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言不合兩條命

霍家鏢局的人走後，周圍原本安靜了許多，但才過了一會兒，又變得比剛才更熱鬧了。

有人大聲道：“我在春風樓見過那霍家大小姐，原以為又是個騙錢的假貨，不想又花那冤枉錢……”

有人更大聲地道：“那霍家鏢局的大小姐其實早就死了。要真讓仇家賣入了青樓，就算霍家鏢局找不到人，難道不懂得一把火把青樓燒個底朝天嗎？”

有人大嚷道：“你是讀書人，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春風樓’的背後是‘龔家武館’，‘龔家武館’的背後是無量劍，這附近有誰能大得過無量劍？就算‘霍家鏢局’的人在‘春風樓’裏找到真的霍大不姐，不管是為了保住鏢局的名聲，還是為了保住霍家的名聲，還是為了保住霍家大小姐個人的名聲，都絕對不願承認這件大醜事，都隻會說那其實又是個假貨而已，然後將之贖走了事。或當眾一劍殺死，一死百了。”

有人趁那人換口氣的功夫，急忙插入道：“這樣的事情又不是頭一件，這次是‘霍家鏢局’，下一次還不知道是誰。要不是‘春風樓’的後台太大，那人還不會將之賣入‘春風樓’。別人敢賣，‘春風樓’若連買都不敢買，幹脆早點關門大吉。那霍家的大小姐自以為善良、仁義，仗著掌法在附近年青一輩中無人能及，最喜歡多管閑事，我見過不下十次，假不了。但在下覺得，不管這件事是真還是假，找不著才是最好。”

有人笑道：“我說你又中了美人計，才會覺得不死最好。像我，連她的花容月貌都無緣一見，便更在乎名聲一些。生死事小，名聲事大。”

有人搖頭低語道：“一群傻瓜！他其實是在為‘春風樓’說話，為無量劍說話，為西宗說話。當然，最終目標還是西宗的那些美女們。”

有人大聲道：“無論真假，死了就死了，不然霍大鏢頭絕不敢放小女兒出門行鏢。”

眾人一陣大笑。

有人道：“霍大鏢頭放的這煙霧彈可不怎麽樣，要是因此再丟了寶貝小女兒，後悔都來不及了。不過這小女兒的武功遠不及大女兒，威脅太小，或許不值得為她冒這大險。”

有人道：“難怪鎮上多了那麽多帶刀帶劍的人！原來是因為‘春風樓’裏多了個霍家大小姐。若不是今天突然心血**，來這裏吃一頓飯，還一直蒙在鼓裏。”

有人一臉得意地笑道：“‘春風樓’裏的女人都不夠用很多天了，價格翻了又翻還是不夠用。其實，那霍家大小姐在三天前就已不知所蹤，或許真的死了，或許早就不在這鎮上了。”

秦朝歎了一口長氣，暗道：“那‘霍家鏢局’的大小姐都不在了，我這忙又無從幫起，總不好真的一把火燒了‘春風樓’，而且今後見一座燒一座。隻要男人在這方麵的需求不斷，燒了再多的青樓都不管用呀！”

耳邊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突然，一道比唱歌還悅耳的話音響起：“你們說那霍老兒糊塗，實際上一個個都讓他給騙了。但他亦是身不由己，因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大理段氏，其次是‘四大惡人’。”

四周突然一下安靜了，隻剩下那悅耳動聽的女音還在繼續：“雖然不是他們直接出手，但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有人道：“小美人倒是消息靈通，不像這些糊塗蛋、可憐蟲，連咱‘四大惡人’都不知道。”

這話一出，反應快的已經開始跑路。

但反應最快的還是‘龔家酒樓’的掌櫃，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秦朝猜那小姑娘便是小二嘴裏的小柳，送他饅頭的好心人。那掌櫃也是姑娘家，一身服飾都普通得很，氣質卻極為不凡，顯眼得很。兩女並肩擋在樓梯口，不結帳不放人。

一大堆人堆擠在樓梯口，隻剩下秦朝和一女一男三個人還坐著不動。

那男子剛才嘴裏說：“咱‘四大惡人’。”

秦朝隻瞄了他一眼，就猜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是‘四大惡人’。那女子與秦朝隔了一張桌子，一身黑衣，背心朝外，瞧不見麵貌，背影苗條，一叢烏油油的黑發作閨女裝束。

隻見那男子哈哈一笑，向那黑衣女子說道：“小妹妹，這‘神仙打架’四個字用得最好，要是咱師父聽了，說不定一高興就會收你為徒。”

隻這一句話，秦朝心裏就替‘窮凶極惡’雲中鶴給記上一筆帳，認為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就那男子嘴裏那師父。

那黑衣女子冷笑道：“你要不跪下多磕幾個頭，我不高興，你師父定要多死幾個徒兒……”

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插入道：“這聲音比那霍家大小姐要美妙多了，口氣也要大多了……”

又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插入道：“身材倒是難分高下，不知道相貌到底怎麽樣？快摘下麵紗來，讓咱們欣賞一下，品嚐一番……”

前一個插入的聲音飄忽不定，後一個秦朝發現是在頭頂，嚇了一大跳，正要抬頭，隻見那黑衣女子道：“說完了沒？”左手揚了幾揚。

秦朝見其中一枝小箭往自己射來，腦子裏還在想‘說完了沒？’，身體嚇得往地上一滾，掀倒一張大桌，藏在後麵。同時耳邊傳來咕咚、乒乓一陣響。這時才來得及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丟了大臉。

雖然很想見識一下具體的戰況，卻怎麽也沒有勇氣露出頭來。聽聲音，才喘幾口氣的功夫，那黑衣女子似乎就受了傷，然後寡不敵眾，逃走了。

耳邊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氣極敗壞的聲音：“入了網的美人魚都給跑了，反而死了兩個自以為很聰明的笨蛋漁夫，這……”聽聲音中氣十足，但距離越來越遠，直至細不可聞。

秦朝這時才有功夫想，自己剛才居然可以看清楚空中的小箭。仔細一想，當時那小箭在眼裏變得越來越慢，所以自己才有足夠的時間反應。但事實肯定不是這樣，更可能是自己的感覺突然變得越來越快，導致視力變得越來越好。

不過這一切肯定要消耗更多的資源，類似電腦要消耗更多的電力，占用更多的cpu。其中恐怕少不了內力的作用。但淩波微步也確實不是類似操作係統的內功，否則還想要修煉北冥神功，就必須得先廢棄淩波微步。

仔細回想，那小箭要射的目標其實不是自己，而是藏在自己身邊的人。秦朝猜這些人應該是‘四大惡人’的徒子徒孫，那黑衣女衣百分之九十九是木婉清，但也不一定就是。

突然想起遊戲中的殺怪爆裝備，勇氣不由倍增，站起身來一看，不出所料，死了兩個，多了兩具屍體。正有些猶豫不決，幾人忽然從樓下衝了上來，爭搶著跑向那兩具屍體，一陣搜刮。

一哄而散。

那女掌櫃和小柳帶人將兩具屍體搬走，所有動作都顯得非常熟練。而且那態度，好像反而盼望死得越多越好，仿佛這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朝一陣目瞪口呆，漸漸恢複正常，心道：“這果然不是遊戲！就算這是遊戲，難道就不可以搶怪搶裝備了？依然還是手快有，手慢無。”邊想邊又走回不久前吃饅頭的地方，撿起一個，揮手擦了擦上麵的灰塵，坐下又吃了起來。

樓上很快又來了新的客人，又開始有人對他的目中無人發表意見，但還沒半個能惡到給他送錢的程度。秦朝一直都在耳聽八方，最想聽的是這附近的壞人、壞事，想找個更好的目標，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至少手裏有了錢之後，可以理直氣壯地坐在這裏。

這一坐，一直坐到其他食客都走了，秦朝才起身離開。嘴上雖然什麽都不說，心裏早就很過意不去，無顏呆著不走，亦毫無必要。剛才表現得越鎮定自如，實際上心裏越不好受。不想對不起那掌櫃龔婉的寬容，更不想對不起那小柳姑娘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