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出行
這幾年來,我一麵忙著賺錢一麵又要打理堂中日益見多的複雜事務,本已快分身乏術了,叫苦連天了。偏偏那一年春節之後,師父竟一反常態,突然嚴格要求起我來,不僅新傳了幾套技藝,還要求我同時學習各家的絕學,並融會貫通,為了這個融會貫通,從此隻要我回到庵中,就必定有**個時辰都是在練功或學習,好似要把前幾年的悠閑時光全都彌補回來。
甚至,師父竟然還不時地親自跟我過招,說我既然已成為一堂之主,對我的要求自然就不能向前些年那麽隨意了,而且手下竟然毫不留情。那個轉變簡直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當初答應做堂主是個要命的昏頭,如今報應來了,我再也休想偷懶。
唉,這些年來別人往往都隻看到我外表上的成長,身段的變化,麵容的成熟,當他們每每用驚豔的眼神來洗禮我時,有誰知道這些年來,我身上可從沒少過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哪!
嗚呼哀哉——我的原本可以無憂無慮的再生童年啊,就這樣在一片忙碌和悲慘中悄然而逝了!不過,如今終於都結束了。師父已勉強同意我出師,幹爹也已在去年回來,暫時不打算走了,要留下來幫我一陣,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小姐,小姐!”我正沉迷於對這幾年的回憶之中,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脆聲聲的叫喚聲,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穿過假山,歡跳著三步作一步地往閣樓跑來,遇到前麵曲折的回廊,幹脆縱身跳過,這個懶丫頭,這樣大驚小怪,不知道又有什麽事?
“小姐!”那少女見到我探頭,連忙興奮地揚了揚手中的物事,“五少爺又來信了!”
什麽,五哥來信了!會不會有貓兒的消息?
我頓時精神一振,立即輕搭窗台,如鳥兒般落了下去。
“哇,小姐的輕功好棒啊!不知道鸚歌什麽時候才能向小姐一樣厲害呢!”鸚歌把信交給我,小臉上滿是羨慕。
“隻要你好好練,總會有這麽一天的。”我微微一笑,步到旁邊的亭中,挨著圍欄坐下,展開書信準備細細地閱讀。
“小姐,五少爺信裏麵都說些什麽啊?今年中秋節他會回來過嗎?”鸚歌跟到一旁,眼巴巴地瞧著我。
“怎麽了?想我五哥了呀?”我笑著斜了她一眼,這個小妮子,自從去年見了五哥一麵就一直念念不忘,嗬嗬,她才十三歲,這少女的春心也動的太早了吧?
“小姐——”鸚歌不依地扭了一下身子,臉雖紅了,雙目之中卻不禁泛出了一絲迷蒙的春意。
想起五哥,我不由地微笑,一晃多年,五哥早已變成一個磊落的英俊青年了。
這些年來,五哥依然鮮少回家,可他不回來則已,一回來必定擄獲滿滿一籮筐的芳心,引得無數少女為他魂牽夢縈。
其實倒也不是五哥花心,怪隻怪他長的實在太過玉樹臨風瀟灑俊雅了。
不需語言,也不需行動,他隻需隨意地往任何地方一站,那目光微笑地一轉,就自有一大堆的少女為他傾倒了。
本已滿腹經綸、文采絕頂,而且琴棋書畫、醫卜星相無不精通,又擁有這樣的氣質,這樣的相貌,倘若不是我的親哥哥,隻怕我也會砰然動心,更何況是情竇初開的鸚歌她們呢?真不知道到這個世界還有幾個人能同五哥的風采相比?
隻怕隻有那沈浪和王憐花才能和他相比了!此刻王憐花必定已和其母雲夢仙子在洛陽定居了,卻不知那沈浪現在何處?腦中方自轉過這個念頭,卻又怔住。沈浪,這個我根本還未曾見到的人,我怎麽又想起他了?
“小姐你不知道,鸚歌自從去年見了五少爺,眼裏就再也沒有裝過第二個男人了,不僅白日裏老是念叨,就是夜裏睡覺還在喊五少爺五少爺的呢?”
前方突然傳來一個略帶戲臆的溫宛笑聲,隨著一縷清淡的茉莉花香,亭中飄進一名手托茶盤、和鸚歌年齡相仿的少女。
我立時回過神來,微笑地抬眼,接口道:“哦?真有此事?”
“墨蘭!你要是再造我的謠,看我不把你那張小嘴兒撕爛。”鸚歌跺了一下腳,躍起身子,嬌笑著雙手不住地攻向墨蘭的腋下。
“喲,難不成剛好說到你的心坎兒了不成?”墨蘭輕笑著將手中的茶盤往前一拋,身影一閃,已滑至鸚歌的身後,纖手一揚,重又接住了茶盤,放在桌上。
鸚歌見一招落空,擰身回轉,重又撲了過去,墨蘭手中沒了茶盤,更得自由,鸚歌身影雖快,卻更加奈何不了她了。
“好了,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聽五哥的消息啊?”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兩個小妮子,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要!”兩人立時頓住了追逐的腳步,異口同聲地轉頭看我。
“還說鸚歌呢,我看墨蘭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取笑道。
鸚歌笑嘻嘻地挨了過來,抿嘴道:“我就說墨蘭是在造我的謠嘛,那夜裏說夢話的可不是我,而是某某人哦!”
“鬼丫頭!”這回輪到墨蘭輕咬嘴皮,準備動手了。
“小姐救我!”鸚歌佯做害怕狀,忙溜到我身後。
我嗔道:“再鬧,我可就不念了啊?”
“小姐,別嘛——”兩人又同時哀求道,一臉希翼的瞧著我。
我微微一笑,不再逗她們,照例又將五哥提起的趣事擇段念了出來,聽得兩個咯咯直笑。
鸚歌和墨蘭都是我十歲那年,一起被幹爹送來的好苗子,隻比我小上一歲,我見她們兩個一個活潑天真一個細心沉穩,便留在了身邊。聽完了趣事,二人識趣地退下,跟了我四年,她們早已熟悉我的習慣了。每次五哥來信,我總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上一會,不讓任何人打擾。
熊貓兒竟不在洛陽城麽?
翻完了最後一頁,我失望地歎了口氣,唉,怎會如此不湊巧呢!
這幾年來,我屢次讓五哥去把熊貓兒請到杭州來玩,那隻貓兒卻總也不肯,總說已經習慣了中原的生活,過不來江南細致的日子。他既然不肯來,我去也是無妨的,這隻貓兒值得我千裏奔波去交這個朋友。
可現在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都安頓下來,師父那邊也終於算是出師了,老爹也鬆口放行了,可熊貓兒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洛陽,還不知去向?天意如此作弄,難不成我和這隻貓兒,真要兩三年後才能見著麵麽?
既然貓兒不在洛陽,那我千裏迢迢地趕去也沒什麽意思,難不成還去見王憐花麽?免了,我連沈浪都不想提早見,這邪裏邪氣的王憐花,我還是避的遠一點為好。雖然以我如今的武藝,斷不至於被他輕易俘獲,但想到要和那種人打交道,我的心底就不覺地有點發麻,這種人,能不打交道還是不打交道為好。
看來眼下隻好請五哥幫忙再留意,等熊貓兒回到了洛陽我再過去會會他了!隻是不能早日和熊貓兒這個無賴好男兒相見,還真是可惜呢!不過,老爹和娘親總算同意我出門遊曆了,無論如何也是個好消息,多年的夢想就要實現了!真好啊!
現在是五月時分,天氣溫暖而又不炎熱,正是出遊的最好時節,就再這兩三天之內動身吧!不過先去哪裏好呢?
我本來早已打算好,先去黃山瞧瞧前世墜崖的地方,然後再去洛陽見熊貓兒,而後就中原各地轉轉,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卻從未踏足過除杭州周邊以外的地區,見聞未免太過短淺了。
就好似一個鄉下人,終於來到一處繁華的都市,卻總在郊區俳徊,未曾接觸到城市的中心,自然也就明白不了什麽是真正的都市,也領略不了這個城市的靈魂。
穿越的我,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就如同這個鄉下人一般,不論是思想還是見識,目前都還有太多的局限性,這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師父以前曾跟我提過如果要想在武學上有所進步,光是閉門造車實不可取,要我以後多多遊曆名山大川,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玄妙,還言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建議我先去東海看看。
我覺得師父的話很有道理,再則我也想了解一下,在洶湧的波濤之中練劍,是否真的會有不同的領悟和收獲。
那就這麽定了,先去東海,而後再去中原。
喚了聲墨蘭和鸚歌,讓她們打點行裝出門遠行。倆人一聽可以隨我出去遊玩,立刻瞪大眼睛喜笑顏開,歡聲應是,急急地轉身就要去打理。
“回來,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好笑地叫道,“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時間會比較長,總也要幾個月吧,你們告訴羅長風東西要多準備些,然後再去把花婆給我找來,千萬記得可別驚動了那個混世魔王。”
倆人的眉眼裏都是歡樂的笑意,脆聲應是,如同兩隻小鳥般飛走了。
提起我這個寶貝弟弟,我就心有餘悸,不知為何,老八自一出生就特別粘我,到三四個月時候就懂的用口水塗我的臉,等到他學會說話可走路後,更是不得了,簡直就是一塊超級牛皮糖、跟屁蟲、精明鬼,怎麽甩都甩不掉!如今他已有七歲了,我要躲他卻是更難了。
我又將五哥的信再讀了一邊,想了想,回到房中給五哥回了封信,請他務必留意熊貓兒的下落,一有消息就傳書給我。
三日後一大早,兩輛馬車悄悄地從側門駛出,後麵同樣靜靜地跟著一隊護衛,一行人作賊似的,幾無聲息地出了城。
到了一處三叉路口,停住了馬車,我又不放心地吩咐眾人,再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馬車和行李箱子,確定之中沒有藏人,方自吐出了一口氣。這次花蕊仙總算是把老八給哄住了,沒讓他知道我要出門,否則身後跟了那麽一個搗蛋鬼,他開心我可就不逍遙了。
為了確保安全,我們又南行了一段路,才折而向東,這下就算老八能追出來,也搞不清楚我們是往哪個方向去了。
車行至紹興地區,我就棄車騎馬,鸚歌和墨蘭兩個丫頭也不肯乖乖地坐在車中,一左一右護在我兩旁,稍後一些就是羅長風和丁峰,甘立和甘直則在前頭探路。最後麵的則是十幾名老爹派遣的護衛,青一色的藏青勁裝,斜掛皮革包,鋼刀懸腰,氣質昂揚。
我回頭看了看他們,又轉過瞟了一眼羅長風,不由地笑了起來,這些人的神情,便如同羅長風四人奉命初來保護我時一個模樣,正經卻又刻板,心眼裏也有忠誠二字,一路上如無需要,眼神也絕不斜視。
依我的意思,本想隻帶上鸚歌墨蘭及羅長風和丁峰四人即可,但老爹和娘親執意不允,言道我畢竟是個女孩子,出門在外總難和五哥相比,再則現在的江湖較之幾年前又混亂了許多,身邊的人是絕對不能少的,並且要挾我若不同意就不準出門。
我還能如何,隻能全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