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七十二、回宮
於我一起回翡翠宮的提議,即墨瑾沒有同意也沒有反
天暗下來,在臨走之前,赫來找即墨瑾,他跪在門外。
我轉過身對即墨瑾說:“能不能走之前,讓我跟月月還有幾個姐妹道個別?”
赫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冰冷:“姑娘以為是去翡翠宮遊玩麽?”
他知道我要跟去,而即墨瑾也沒有反對,那時就一臉不爽,那種感覺好像…好像自己一直拚命去保護的東西,卻任由別人傷害一樣。
也是,他大概一直把我當成是那時的一水清悠,應該也知道一些過往,所以是充滿戒心的,以為我又要用什麽手段傷害他的主子。
我怔了怔,即墨瑾說:“去吧。”
我感激的朝他笑笑,卻突然反應過來他看不見,心底酸酸的,我走上去捏了他的手一下:“等我回來,不許先走。”
這句話已經好像一個小女孩在撒嬌,我不知道怎麽決這樣一句話,用了那麽軟綿綿的命令式口氣。
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他扔下我,就一個人回去。
我害怕那種擔心,卻看不見,被一個人遺棄的感覺。
就如那次在閑雅閣地渡劫。一瞬間。我隻是要留下來。沒有原因。隻是想要那麽做。而且必須那麽做。
即墨瑾似乎怔了怔。眼睛眯起來。一直迷離地眸子忽然就亮了一下。
那一下。就讓我移不開目光。好像晦暗地星星又亮起來了。讓人想笑又想哭。
我抓著他地手。忘了自己在幹什麽。直到赫一聲重重地咳嗽。冷冷地說:“姑娘還是快去快回。”
我好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地事情。縮回手。馬上轉身走出屋子。
吹了夜晚涼涼地風。才覺得心跳平穩了些。
我是因為他看不見,所以才會那樣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看嗎?他的眼睛到底有什麽魔力?就算是看不見了,也那麽讓人留戀。
好像怎麽看也看不夠,看著看著,心裏就會難過起來。
我為什麽要難過呢?做傷害他事的人不是我,他也沒有為我做過什麽,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
我分得很清楚,卻還是感到心在痛。
我浮上山穀,月月和幾位姐姐已經快歇息了,看到我,都迎了出來。
“飄飄姑娘,你怎麽來了?”月月過來拉住我的手。
她的手軟綿綿的,讓我想起這幾天的相處,生出一些不舍。
我笑笑:“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告別?”她吃了一驚,“去哪?”
“我要跟著宮主回一趟翡翠宮。”
她頓了頓,笑起來:“原來是回去啊,怎麽不早說呢,什麽時候回來?”
我說:“還不知道,應該不會太久。”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回蝴蝶穀,我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就像當初我出聖界的那一刻,忍不住心酸。
但我還在笑,一直在笑:“月月,你要好好的。”
月月的眼眶瞬間有些紅,握住我的手重了些:“你也是,飄飄,千年來,除了我的姐妹們,我沒有其他的朋友,直到遇到你,你是我除了蝴蝶穀中的姐妹外在這個天地間唯一的朋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照顧宮主。”
我含著淚笑:“知道啦知道啦,我會一直把你心裏的宮主照顧的好好的,不少一根頭發。”
心下惻然,即墨瑾,我能照顧好你嗎?此去翡翠宮,不知還有什麽事在等待著我。
“呀,瞧我們兩,不就是回去看看嗎?又不是見不到了。”她笑起來。
“是啊,那我先走了,宮主還在等著呢。”
告別了月月和幾個姐妹,我跟隨即墨瑾和赫一起上路。
赫手指凝聚靈氣,聚集雲彩,和即墨瑾緩緩落在上麵。
我想要禦劍,卻被即墨瑾輕輕拉住:“上來,有赫在,你不需要自己禦劍。”
我一怔,來這裏的時候,他問我,你會禦劍嗎?可是現在,卻叫我不用禦劍了。那時我覺得奇怪,即墨瑾為什麽需要我禦劍而行?
我的心底忽然掠過一絲不好的感覺,隻有一種解釋,他需要別人帶著他,才能飛行,按照他近千年的修行,是沒有可能的。
除非……除非他的身體已經到了不能運轉靈氣的地步。
我不敢想,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轉眼間,離那藍色的光芒越來越遠。
下落的時候,我又看見了那片樹林,仿佛永遠不會消失一般。
可是裏麵,裏麵會變成什麽樣了呢?
三人一起穿過那片樹林,離翡翠宮越近,我越感到一股壓抑的氣息,心裏不舒服起來,右眼忽然狂跳。
那是誰的氣息?我不敢相信,不斷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
卻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那氣息我再熟悉不過,在聖界,在大黑色的焰火漫天的城堡中,我不曾一次的感覺到,是巴哈!
那是巴哈難以控製魔性時散發出來的灼人的氣息!
巴哈就在附近!
我顫抖的身體忽然被一個人抱住,那雙眼睛迷離卻仿佛流露著關切:“怎麽?”
他能感到我心裏的變化,我抓住他的手:“即
他來了。”
我的聲音在發顫,即墨瑾的表情沒變,用手指撩開散落在我額前的發:“沒事。”
沒事,沒事,我告訴自己。
就算巴哈在,也不能代表一定會發生什麽。
而且狐狸和金鳳大人應該還都在宮裏,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赫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淩厲無比,就像某種樹林裏窺視獵物的野獸。
不得不承認,他是即墨瑾靈氣散落而聚,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某個部分的他,神情間也和他有些相似。
忽然,林間似乎吹過一陣風,我猛地抓住即墨瑾的手,仿佛一鬆手他就會飄走。
赫竄了出去,動作快的隻看見一道光。
我想衝出去看個究竟,即墨瑾按住我:“無妨,是自己人。”
果然,赫一會兒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同樣麵目的幾個黑衣人,他們一定也是靈氣幻化而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看見即墨瑾,他們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夜色中,像一片黑色的霧。
即墨瑾側了側臉,才揚了揚手,他大概是從他們跪下去的時候衣服和風擦過的聲音聽出來的,實在很厲害,就算看不見,在他身邊,我卻覺得很踏實。
即墨瑾說:“情況如何?”
“魔界的人已經來過,”那人聲音有些發悶,“說是,說是明日魔王還會親自再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即墨瑾的眉毛挑了挑,竟輕輕一笑:“也好,這一代的魔王果然與眾不同。”
“宮主還是先回宮歇息,這裏我們會輪流守著。”赫說。
“不用,翡翠宮從來無須人把守。”即墨瑾淡淡的說。
他隻是站著,全身上下毫無防備,眼睛還是微眯著,那麽迷離,卻有一種自信,那種自信是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冷的像冰,卻又熱得像火。
讓我突然就想起一個詞……王者歸來。
他伸手從袍子裏不知拿著什麽,掏出來,竟是一個青瓷的小瓶子,伸出手,赫馬上接過去,臉上露出崇敬和感激,就像是一個忠貞的死士看著他的主人。
即墨瑾說:“給他們服下。”
我認得那東西,那是溟夜給過我的瓊漿露,在聖界,楚顏也喂我喝過,好像是可以用來療傷,恢複元氣的。
他們都受傷了?
赫和其餘的三個黑衣人又跪下:“謝宮主!”
即墨瑾說:“火狐大人呢?”
黑衣人服下瓊漿露,微微喘口氣說:“大人在火狐宮。”
即墨瑾眉心輕輕動了一下,淡淡的說:“你們回去。”說完朝前走去。
我愣在那裏,不知該不該跟上去,好像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住在他身邊,現在,我要去哪?回我原來待過的屋子?
那間初來時的小破屋和木板床,可是這一切還在不在呢?
抬頭,即墨瑾竟又轉身回來,伸出一隻手。
我似乎沒有片刻的猶豫,就上前握住他的手,手握在手心的那一刻,心忽然就踏實了,仿佛一個缺口被填平了。
“宮主……”赫欲言又止。
即墨瑾挑了挑眉,他就不說話了,隻是用那種殺死人不償命的眼光又狠狠的剮了我一眼。
我心一顫,跟著即墨瑾朝前走。
赫那種仇恨的目光一直在我腦海中,讓我不寒而栗。
他應該不是那種輕易會動怒的人,而且好像一直是在針對我。我到底哪裏讓他那麽討厭,或者說,仇恨呢?
我的記憶很清楚,這次回翡翠宮,我是第一次見到他。
我的十指冰涼潮濕。
“你的心緒又不平穩了。”即墨瑾說。
我擠出一絲笑容:“又是因為龍脈,所以你感覺出來了?”
“這次不是。”他說。
“那是為什麽?”
他轉過身來,仿佛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十指連心。”
十指連心?是我手很涼,所以心也會很冷,還是別的什麽意思?
我看著前方,那是回宮的路:“我們是回宮嗎?”
他說:“回宮之前,要去一個地方。”
我看見了那座院落,那屋裏有大塊的草坪。
……
門開的一霎那,我看見狐狸。
他斜斜的躺在草坪上,火紅色的緞子映的臉分外的蒼白,媚眼如絲,眸子卻有些暗淡。
看見我們,他笑了笑:“回來了。”目光掠過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就像在對他久別的親人說話,我忽然感覺很溫暖。
他在說話,卻沒有站起來,用一貫不真不假的語氣說:“啊,突然很疲憊,不能起來跟你們說話了。”
即墨瑾沉默了片刻,忽然說:“你的修為,不會這樣。”
狐狸的目光動了動,又笑:“我的修為早荒廢了,我看,等這件事結束,我也該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
“你見到他們了?”即墨瑾說。
“見到了。”狐狸回答。
即墨瑾淡淡的說:“那麽,明日你去蝴蝶穀守著。我不想那裏生變。”
狐狸抬起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情緒,眼睛濕漉漉的,看了即墨瑾許久,才輕笑:“啊,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想我,我還是留下來陪。省的你惦記我。”
即墨瑾沒有再說話,轉身便要走。
我看著狐狸,他的眼睛一亮一亮的看著我,那裏麵包含了無數的感情。
我看著即墨瑾走出去,卻沒有動。
“你不跟那家夥走嗎?”狐狸笑了笑。
“花火……”我看著他,好像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他伸手拍了拍身邊的草坪,我知道他什麽意思,可是即墨瑾走了,我在猶豫現在該怎麽辦。
狐狸看了看我,站了起來,身子輕飄飄的飄到我麵前。
好像無比的慵懶,還晃了一下。
“粉紅豬,好久不見,你好嗎?”他說。
我笑了,不知怎麽聽到他叫粉紅豬,我就覺得輕鬆,仿佛是一個好久不見的老友,忽然在街上碰到,叫了你和他才知道的昵稱:“很好,蝴蝶穀很漂亮。”
“那我真應該去看看。”狐狸笑。
我張了張嘴:“花火,聖界的人來過了?他們來幹什麽?”
狐狸笑了一下:“來過了,不是來做客。”
我的心沉下去,雖然他說的輕鬆,我也知道一定經曆過一場惡戰,而明天……明天又要怎麽辦?
我頹然的垂下手:“你見到巴哈了?”
他笑笑:“那小子長大了,也越來越沒有禮貌。”
他好像在用一種寵溺晚輩的口氣,我想起巴哈那張別扭的臉,想笑,卻覺得難受。
我吸了口氣,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說:“他……是要對翡翠宮不利?”
狐狸的眼睛跳了一下,卻又笑:“那小子的野心太大,不止翡翠宮,也許,他是要聖界統領整個天地。”
我的耳邊嗡嗡嗡的響,巴哈的野心,從小就可以看出來,隻是沒想到他付諸行動那麽快,先是赤海之橋開通,然後便馬上出了聖界,來這裏。
忽然想到什麽:“花火,你剛才說的是聖界,不是魔界。”
“有什麽區別嗎?”他笑。
“有。”我看住他,“隻有聖界自己的人才會稱那裏是聖界,還有逍遙城,我習慣了,因為我的記憶是從那裏慢慢恢複的,而你,你說聖界,因為你還把自己當成那裏的一份子。”
狐狸笑:“你也說是習慣了,我從小在那裏長大,我也習慣了而已。”
“巴伊瑞!”我叫。
他抬起頭,注視我:“粉紅豬想說什麽?”
我搖搖頭:“我隻是想告訴你,現在我和你說話的身份,是一個在聖界住過的人,我對那裏有感情,那裏有我的朋友,所以,你現在也不必瞞我,我想要知道,你麵對巴哈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
他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晦暗,然後輕輕笑:“許久未見了,記得我離開聖界的時候,他還很小很小,那時候,他喜歡拖著我的衣角看我修煉,還說長大了要像我那樣。”
“你還記得那時的一切,你沒有恨過他嗎?他奪走了本應該屬於你的一切。”
“恨?”他微笑,“我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恨,”琥珀色的眸子看著我,“你應該聽說了一些我父母親的事,我的母親,是天地間罕見的九尾靈狐,遇到我父親之前,她本隻要渡過一劫便可飛天成仙,可是為了我父親,她放棄了入天界,最後,還失去了性命。”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告訴我,如果以後發生什麽,千萬不要有恨,因為無論如何,她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後悔過遇到我父親,愛上他,並生下我和巴古列。她說我們三個,是她在天地之間最大的留戀,她要我們快快樂樂的活下去,成仙也好,平平淡淡也好,隻要快樂便好。”
我的眼淚流下來,我可以想象那個絕世無雙,充滿靈性的美麗女子說那些話時的樣子,那是怎樣的深情?才可以一生無悔,才可以值得放棄生命?
忽然間又想起母親,同樣那麽美麗,眉宇間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像一朵黑夜裏的百合花,我問她,“媽媽你在想什麽?”
她說:“飄飄啊,媽媽在想一些很遙遠的事情。”
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臉色那麽寧靜,還帶著微笑,我終於明白過來,她為什麽要留住記憶,因為她也從沒有後悔過。
她可以為了即墨瑾和楚顏自己結束生命,是不想看他們互相傷害,而她為了讓我醒過來寧願與我交換。
我,即墨瑾,和楚顏,也是她在世上最愛的三個人吧?
我沒有見過父親,我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麽要生下我,生下我,又幾乎不管我。
小時候,我很恨她,卻又不停的想引起她注意,渴望她的懷抱,所以我用心的唱歌跳舞,彈琴,我以為隻有我做得好,她才會喜歡我。
原來我一直是錯的,溟夜說,她很愛你。
她愛我,愛我勝過自己的生命。
我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媽媽,媽媽,如果我還有來生,如果我還能遇見你,讓我好好的做一個女兒,陪在你身邊。
狐狸看著我,伸手抱住我,我想抓住了什麽,埋在他懷裏,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