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農曆六月份的一段時期,是金蟬蛹出土的時間。

蟬,就是知了,這個當然大家都知道的。蟬在脫皮之前,就是蟬蛹,又叫金蟬,蟬猴,在一些地方還叫黑老哇哇。

在我們這裏,不叫蟬,也不叫知了,一般有兩個稱號,一個叫“爬差”,一個叫“嘟老龜”,離城裏的鄉鎮,叫它爬差,我們離城近的地方,都叫它嘟老龜。

嘟老龜,這三個字,其實也不能代表我們土語的精確發音,精確發言應當是:肚拉龜。但這個肚拉龜太難看,所以我還是寫成嘟老龜吧,因為嘟這個字,是代表它爬行的樣子,傻憨可愛,老龜,也是形容它的傻憨可愛。

嘟老龜要經過羽化,才能飛升,成為知了,可以振翅高飛。沒羽化之前,隻有爬行,估計在地上的時速,不會超過十米,如果爬樹,可能時速可以達到三十米到五十米。

嘟老龜羽化的過程,就是蛻皮。

每到六月份的時侯,一到黃昏和夜晚,嘟老龜就從地表下鑽出一個手指粗細的洞,鑽出地麵,爬到樹上,抓緊樹皮,開始痛苦而漫長的蛻皮,也就是羽化,這個過程,要經過十多分鍾,才能變成知了,當小知了從白色慢慢變黑,翅膀變硬,又要經過十多分鍾,才能振翅飛天。

(聽說在新疆沙灣一帶,蟬的出土方式與大家所熟知的情況有所不同。比如在我們這中原地帶,蟬蛹是在黃昏或剛入夜時從地下爬出,找到一棵小樹或其他植物等可附著的地方,抓牢後,開始蛻皮。而在沙灣,蟬是在中午最熱的時候從地下直接鑽出,就近尋找小灌木爬上去。剛從地麵出來時,嫩黃,較小,正午時,陽光非常強,幼蟬在灌木上顏色逐漸變黑,待全黑後就可展翅飛走。所以有兩點不同,一點是時間,大家熟知的是黃昏或晚上,而在新疆是中午;另一點新疆的蟬出土時是沒有殼的不用羽化?還是在地表下羽化好了?)

嘟老龜既然叫金蟬,想必大家也知道有一道好菜,就叫“油榨金蟬”。不錯,先把金蟬用鹽水泡好,放在油鍋中榨了,撈出來再撒上“麻辣鮮”和“孜然料”,就成了一道黃澄澄的一盤好菜,用啤酒喝下去,哇:色,香,味,俱佳也!

嘟老龜是道好菜,尤其是小孩子喜歡吃,更喜歡摸。摸嘟老龜,是小孩子每年一度的大事,那種迫切等待的心情,不在盼望放年假之下。

六月,剛剛黃昏,就有人出來摸嘟老龜了。摸嘟老龜,在我們這裏,是一項全民運動,很多人都是全家出動,不管大人小孩,一人一把手電筒,開始進行地毯搜索,對每一個樹木,都不放過。從黃昏,一直到深夜的淩晨兩點,都有手電筒在搖,在晃,你來我往,場麵蔚為壯觀。

我們小孩子最喜歡摸嘟老龜,天色還沒黑下來,太陽還有一竿子高的時侯,我們就會拿根高竹竿,提個小桶子,到樹林裏去搜索。其實天沒黑的時侯,拿竹竿沒用,因為那個時侯,嘟老龜是爬不高的,根本不用武器就能抓到。拿著竹竿,隻不過是要的那個聲勢,顯得趾高氣揚,威風凜凜,就像是一個征戰的將軍,手提著一根丈八長矛,**一匹白龍戰馬,見到小的像小孩子的小一樣大小的嘟老龜,就大喊一聲:來將通名,某家槍下不死無名之輩!不等嘟老龜通名,直接就一槍刺去,把嘟老龜斬落馬下(樹下)。

嘟老龜的形狀,如果仔細觀看,看的久了,會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驚怖。小時侯,我看著嘟老龜,看著它沒有任何表情卻顯得很憂鬱的眼睛,我會憂鬱的想:它在地下好幾年,剛一出地麵,就被我們吃掉,真是太可憐了。可憐歸可憐,我還是要吃它的。等我長大了,看了很多的外電恐怖電影,我在看著嘟老龜時,就感到了恐懼,心想:如果把嘟老龜放大幾萬甚至幾億倍,它的形狀,絕對比那些科幻恐怖電影中的任何外星生物都要恐怖!它圓圓的長長的柔軟的身子,慢慢的嚅動著,三角形的腦袋,尖尖的嘴巴上有一根吸管,那吸管,就像是可以吸食人的腦汁,還有它的鋸齒狀的爪子,更讓我毛孔豎立。這可不就是一個來自外星的生物嗎?我們人類吃它們,殘害它們,它們會不會有一天,突然變大了,反過來攻擊我們人類?它們變大了,會是怎麽樣的恐怖呀?

當然,我小時侯是不會想這麽多的,我也對嘟老龜不恐懼,我會抓一隻嘟老龜,看著它在我的掌心中慢慢爬,心中很得意。我們小孩子,最得意的,就是比誰摸到的嘟老龜多,誰摸的多,誰可以炫耀自己,鄙視別的小孩子。

男孩兒大多數不怕嘟老龜,但女孩子大多數有點怕的,她們不敢用手抓,但又喜歡搜索,每到看到樹上有一個嘟老龜,就會興奮的大叫爸爸媽媽或者哥哥姐姐來幫她,幫她放在她提著的小桶子裏。

她們女孩子,一向認為嘟老龜怪裏怪氣的,很恐怖。所以說女孩子天生細膩,她們小時侯就有了我這個男孩子長大之後才有的恐懼和感覺。

小雙,就是最怕嘟老龜的一個小女孩。

那天的故事,就是從她提了一個小桶子,跟著哥哥去摸嘟老龜開始的。

兄弟們,這兩天有些事情,所以更新少一些,請見諒。這本村長,我會好好寫,寫的快了,質量就大打折扣了。哈哈,當然現在的質量也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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