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五十八、留下來
金色的大殿內,光影漸暗,燭光輕搖,一色的帷幔下身上的輕紗一件件的滑落,剩下一個**的背部,臉色潮紅,媚眼如絲,鮮紅的唇微啟,光滑的身子如水蛇般纏著即墨瑾。
即墨瑾用手肘撐著床,眯起眼睛看我:“看明白了麽?”
那女子帶著刺的目光朝我掃來,輕輕一笑,說不出的輕佻與不削。
我緊握著手不說話,即墨瑾忽然站起身,仿佛輕輕一推,那女子便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雖然倒下,姿勢卻仍然極其撩人:“宮主……”
“退下。”即墨瑾淡淡的說。
那女子輕笑,一撩衣衫,風情萬種的消失在大殿內。
我低著頭,直到一雙手把我的下顎抬起,“怎麽,怕了?”
怕?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來這裏,死都不怕,還怕什麽?可是死之前,我必須要得到錦香靈佩的下落。
我隻是沒想到,他竟變成了這樣。
那個從前冷漠疏離,誰都難以接近的少年,現在身邊圍滿了各色的女子。
我仰起頭。注視他:“宮主讓我看地。我都看了。還有何吩咐?”
“你叫悠悠?”他地手依然放在我地下顎。
“是。我叫悠悠。”我迎著他地目光。
他地眼神暗如夜晚地星辰。嘴角翹了翹:“我曾經一位故人。也是這個名。”
故人?他竟用故人兩個詞來形容我以前與他地關係。我們。不應該是敵人嗎?
“同名同姓並不奇怪。”我笑了笑。
“你們,長得也很像。”
“膚相隻是一具皮囊而已。”我淡淡的說。
他變了,變的又何嚐隻是他?我本就是穿越而來,雖然來到人界慢慢長大之後的容貌與我原來的一模一樣,但畢竟已是另外一個人。漫長的歲月裏,我變過豬,又恢複到現在的樣子,外表對我來說,真的不能代表什麽。
現在,這具皮囊裏,隱藏的究竟是誰的靈魂?我已經越來越模糊,羅悠?一水清悠?或,也許是另外一個人?
自我的記憶慢慢複蘇以來,我似乎隱隱約約的覺得,我的記憶似乎一分了為二,分不清到底那些想起來的過往,到底是不是我曾經親身經曆的。
“你為什麽來這裏?”即墨瑾的目光時明時暗。
“我本來就屬於這裏,我的前生,是一隻豬。”我觀察他的反應。
他的眼神波瀾不驚,仿佛根本記不得任何事情,又仿佛不在乎,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好,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到哪裏,你就到哪裏。”
我的心忽然一顫,他究竟變了多少?曾經,他是很不待見我的,隻要看到我出現,他就當透明,除了學劍的時候必須要和我說上幾句話,其他的時候他的眼睛裏根本沒有我。
那個冷漠疏離的少年啊,如今,你在想什麽?
我忽然冷笑,他想什麽,與我何幹?我隻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然後找個機會離開翡翠宮,回到聖界,以後,與這裏,與他,再無瓜葛。
“怎麽不說話?”他的臉湊近我,呼吸近在咫尺。
我露出微笑:“能跟在宮主身邊,是我的榮幸。”
我看見這句話說完,他的唇角微微一扯,似乎在笑,又似乎不像。
要接近即墨瑾,要留在他身邊,本來就是我的第一步,可是我沒想到竟來的如此容易,狐狸也很奇怪,他是不是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又知道即墨瑾最近變得喜歡風花雪月,所以把我送到他身邊?
這也不對啊,依照狐狸與即墨瑾的關係,應該就像基仔和楚顏,他一眼就認出了幻化之後的我,應該知道我以前的過往,怎麽說也不應該把一個曾經混進來的奸細再送到宮主身邊啊。
又或許,他覺得我根本沒有傷害力?還是,他又像以前那樣,在玩一個什麽遊戲?
想來想去都沒有想通,我幹脆暫時不去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接下去的時間,我要怎麽和即墨瑾相處。
他去哪,我也去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就猛的一跳,我知道不該被他任何的舉動迷惑,卻還是管不住自己。
夜色越來越濃,我站在大殿的一角,即墨瑾寶藍色的衣衫在暗處散出晦暗卻奪目的光芒,他站了一會,便側過身,盯著我:“你準備一直站著?”
這句話……曾經何時,我也是住在這宮殿裏,第一次來的時候緊張,不知所措,然後,他說,你準備站到什麽時候?
這絕對不是兒時的回憶,那時他雖然任由我在他屋子裏待著,卻從來不會和我說話。那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我是……一隻豬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也住過這間大殿?怎麽可能呢?我已失去前世的記憶,即墨瑾也不再認得我,我為什麽會住進這裏?這中間和後來又生了什麽事?
“做我的護法,住在我身邊。”
“可是,我要去教他們學劍。”
他遲疑了一下說:“好。”
為什麽,為什麽這些片段如此清晰?
我頭痛欲裂,一步步朝帷幔下的軟床走去,一下子坐下來,靠在床欄上,大口的喘氣,胸口的
波接著一波,手心又痛起來,我下意識的攤開掌心,)案,那個龍騰般的圖案隱隱作痛。
手忽然被抓住,即墨瑾幽暗的目光一閃一閃,他眉心微蹙,看著我的手心,仿佛不經意的一拂,心口的痛,竟不那麽明顯了。
我猛地想縮回手,我怎能對他暴露自己的軟肋?可是不知為什麽,手心在的手下,竟變得軟弱無力,心口的疼痛稍減,使我居然有些舍不得脫離那雙略帶溫熱的手。
“你的心神很亂。”他挑起眉。
“是嗎。”我含糊的微笑,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這裏,經常會痛?”不知為什麽,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奇怪。
不,一定是我看錯了,他怎麽可能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痛?
就像那次他不經意間的回,好像和我心靈感應一般。
我的心底忽然閃過什麽,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難道,我身體裏的龍脈真的本就是他的東西?他的真身是龍,如果真是這樣,他與我有感應也不奇怪,可是,那東西為什麽會到我的身上?
我避過他的眼眸,閉上眼,躺在床上,我不能逃離這裏,雖然看到他的目光,我真的很想逃,可是,這本來就是我來這裏的目的,我要找到錦香靈佩,除了接近他,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既然如此,那麽何不早點讓自己習慣?
我閉上眼,調整呼吸,讓呼吸勻稱,不知不覺,竟迷糊起來。
原以為來到這裏,肯定會處處防範,心神不寧,可是沒想到的是,我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好像忽然回到了一個脫離很久的懷抱,那種感覺讓我鼻子酸酸的,竟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感到一雙手輕輕在我眉間輕撫,舒適無比,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母親哄我睡覺的時候,她喜歡穿著粉色的睡衣站在窗前,哼著歌旋轉,舞步輕盈,眉間卻鎖著淡淡的憂傷。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望著遠方究竟看到了什麽。
有一次我問她,她說:“飄飄,媽媽在想一些往事,一些很遠很遠的事。”
很遠很遠?究竟有多遠?
“遠到再也回不去。”她的眼神看起來那麽的悲傷。
“媽媽回不去?那飄飄可以嗎?飄飄可以代替媽媽回去嗎?”當時我天真的問。
我隻是不想看她這麽難過,她是我的母親,我唯一的親人,從小到大,我沒有父親,和她相依為命,她和其他的母親不太一樣,同學的母親會為他們買玩具,講故事給他們聽,抱著他們睡覺。
可我的母親,總是心事重重,她教我唱歌,跳舞,彈琴,她的舞也和學校教的不太一樣,不柔媚,似乎還有些像武術,嗯,放慢了的武術。
那是後來我才感覺到的。
我慢慢長大,大概是因為她的影響,我喜歡唱歌,跳舞,可我是個小胖妹,總是有些自卑,所以我喜歡躲在暗處唱自己的歌,寫自己的詞。
直到有一天,我認識了葉歌。
葉歌,葉子的葉,歌唱的歌。
我喜歡他,崇拜他,把寫的歌詞給他看,和他在一起。
他有張很好看的臉,深深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望著我的時候,總是很溫柔,像……像誰呢?
“楚顏!”我猛地驚叫起來。
……
黑暗中,一雙深邃的眼眸與我對視。
在我驚愕我反應過來我剛才叫了什麽的時候,心猛地一沉,雖然我知道即墨瑾已認出了我,但我從未在他麵前說起過楚顏,在狐狸麵前也沒有。我可以把自己暴露在他麵前,但我不能說出楚顏的下落,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見過楚顏。
否則,他們也許會猜出我來翡翠宮的目的。
楚顏現在脆弱不堪,如果即墨瑾知道了他的下落,而現在聖界已開通,他會不會……楚顏離開翡翠宮,等於背叛了這裏,叛徒要怎麽處置?
讓我心亂的還有剛才那個夢境,我有感覺,那夢裏的是我真實的回憶,我有一個母親,還有一個背叛我的戀人,我叫……羅飄飄?
我為什麽會叫羅飄飄呢?我分明叫羅悠。我又怎麽會有戀人?我有父母,但我來這裏之前,剛大學畢業,沒有感情的經曆,我怎麽會有戀人?
那個戀人,叫葉歌?
這些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分明是兩個人的回憶,卻都清晰的存在於我的腦海中。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夢話?”我回過神來,盡量裝出一副迷糊的樣子。
雖然是裝出來的,但也沒有說謊,剛才的確是由於那個夢境,才使我放鬆了警惕,夢中那個叫葉歌的男子和楚顏長得很像,不過,我依然能夠分辨出來。
即墨瑾注視我,輕輕吐出幾個字:“你說,楚顏。”
我心一沉,不知該說什麽。
他湊近我:“楚顏,原本,是這裏的四大使之一,千年前,忽然失蹤了。”
我吸了口氣,直視他:“我知道。”
接下來,他的話讓我心底一震,他說:“我也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他也突然失憶,不記得我是誰的幻想。
“你膽子不小。眯起眼,目光冷的似要把我冰凍。
我平靜的看著他:“我來,就知道你會認出我,但是我一定要來。”
“為什麽?”他眸光一暗。
“因為,”我吸口氣,“因為,幻化之後,我的記憶很零碎,我想要知道,在我身上,究竟生過什麽。”
我沒說謊,這也是我來這裏的原因之一。
既然他已把話挑明,我也沒必要再裝下去。
本來,如果我能全身而退,那麽我曾想過,那些過往,讓它永遠埋藏起來,隻要楚顏能恢複原來的模樣,我便守著他,忘掉一切,過另一種的平靜的生活。
可是現在,除了找尋來這裏的借口,我竟真的很想知道。
麵對即墨瑾,那些過往,開心的,痛的,我都想知道。
“你那麽快渡劫,是由於七情玲瓏扇。”他像在陳述一件早已知道的事實。
我點頭,既然他什麽都知道,我何必再瞞?
他忽然牽了牽嘴角,目光深邃,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倒像是在自言自語:“她一定沒想到,你會擁有七情玲瓏扇而幻化成人。”
她?她是誰?翡翠仙子嗎?
那個女人當然沒想到,我還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我注視他,冷笑:“你呢?你也沒想到是嗎?”
他的冷冷的凝視我,我繼續說:“你沒想到,我還活著,沒想到你還能看到我,沒想到……”
他的目光一明一暗:“我沒想到的是,你還會回到這裏。”
繼而唇邊撩起一絲笑,冷的像冰:“你來,是想複仇?為你自己,還是為白楚顏?”
白楚顏,就是楚顏,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全名,我輕輕一笑:“你該知道,當初我接近你們,是為了什麽,既然如此,我又怎麽可能為了他來複仇?我隻是,隻是為了那些記憶,雖然我沒有全部想起來,但我有感覺,它對我很重要。”
最後一句話,倒是真的。
我不善於說謊,可是這一次我不得不說謊,我不能說出楚顏,也不能說出基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當初我曾想過易容來翡翠宮,可是沒人能幫我,後來我覺得,這樣也好,即墨瑾是那麽冷漠的一個人,要想接近他,也許狐狸說得對,我這張臉是最好不過,狐狸大概是認為我對即墨瑾構不成威脅,所以很放心的把我送到他身邊,看他的反應,像跟老朋友玩一個遊戲。
而對我來說,這也是個遊戲,隻是一個很危險的遊戲。
我是孤注一擲,隻有這張即墨瑾曾經認得的臉,才有機會接近他,否則,我以任何身份來翡翠宮,都不一定能見到他。
我對他來說,大抵是一個恥辱,所以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厭惡,因此,當這個恥辱再度出現,他不是讓它消失,就是慢慢的折磨它。
我賭的就是後麵一種,沒有人能代替我來找錦香靈佩,我也不能讓別人去冒險,而我自己,在這裏,不是生,就是死。
但有一點,我一直沒死,第一次,是由於翡翠仙子為了更好的折磨我,把我變成了一隻豬,而第二次呢?我被楚顏救回來,雖然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但究竟是醒過來了。
無論是翡翠仙子還是即墨瑾,如果要殺我,不可能那麽不幹脆,除非,他們故意不想讓我死的痛快,又或,我身上有可以保護我的東西,讓他們無從下手。
不論是哪一種,我都可以延緩在這裏的時間,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有可能找出錦香靈佩的下落。
除非我死,否則,我就要找到錦香靈佩,隻要不死,我就有機會。
楚顏雖然變回原形,但因為靈石的一些原因,身體已無大礙,雖然我想盡早讓他恢複原來的樣子,但不至於太緊迫。
我的腦子裏轉過千萬個念頭,隻聽即墨瑾說:“既然這樣,那你更要留在這裏,慢慢的,想起來。”
他的眸子如黑墨,帶著捉摸不透的表情。
果然沒錯,他就是想要折磨我。
所有的事都說開了,我反而沒那麽多約束了,冷笑:“等我想起來之後呢?”
他注視我,唇邊的笑像一抹冰魄:“以後,如果你能讓我高興,說不定我會留著你。”
冷笑,再笑,卻漸漸變得苦澀。
我曾多麽想留在他身邊,隻要守著他,哪怕隻是安靜的看著他,就算他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我也無怨。
可是現在,我卻從心底升起無限的寒意,仿佛身體凍結,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可以留在他身邊,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從前,雖然我也帶著目的,卻並非自己所願,而現在,我已下定決定,隻要找到錦香靈佩,便馬上找機會離開。
如果,不惜要和他對立,我也不會手軟,雖然我一定不能敵過他,但我也不能在存任何感情。
即墨瑾,你也許永遠不會明白,你對我身體的那點傷,根本不算什麽。
當我看見你的那一束光團的飛來,我的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m,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