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唇齒之間

“是碧水清膚膏。”寒洛微微一笑,說話間已經掀開了藥盒,頓時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彌漫開來,那盒中所盛之物,果然如一汪碧水般清澈透亮。

寒洛用食指從藥盒中挑了一點點藥膏,另一隻手則翻開木芫清下唇,手指遞過,輕抵在傷口之上。他一麵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唇上,一麵輕聲解釋道:“碧水清膚膏是我們妖狐族療傷的聖藥,抹上之後你就不會覺得疼了。多則兩日,少則一日,你這唇上的傷口就可痊愈了。放心,一點疤都不會留下的。”

“真的不會留疤麽?”居然有一絲莫名的失落感迅速劃過木芫清的心頭,“其實,也不需要用這麽好的藥的。傷口在嘴巴裏麵,就算留下疤了也不打緊的。”

“傻丫頭,不用碧水清膚膏,難道你想多挨幾天的痛?”寒洛說著,又從藥盒裏挑了些藥膏塗沫,生怕藥抹少了傷口恢複的不夠快似的,“就算傷口在嘴巴裏麵,我也不願意你因此留下疤痕來。你不知道,當時你口吐鮮血的模樣,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什麽?”不等寒洛把話說完,木芫清便笑著插話道。

她這麽一說話,丹唇微動。

而寒洛為她抹藥的手指還依然停留在她的下唇上。上唇落下,下唇蠕動,恰好將那修長的指尖包裹在了溫濕的口中。

雖隻是一霎那的功夫,兩人心中卻都是突地一跳,猶如一股強大的電流貫穿了全身一般,又酥又麻,頓時都呆住了,怔怔的凝望著對方。

寒洛似乎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鬼使神差般的,用指腹輕輕的,慢慢的在那片溫潤、柔軟的丹唇上摩挲,指尖過處,留下薄薄的一層透明藥膏。

“好涼……”此時木芫清的腦海中就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了。好涼,被寒洛手指觸碰過的地方,好涼啊。不知道這份涼意究竟是來自藥膏,還是來自寒洛的手指?是不是他的手指從來就是這麽涼,就和他這個人一樣?

這絲淡淡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想要去啄那指尖,實際上,她也這樣做了,小嘴一努,輕輕啄了啄在她唇上逗留不已的指尖。

寒洛全身一振,金色眸子中的色彩迅速轉深,裏麵有一些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迅速掠過,快地根本看不清楚。而指尖的動作卻就此停下,一動不動留在了原處。

木芫清動動嘴唇,還想再啄,沒料到寒洛卻在此時突然抽回了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了她許久。

“清兒……”寒洛嗓音暗啞,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隱忍,還夾雜了一絲迷茫。

“洛……”仿佛是對某種召喚咒語的回應一般,木芫清不自覺地低聲應了一句。

“清兒。”過了許久,寒洛又喚了一聲。隻是這一聲沒有了方才的迷茫,聲音清冷響亮,毫無任何感情在內,一如平常。

應過來的木芫清也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臉上一紅,忙扭轉了頭不敢再去看寒洛,嘴上沒話找話,斷斷續續道,“明,明天還要跟白虎宮的奎木比試,不如,不如你現在跟我說說奎木的情況吧。他擅長什麽本事,弱點在哪裏,都給我說說。我心裏好有個計較。”

洛也微微有些尷尬,正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打破眼前的氛圍。聽木芫清主動轉移了話題,連忙答應了,悄悄調整了一下心情,又恢複了一貫的神態。

隻聽他緩緩說道:“說起你的三個對手來,奎木宿主是最難應付的了。近年來,由於朱雀宮主嶽霖翎是女子的關係,朱雀宮中的女子也越來越多,而她們大多也都是像井木那樣,擅長幻術和媚術,靠影響對手的心誌來取勝,至於武功,卻是稀鬆平常得緊。而白虎宮卻不同,白虎宮人一向崇尚武力,自陸一翔往下,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喜歡使用重兵器。你明天要對陣的奎木就擅使一對重鐧,每隻都有四五十斤重,舞起來虎虎生威,等閑人根本近不得他身。”

“什麽什麽?重鐧?四五十斤重?乖乖,那可真是不妙了,被那麽重的東西掃上一下,估計我這條小命就沒有了,更別說跟他對峙取勝了。”木芫清一聽,立刻愁眉苦臉起來,“你有什麽好法子可以克製住他麽?”

“以前你功力未失時,素以靈活輕巧見長,使出招來攻守兼備,倒未見得會輸給他。隻是……”寒洛凝眉沉吟道。

“哎呀,別老說我以前怎樣怎樣了,我現在一點功夫都不會,你再說以前,根本就是白費口舌。”木芫清脾氣一上來,話說得毫無遮攔。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她聽到寒洛提到她穿越來以前的事時,一點想法也沒有,反而很好奇,很想知道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最近,她隻要一聽到有人提到“以前”的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仿佛那個陰魂不散的“以前”是一個登堂入室的小偷,正在堂而皇之地搶奪隻屬於她的東西,而她卻偏偏隻能像個啞巴一樣吃悶虧,真是想想就火大。

“別再提以前的事了!你隻要告訴我,‘現在’我要怎麽對付奎木?”木芫清粗著嗓門嚷道。

寒洛卻絲毫不計較她這般無禮的態度,反而很了然的點了點頭,柔聲應道:“好,我以後不再說了就是。”

說完皺著眉頭想了又想,終於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清兒,對於明天那場比試,我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應戰。奎木功力深厚,招式狠辣,你是萬萬抵擋不了的。”

“那,那怎麽辦。”

“明日上台之後,在他未出招之前,你便認了輸吧。”寒洛的聲音依然平靜地毫無波瀾可言,但是木芫清卻總覺得裏麵包含了一絲不甘和遺憾,而就是這絲不甘和遺憾,更加刺激了她的鬥誌,讓她不願意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

“一定要認輸麽?真的沒有辦法了麽?你不是,不是說要全力而為麽?”木芫清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麽,一個戰勝對手的妙計?抑或隻是一個簡單明了的態度而已?

“清兒,雖然我不想輸,可是,我更不願意見到你有事。”寒洛語氣淡然,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誰讓你是我的宮主呢。”得到了她期待的答案,木芫清笑得既開懷又得意,言語間特意加重了“我的”二字。小女人的霸道。

寒洛笑笑,也不答話,一副放任的模樣。

“對了,你剛才還說要讓我看看你叔叔寒聖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呢。現在沒事了,快帶我去看。”木芫清心情一好,玩心立時大起,連連嚷道,“在哪裏,在哪裏呢?屋子裏還是外麵?”

“清兒,我發現,每次隻要一提到叔叔,你就特別的興奮。”見木芫清臉變得這麽快,才一轉眼間就是這麽一副猴急樣,寒洛有些好笑地開口戲道,“為什麽呢?就連仲尤先祖也沒能讓你這麽激動過呀?”

“唉,仲尤先祖哪能跟你叔叔相比。”木芫清大手一揮,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不對,忙捂了嘴巴緊張的望了眼寒洛。

“在我這裏說錯話可以,出了這個門,嘴巴就要縫緊些了。”寒洛無奈又擔憂地瞪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是,是。一定一定。”木芫清忙點頭應了,心裏卻犯了嘀咕,想當初在山裏,寒洛對仲尤先祖可謂是畢恭畢敬,自己在背地裏稍微說錯一句話,就能被他教訓上好一頓,怎麽現在倒變得這麽寬容了?

不過嘀咕歸嘀咕,現在的寒洛通情達理,對她越發的縱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幹嗎去想那麽多呢?難道非要被訓上一頓心裏才舒服麽?左右寒洛不會害她,而在這宮裏,唯一能讓她信賴,能讓她依靠的人,也隻有寒洛了。

“我的意思是說。”心裏想通了,木芫清繼續說道,“你叔叔,九尾天魔狐,光聽這個名頭就大有來曆,又威風又好聽。而且他本事又高,功夫又好,就連華老先生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也對他心服口服,讚不絕口。就我來,就我回青龍宮這麽段時間,就聽別人提起他了好幾回,每次大家都說,你叔叔寒聖他是一個精豔絕倫的大英雄,什麽戰無不勝啦,什麽領導有方啦,什麽情深意重啦,反正隻要說到他,全都是好詞兒。雖然他人早早地就退隱了,可是他的聲名卻更加遠播,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傳奇,一個神話。哈哈,那個一心想要超越他的右魔使蕭亦軒,恐怕早被有關他的那些神奇傳聞氣得半死了。”

“聽起來像個傳奇麽?隻是有時候,傳奇是不可信的。”寒洛淡淡一笑,意味不明地說著,“清兒,原來你真的這麽仰慕叔叔他啊。也許,也許終會有那麽一天,你會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