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四十一、三葉草米團,愛的表示?

走進樹林,我便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這聲音我熟悉,是楚顏卷著葉子吹出來的。

白衣盛雪,寬大的衣袖垂落下來,露出那隻細細的草

他的手真是漂亮,十指纖長,就算隻是拿著一抹樹葉,也像握著一支青蔥欲滴的笛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像個安靜的聽眾一樣不說話。

半響,樂聲才停下,我已經眯上眼,快睡著了。

“進去睡?”楚顏在我耳邊說。

“不,再坐一會。”我喜歡這樣靜瑟的夜,喜歡這片樹林。

他笑笑說:“好。”

我伸過手把弄他的草環:“怎麽真的戴著啊,又不是什麽翡翠鐲子。”

麵紗下,他目光流動,瞳仁中央有亮晶晶的一點,比寶石還好看:“翡翠鐲子我不喜歡。”

啊,我差點忘了他不是一般人,可是這草環就這麽稀

我忽然心情好起來。拿過他地手。想要去摘掉那枚草天我再編個好看地給你。”

他抓住我地手。表情竟有些慌亂:“別動。是我地。”

“還是我做地呢。”我忍不住故意再去拿。他地樣子真好笑。嘟起嘴。有點像巴哈地神情。

他微微錯身。我撲了個空。倒在他身上。不。好像是整個壓在他身上。麵紗露出一角。他地眼睛蒙著一層霧。輕輕顫。

“那麽小氣。算了。不和你搶了。”我臉一紅。連忙坐起身。

“悠悠是想收回去?”半響。他幽幽地問。

我看他,薄薄的唇抿著,仿佛有些委屈。

“你就這麽喜歡這個草環?”真奇怪,除了琴。還沒見他這麽寶貝一樣東西。

他輕笑:“以前悠悠送給了別人。好不容易送給我了,卻要拿回去。”

哦哦,原來還在記著那件事啊。

我像個登徒子一樣撩起他的下顎,笑:“你還真記仇,我現在就記得你一個人了,還能送給誰啊?不要老捏著人家的過去不放嘛。”

“如果悠悠有一天記起來把草環送給了誰,會不會很難過?”他忽然問。

“為什麽要難過?”一個草環而已,不要了還可以做。做一百個也可以。

“那時悠悠會想,你怎麽會把這個草環送給我呢,應該送給那個人的。”他輕輕一笑。

我撩起他地麵紗。他的笑那麽好看,卻沒有到達眼底。

“什麽那個人這個人的,誰啊?”我莫名其妙。

“悠悠還想要全部記起來嗎?”他的手指輕觸我的麵頰。

“當然要啊,你沒失憶。不知道失憶之後有多痛苦,原來的事都記不起來了。比方說你是誰,你身上的東西是怎麽來地。還有。我們怎麽一下子長那麽大了……”我絮絮叨叨地說。

我還沒說話,臉就忽然被他捧住:“悠悠真貪心。隻記得我不好麽?”

原來他是怕我記起了別人啊,這人怎麽這麽患得患失一條縫:“就算我記起所有的事情,也不會忘了你啊,小白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他的眸子亮了亮,波光流轉,仿佛極其高興。我看的有些癡,他戴著麵紗真是浪費啊,像我這樣的臉才應該戴麵紗。

“今天巴古列來找我了。”我告訴他。

“嗯?”他微微側過臉。

“這人還真奇怪,非說我那把扇子是他哥哥送的,還說我的情緒波動太大,會引起扇子地感應,很快就要渡劫了。”想起渡劫,我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悠悠在擔心?”楚顏抓住我的手。

“不擔心是假的,你知道我本來是人界地,什麽渡劫啊,我都沒遇到過。”

“不用。”他忽然說。

“不用什麽?”我詫異。

他雙手環過來:“不用擔心,我在。”

“如果渡劫失敗,會灰飛煙滅嗎?”

“我不會讓你灰飛煙滅。”他淡淡的說。

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心底漫過滿滿地感動,他的臉離我隻有咫尺,我有些緊張,於是又用說話來掩飾:“啊,你說,我幻化成人了,會不會比以前難看許多啊?你不知道今天那個巴古列說我就算幻化成人了,一定也不是美女。”

“悠悠回到原來地樣子了,最想做什麽?”他打斷我。

做什麽?最想做什麽呢?這我還沒想過。

我想了又想說:“我想知道人界為什麽會一夜之間不見

楚顏的眉心忽然一顫,我又說,我要幫他找到青絲,他依然不說話。

“你怎麽了?”

“我以為悠悠會一直待在這裏。”

“我也很喜歡這裏啊,可是更想出去看看,等我想起了所有地事,就有頭緒了,父親母親十二弟都去哪了,是不是還在,扇子啊,錦緞啊,都是誰給我的,這些,我都想弄個清楚。等我辦好這些事情,我就回來這裏,到時候,我們不要修煉了,巴哈是聖界英明地王,四界都通了,我開酒樓,你做老板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我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是老板,那我是什麽?

沒想到他輕笑說:“好。”

我忍不住打他一下:“那麽開心做什麽,你很想做老板

他抓住我的手,小心的一根根手指與我相扣說:“做什麽都好。”

“今天古麗做了一些團子,聽說是很有靈氣的,你要不要嚐嚐?”說起酒樓,我突然想起那些三葉草團子,現在竟有些想念。怪不得黑舞喜歡,原來會上癮。

“現在?”楚顏怔了怔。

“現在,廚房一定沒人,我們去好不好?”

他又說:“好。”

好好好,我從來不覺得這麽簡單的一個字會有那麽大的魔力,讓我的心情很愉快,好像連失憶地事。幾天前朱砂的事。和未來到的渡劫的事都暫時忘了。

我為什麽那麽喜歡聽這個字呢?好像有一個人對我從來都是一張臭臉,冷的凍結,忽然有一天對我說“好”,那一刻我激動的快要飛起來。

我終於感動他了,是為了什麽呢?是君叫我這樣做?叫我接近他?好像也不全是,隻覺得是自己那麽想靠近他,不想看他永遠板著臉,我一直在想。這樣臉會不會抽筋?

啊啊啊,我又想到哪去了,失憶之後就經常走神。大概是彼岸搞得我有些精神錯亂,很多記憶都混淆了。

側過頭看楚顏,我的手被他牽著,察覺到我地目光。他轉過頭朝我輕輕一笑,麵紗被風吹動。這笑就這麽真切,深深地叫人著迷。

從什麽時候開始啊。我們就喜歡牽著手走路,很自然。好像昨天還是兒時牽著手的兩個小夥伴,閉上眼就長大了,就這麽一直走過來,沒有懸念。

人生若沒有懸念多好,沒有錯綜複雜的交錯,隻有兩個人,簡簡單單的守在一起。

那一刻,我有些不想記得以前,可是又不甘心,隻好想,我一定沒有那麽多的交錯,就算我記起來,也隻有楚顏,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

廚房很快到了。

我跑進去,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個米團。

“沒了。”我失望。

“悠悠想吃?”楚顏看著我。

“我是想叫你嚐嚐啊,你吃過嗎?聽說很有靈氣,對修煉也有好處呢。”

楚顏搖頭,我差點忘了我們都可以不吃東西的,他問:“是用什麽做地?”

說到這,我笑:“走,我們去殿外摘些草,這裏還有些小米,相信可以做上一兩個。”

我拉著楚顏的手晃啊晃的晃到殿外,漫天地焰火一直不滅。

我彎下身,采了一些三葉草,回到廚房,學著古麗早上的樣子做起來。

先把三葉草碾成汁,再混合米團,搓啊搓,終於變成了一個球,看上去沒有古麗做的精致,不過勉強也可以吃。

我做的時候,楚顏就一直站在我身後看著我,偶爾回過頭,看見他地眼神很好奇,有點像個小孩子第一次看到新鮮的東西。

嗯,這些他肯定都不會,我是穿越過來地,在原來的世界我一定也會做些吃地,到了人界,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我們也自己做飯吃,有時十二弟半夜嚷著要吃東西,也是我偷偷去做的呢,他不敢驚動爹娘,隻好來煩我。

啊,那小家夥如果還活著,應該也是個俊朗少年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們地下落,是死是活,我總該知道。

我看楚顏一動不動,便吩咐他,幫我拿這個,幫我拿那個,他都照做。

這是妖界的大人呢,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對我很警惕的,我不免有些小小的竊喜,又有些溫暖,好像一對夫妻晚上肚子餓了,一起下廚。

妻子很賢惠,而丈夫很笨拙,於是妻子叫丈夫做這做

我哼起小曲來:

啊,有了手真是方便多了,那個小蹄子肯定不能做的那麽快,一會會,兩個團子便做好了。

我愛不釋手的捧在手心,轉過身給那個微微出神的男人:“呶,吃吃看。剛吃的時候很澀的,吃下去就回味無窮。”

他小心的接過去,咬了一小口,吞下去,微微一笑:“好吃。”

“不澀嗎?”我驚訝。

“悠悠做地,好吃。”他輕笑。

我嚐了一口,還是澀的。眼淚就流下來。怎麽搞的,怎麽哭了?隻覺得心裏比這團子更澀,好像虧欠了別人什麽。

“悠悠。”楚顏看住我,有一絲緊張。

“我沒事。”我胡亂的擦幹眼淚笑,“你是笨蛋啊,我做的都好吃?我給你下毒

“也好吃。”他說。

這個人怎麽回事啊?總讓我生出無端的愧疚,那麽憐惜,卻好像總覺得負了他什麽似的。

“好了。吃飽了,該回去睡覺了。”他蹲下來,仔細看我。然後小心地用手指把我地臉抹幹淨。

“我是不是很難看?”一張小豬的臉,大鼻子小眼睛,還哭的一塌糊塗。

楚顏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把麵紗都哭濕了。”

回到樹林,已經深夜。聖界的夜總是特別長。

我給池裏的錦鯉喂了一些食,看它們歡快的來搶。

“自己吃了。還不忘別人的。”楚顏在我耳邊輕笑。

“這裏真安靜,我們不要回屋好不好?”我拉住他。

不知道怎麽地。總是心神不寧,這些天生太多事。朱砂的,那把扇子的,還有巴古列地一番話,讓我靜不下來。

“悠悠要在這裏睡覺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回屋睡,我沒事。”

“我不可以回屋的。”他一臉認真。

“為什麽?”

“因為悠悠沒有我怎麽睡得著?”他笑的有些頑皮。

啊,一個人的笑怎麽可以好看成這樣?而且他地話也好曖昧。

我們坐在樹下,看漫天的星星,一閃一閃地,好像誰的眼睛。

“星星真美啊。”我靠在楚顏身上仰著頭望。

“有比今天更美地星星。”楚顏說。

“是什麽時候?”

“每一年的某一天,天邊會出現一條銀橋,是漫天地星星在聚會。”

“七夕?”我腦子裏忽然蹦出什麽。

“悠悠記得?”楚顏的眸子在夜色下溫柔的像輕風。

七夕,那座橫過天邊的銀橋,我說,星星是世間最美的

有人不語。

我說,以後每年的這一天,你都要來陪我看星星。

又有一天,也是銀橋之下,那人說,後來我才知道,星星不是最美麗的眼睛,星星是毒藥。

他的眼睛比星星更亮,可是說的話刻骨的寒冷,還帶著怨恨。

我的心猛地一顫,胸口像被什麽抽了一下,痛起來,連帶著手心也痛,攤開手,那個龍形的圖案微微暗。

心跳的很快,那麽不安,好像要想起什麽,卻又忘了,然後備受折磨。

“悠悠。”楚顏喚我。

我回過神,吸口氣,笑了笑:“小白,關於七夕,你有什麽難忘的記憶嗎?”

楚顏一霎那有些怔住,麵紗下的表情誰也看不清:“有。”

“是什麽呢?”我迫切的想知道,我們一起長大,也許,他的記憶能讓我想起剛才忽然出現的場麵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翡翠宮的樹林下,我躲在樹後,看你看星星。”他的嘴角一勾,卻很快垂下。

“為什麽在樹後?我們沒在一起看嗎?”

好幾次我的記憶裏,我們是在一起的,他彈琴,我看星星,難道七夕時,我們不在一起?

他伸過手撩起我的下顎:“因為悠悠不要我陪。”

是這樣的嗎?我想不起來為什麽不要楚顏陪。依稀記得誰說過,相愛的兩個人如果一起看到銀橋,會永永遠遠在一起。

我抬起頭對他說:“那下一次銀橋在出現的時候,你要陪我一起看。”

“好。”他的眸子一閃閃的,仿佛心情很好。

真奇怪,平時,他優雅,卻對什麽都淡淡的,可是我說的有些話,卻讓他露出孩童一般開心的神情。

我不知道是為什麽,我覺得我的話沒有什麽特別,可是我很喜歡他這樣的表情。

我不喜歡誰臭著臉,最好看見我的時候都能很開心,都能笑。

可是一個人卻總是冷著臉,連第一次的笑都很僵硬。

想到這裏,我的心又一痛,那種胸口翻江倒海的感覺又來了。

我拉住楚顏:“讓我看看你。”

他不說話,任我看著,看著看著,我仿佛好過了點,看見他,我總會平靜下來,而想到恍惚中的那個人又會無端的心痛。

“悠悠怎麽了?”他的眼裏是探究。

“你很好看。”我不知在說什麽。

他又笑:“不累嗎?睡

嗯,睡覺睡覺,也許睡過去,第二天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全跑了。

我靠在他身上,聞著淡淡的花香,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人彎彎扭扭的靠在楚顏身上,他被我擠到了樹邊,一動不動。

“醒了?”唇邊一抹笑。

我不好意思的點頭:“你是不是睡的很不舒服?”

我知道是廢話,誰被人這樣靠著又不能動都不會舒服。

沒想到他說:“沒有,很舒服。”

我連忙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拉了拉麵紗。

轉身,看到遠處有一抹身影,瘦瘦的,就這麽站著看著我們,銀色的長在風中飛舞。

是巴哈。

“巴哈!”我跑過去,“你怎麽來了?有事嗎?”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神落在楚顏那邊,又注視我。

“怎麽不說話?”

他怔了怔,忽然拉過我的手,塞進了軟綿綿的一包什麽東西:“給你。”

說完,轉身就走,銀飄啊飄,一下就不見了。

我怔怔的望了一會,攤開手,手心是一包紙包著的東三葉草米團。

他在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這個?

我不禁笑出來,昨天剛拉著楚顏去廚房自己做,今天就有人給我送來。難道巴哈也知道我吃上癮了?

這小家夥的表情還真奇怪啊,明明是送吃的,卻好像有什麽見不得人似的。

我回頭看看楚顏,他站在樹下,戴著麵紗,看不清表情。

我朝他揮揮手,又指指巴哈離去的方向,才追了過去。

這人不虧是聖界的王,走得真快,到了大殿都沒看見,我隻好準備回山洞修煉。

這時,從我身邊經過一男一女,都是聖界的裝扮。

那個女孩害羞的遞給男孩一個三葉草米團一轉身跑了,男孩笑的很開心。

我湊過去:“問一下,你們聖界都流行送這個嗎?”

他怔了怔,大概認識我,很有禮貌的說:“不,這是我們聖界愛的表示,遇到喜歡的人,才做這個送他,如果他接受,就表示接受這段感情。”

“什麽?”我愣在原地。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