角木宿主,你不介意吧。”
“我……”當然介意了,自己又不認識他,跟他同案而食,怕是吃下去的東西要不消化的!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木清剛張了張嘴,費錚已經毫不客氣地幾步跨了過來,站在她身邊低著頭眯著眼似笑非笑著盯著木芫清瞅。
那拒絕的話就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半晌,木芫清點了點頭,沒精打采道,“不會,我不介意,費公子請坐。”
於是費錚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恰好坐在木芫清與嶽霖翎之間,隔斷了兩人的私下交流。
“角木宿主,啊不,這個稱呼太普通了,不如喚作木姑娘好了。”費錚衝著木芫清露齒一笑,唇紅齒白,笑容斯文,語氣卻不容對方反駁,“可以麽,木姑娘?”
“你都已經叫出口了,還問我可不可以?無所謂了,一個名號而已,隨你就是。”木清懶洋洋地答道。
不知為何,和費錚話沒說上兩句,就對他一再不自覺地退讓,竟沒有一次能夠駁了他的要求。眼前這男子初看起來清秀無害,容貌雖也算是姣好,卻還不算不上眩目,尤其是與寒洛楚炎相比,更是黯淡了許多,但周身卻環繞著不可名狀的氣息,就像是一把看起來毫不起眼,實際卻鋒利無比嗜血無數的上古名劍,於平實之中蘊藏了極大的危險。
“木姑娘,你實在不需擺出這幅據錚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平心而論,錚對你毫無惡意。”費錚一麵淡淡的道出木芫清舉止間對他的顧忌,一麵不漏痕跡,又往木芫清身邊挪了挪。
“我和你,還不算很熟吧。不要和陌生人講話,這句話,你娘親沒教過你麽?”既然對方已經點明了,木芫清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裝客氣下去。對付糾纏不休,沒來由的搭訕者,木芫清的一貫對策就是,上來就把話說死,一點客氣都不要,最忌諱不冷不熱愛理不理,以免有那榆木腦袋者還兀自自作多情,以為自己對他是欲擒故縱呢。
也許費錚本身確實毫無惡意,但是他身為費莫的公子,卻教木芫清不得不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老話說得總是沒錯。
“一回生二回熟麽。這世上又有哪個人是木姑娘一生下來熟悉的?”費錚說著,愈發地嬉皮笑臉起來,“總要相互說說話了解了解的麽,說不定哪天就熟了呢?”
“哼,我倒沒想到,費宮主那樣舉止規矩,一絲不芶的人,竟會有費公子這麽一個登徒子的兒子。是誰說子如其父的?”木芫清看也不看費錚,冷笑道。
“是麽?木姑娘過獎了。”費錚臊也不臊,嘴邊挑著一絲斜笑答道。
木芫清這回算是真正見識到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了,自己的冷嘲也好,熱諷也好,對方照單全收,還不忘彬彬有禮地道上一聲謝,這可真是,真是硬拳頭砸在了軟沙包上,讓人不禁氣結。看來今晚這頓飯勢必是要吃得無比氣悶了。
轉頭看向嶽霖翎,巴望著能得到她的救助,不料頭剛偏了一偏,便迎上了費錚那雙似睜非睜的細長眼。隻見他極燦爛的一笑,頗無辜地問道:“木姑娘是有什麽體幾話要對錚說麽?”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木芫清打算著隨便尋個什麽由頭出去,暫時避開了這瘟神才好,不料屁股還沒挪上一挪,費錚緊跟著就湊了上來,低聲問道:“怎麽,木姑娘是想出去散散步偷偷氣麽?可是巧了,錚也正有此打算,不如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