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七十三、交換

水止也止不住,沾濕了狐狸那火紅色的薄紗。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憐惜:“粉紅豬為什麽會流淚?”

“花火,”我抬起滿臉的淚痕,“你想她嗎?”

他的眼眶有些紅,卻隻是笑:“傻丫頭,你想惹我跟你一樣,哭的這麽難看嗎?”

我抓住他的衣角:“可我想我媽媽,很想她,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和你一樣,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媽媽了……”

胸口像是堵住了,那麽酸,引得淚水不停的出來。

“你……媽媽?”狐狸迷惑的說。

“是,”我看著他,把一切都告訴他。

我不是一水清悠,母親才是,我隻是個被宿命注定了流落來這裏的孤魂。

狐狸抱著我的手有些顫抖,他溫柔的幫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我抬起頭,他的眼裏沒有一絲驚訝和探究,琥珀色的瞳眸淡淡的熏染開來,有的隻是溫柔和心痛。

“你為什麽不奇怪?我剛回來地時候。你也以為我就是一水清悠對嗎?”

他修長地手指挑過我地發髻。笑:“那時。你拔下銀劍。那家夥以為是你是她。我也懷疑過。”

他地手指繞著我地發絲:“可是。你是誰又有什麽關係?你就是你。”眼睛那麽亮。“是我初見時那隻會唱歌地小豬。”

心底漫過一絲暖流。這裏所有地人都把我當成一水清悠。愛我地。恨我地。都其實與我無關。他們隻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隻有狐狸。至始至終都把我當成我自己。

我又想到什麽:“花火。明天巴哈會來。你還是去蝴蝶穀吧。”

“我留下來。”

“可是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們……”

他的手掠過我的臉頰:“我曾經跟你說過,那一年,我從聖界出來,流浪在外,遇到一隻獅子,是一條青龍救了我,那條青龍,就是瑾。”

他第一次叫即墨瑾的名字,而不是那家夥。我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神透著堅定:“我的命是他的,我和你一樣,重生www.Freexs.Cc過一次,現在,我是花火,不是巴伊瑞,巴伊瑞已經死了。”

我定定的看著他,花火,我們都重生www.Freexs.Cc過一次,可是,我是樓小樓,也是羅飄飄,你是花火,可是你也無法擺脫巴伊瑞,如果明天你真的和聖界的人麵臨生死的抉擇,你真的能做到無動於衷?

我站在那裏,他的手繞過我的肩膀:“粉紅豬。”

“嗯?”

“現在,你知道你不是那個人,以後,你會怎麽做?”

我怔了怔,以後,我要怎麽做?我該怎麽做?

我不是一水清悠,這裏的一切好像跟我沒有關係,卻又密不可分。

我真的能跳脫出來,隻做羅飄飄或者樓小樓嗎?

沉默了片刻,我說:“雖然我已經知道自己是誰,可是很多事都分不開了,就像聖界,我也曾在那裏住過,巴哈和古麗,都是我的朋友,也許你能做到,可是我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想起和巴哈,古麗一起在山洞中修煉的歲月,想起古麗天真的笑,“古麗那丫頭,還說要等我回去給她講外麵的故事。”

還有巴哈給我的三葉草團子,他臨別時的眼神,我都無法忘記。

何況,楚顏還在聖界,如果巴哈帶領聖界的人出了島,來到妖界的地界,那麽楚顏和基仔呢?他們是不是平安?

我的心裏亂成一團。

沒有拿到錦香靈佩,我甚至還不能確定即墨瑾脖子上的是不是我要尋找的東西,可是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一下子全亂了,聖界不再是以前的聖界,翡翠宮的小妖們也遷到了蝴蝶穀。

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花火,為什麽即墨瑾要把所有的人都撤離翡翠宮?他的身體又是怎麽回事?”我看著他。

狐狸的眼睛跳了一下,溫柔的笑:“我隻能告訴你,不是因為聖界,其他的,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但最好不要有那麽一天。”

說了等於沒說,這狐狸說話永遠這樣。

問不出什麽,我說:“那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去了。”

說出來,又覺得不對,我該回哪?即墨瑾現在又在哪?

我轉過身,忽然聽到身後輕喚:“粉紅豬。”

我回過神,緊緊的被他攬入懷中,一霎那有些怔忡:“花火……”

他的眼睛很亮,像一枚寶石般流動:“忘掉那些不屬於你的記憶,你就是你,”手指埋入我的發絲,“我不了解那個人,我的心裏隻有那隻在我這裏留下印記的小豬。”手指下滑,放在頸上,“是這裏,一朵小梅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花火……”我凝視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的手指放在我的唇間,示意我不要說話:“你不用回答我,隻要聽我說。那家夥也好,楚顏也好,你都不需要介懷,因為你不是那個人。”

他笑笑,極其認真的笑,眼睛亮的讓人移不開,“你知道嗎,我很高興,你不是那個人,真的很高興。”

“那時,我送你那件粉色的衣衫,我想試探那家夥的感情,不想讓他永遠這樣把自己藏起來,你不知道,他那麽冷漠的人,

情緒難以控製的時候,每當他看見粉紅色的東西,就\氣。”

“我知道他在意一個人,可是他自己也分不清那是種什麽感情,我用你去試探他,希望他看清楚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那個人,可是你拔下了銀劍。現在我知道你不是,無論你和那個人有什麽關係,至少你不是她,這就夠了。”

我的心被酸澀漲滿:“為什麽,花火,為什麽?”

“因為——”他說,“我也曾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現在,我明白了。”

我呼吸緊張,聽到他說:“我喜歡你,單純的你,不是任何人,”他的手抓著我的手放在胸口,“從那天你在這裏留下一枚印記,就已經開始。”

“你是那隻笨笨的小豬也好,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好,從哪裏來都好,我喜歡的是你。”

他的唇淡的仿佛沒有顏色,不再是那種魅惑人心的鮮紅,卻在那裏笑,笑的那麽認真。

我的身體僵直在那裏,笑一下:“你是個傻瓜,那隻小豬有什麽好,又難看,又笨,巴古列說的對,你的眼光有問題。”

他笑笑:“啊,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敢糗我了,小時候他就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的,你們見過麵了對不對?”

“對,”想起巴古列,我笑笑,“他認出了你的七情玲瓏扇,也是他提醒我要小心渡劫,我想,那是因為你,他還說,就算我幻化了之後,也不會是個美女。”

狐狸看著我的臉說:“很美。”

我心底黯然,笑一下:“你看到的,不是我的臉,那是我媽媽的,我自己的容貌要難看許多。”

他唇邊浮上一抹玩味的笑:“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缺鼻子少眼睛?”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那倒不是,就是和小豬差不多,胳膊也有那麽粗,肚子圓滾滾的……”

說著說著,我說不下去了,因為狐狸看著我,眼睛很暗。

他說:“也很美。”

“那樣也美?”我呐呐,從來沒有人說過我前世的樣子是美的,就算是和葉歌在甜蜜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說過。

我又被他拉近了點,他說:“忘了瑾,忘了楚顏,忘了這張臉。等一切過去,我們去找一塊沒有人的地方,看漫天的星星。”

我怔了一下,真的能這樣嗎?楚顏也跟我說過,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碧落黃泉,永遠在一起。

可是,我真的能放下這裏的一切嗎?等一切過去,什麽是一切?又怎麽過去?

我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他的手按在我的頸上,白皙的臉湊過來,微微垂下眼。

我下意識的猛地一推,他竟晃了兩下,靠在牆上才站定。

我愕然的看著他:“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他竟是這樣羸弱,輕輕一推就仿佛站不穩。

他站在那裏,琥珀色的眸子瞬間暗了一下,一瞬間脆弱的像一朵風中不知名的小花,然後笑一下:“今天,不能變幻星星屋給你看了。”

我看著他:“我不要看什麽星星屋,你是不是有事?你的身體怎麽可能被我一推就這樣?”

我記起即墨瑾剛才說的話,他說,你的修為不至於會這樣。

是怎樣?狐狸的身體好像受了傷,而且還不輕。

剛才我接觸到他的身體時有感覺,好像輕飄飄的,似乎靈氣已經很微弱。

我猛地抬起頭,看住他:“你是因為聖界的人來才受傷的是不是?你的修為不會傷成這樣,你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對不對?”

他琥珀色的瞳仁裏有一絲淡淡的歉疚,卻沒有說話。

我轉身走出屋子,心裏很亂,要被迫和自己的親人為敵,是怎樣的一種殘酷?

我低著頭走,直到看見即墨瑾,他站在樹下,黑色的袍子與夜色相融,像一個黑暗中的使者。

“你……”我開了口,卻不知道怎麽說。

他一直在這裏,那麽,我和狐狸的對話他全部都聽見了?

我不知哪裏來的氣,大聲說:“你站在這裏幹什麽?你的身體不要管了?明天怎麽樣還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回去休息?”

他安靜的等我說完,然後說:“天很黑,你會找不到路。”

一瞬間,我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覺得心裏被心痛和另一種奇怪的情緒沾滿。

他在等我,那條長長的走廊,他知道我會迷路,那些蝴蝶穀的深夜,他知道我在黑夜裏會害怕。

我走上去,拽住他的手,他的手涼涼的,仿佛是在夜風中站立太久的緣故。

我牽著他的手,往大殿走去。

……

他坐在蒲團上打坐,仿佛是在調息氣息。

我說:“即墨瑾,明天……”

我知道現在不應該說這些,應該讓他安靜的修煉,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除了這裏,我還擔心聖界,我不能做到像一個局外人那樣。

我的心情,現在一定和狐狸差不多。

他沒有睜開眼睛:“你待在宮裏不要出來。”

“不!”我跳起來,“我和聖界的人有舊,也許,我可以說服他們,無論他們來做什麽,也許可以避免戰爭。”

他的眼睛動一下:“你以為你可

魔王?”

我的話咽在喉嚨口,我的確沒有把握,我甚至不知道巴哈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他早已不再是那個聽我唱歌的少年,他的魔性如果難以控製,也許連赤海的祖輩都拿他沒辦法。

我仰起頭,想到什麽,一字字的說:“我有辦法淨化他的魔性,他的本性不壞,隻是受了天魔星的左右,如果魔性得到淨化,說不定會聽我的話。”

即墨瑾的眼睛睜開,看了我許久,又眯起來:“你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軟禁的人,我叫你做什麽,你隻要照做就可以。”

我咬住唇:“你現在能阻止我嗎?我跟你回翡翠宮難道就是為了被你關起來?你叫狐狸去蝴蝶穀,又叫我待在屋子裏,你是想一個人去應付魔王?你為什麽老是把冰封在自己的世界裏?你看不到別人對你的關心嗎?”

猛地,一道黑色的光,他的手撩起我的下頜,幽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手指發顫,我站在那裏像風中哆嗦的樹葉,一字一字的說:“就像千年前,明明心裏有她卻不肯流露一絲一毫,為什麽要把自己關起來?為什麽要讓愛你的人和自己都那麽傷心?”

墨黑色的眸子不停的變幻各種情感,卻深不見底:“你這樣拚命,是不是為了錦香靈佩?”

心口突地一疼,我彎下身,捂住胸口,咬的嘴唇發疼,然後在他一閃而逝深刻的目光中抬起頭,微笑:“你說的很對,我就是為了錦香靈佩。如果我能說動聖界退出,你可以不可以答應我,把靈佩交給我。我知道靈佩對你很重要,那是你心愛的人給你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我繼續說,“但是,我隻是借用一下,等我用完,無論天涯海角,定會還給你。”

止不住嘴角的那一抹冷笑:“放心,我一定會用生命來保護它,不會讓你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他的輪廓在那一霎那看起來那麽冷冽,仿佛周身都充滿戾氣,眼皮輕輕跳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個字:“好。”

一陣風吹過,我指尖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到底怎麽了?我尋尋覓覓的不就是這塊錦香靈佩嗎?現在是他自己說了出來,我應該欣喜才對,這麽久的等待終於有了一絲希望。

我也許可以拿到靈佩幫楚顏恢複原來的樣子,然後永遠離開這一切的紛擾,楚顏也好,狐狸也好,隨便跟誰一起去一個無人的地方,修煉,看日出日落,看漫天的星辰,忘記所有的一切。

沒有流言,沒有煩惱,這不是我一直想過的生活嗎?

為什麽我會覺得那麽痛?

我來這裏是為了靈佩,我帶著目的回到翡翠宮,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我也沒有放棄過。

所以,我要留下來,我不顧一切的留在即墨瑾的身邊,是為了應承他,想盡一切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即墨瑾,你眼中的我,是這樣的嗎?

我以為在蝴蝶穀的時候,我們之間有什麽東西不同了,原來,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他安靜的站著,輪廓比冰山還冷冽,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眼睛裏卻蒙著一層白霧:“終於說出來了,你連30天也等不及了嗎?”

“30天?”我迷惑的看著他,忽然心裏一顫,他曾說過在蝴蝶穀耽擱了一些日子,現在,是不是隻剩下30天了?

這些數字到底代表什麽?一點點的流逝,我的心裏感到越來越恐懼,好像有什麽事即將來到,我不清楚,卻感到莫名的害怕。

即墨瑾似乎笑了那麽一下,冷的讓人難過,“30天之後,我會放你走,隻是沒想到你這麽心急,也好,我答應你,我要看看,你是怎麽說服魔王。”

他放下手,轉過身,不再看我。

夜色靜的讓人心空空的,離得那麽近,又那麽遠。

這個人,分明就在你眼前,卻好像隔了十萬八千裏,他和你的心有感應,你的心緒波動他會感受到,可是,他從來就不知道你的心。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也許就是如此。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心底的感覺。

現在,唯一聯係著我們的也許就是我身體裏的龍脈。

我昏昏沉沉,仿佛因為連夜從蝴蝶穀趕來,靈氣消耗了不少,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

睡夢中,一會兒是母親穿著粉色的衣衫在窗前輕舞,一會是楚顏溫柔的笑,最後,都變成一抹黑色的身影。

眼睛那麽亮,卻冷漠的讓我心碎。

我翻過一個身,迷糊的喃喃:“你為什麽總是那麽冷漠呢?為什麽看不見身邊那些關心你的人?黑炭……”

“你知道嗎,楚顏變成白虎,我會難過,可是你變成小龍的時候,我除了心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是那麽小啊,”我仿佛閉著眼笑起來,“小的任何人都想保護你,我隻想在你身邊守著你,因為隻有那個時候,你才需要我,不管我是誰,單純的需要我。”

夢深的像永無止盡,一雙手掠過我的發絲,又離去。

剛才,我到底說了些什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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