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賴師兄(上)

略顯昏黃的燈光下,齊放的臉色凝重而又嚴峻,他的表情之中看不出絲毫玩笑的意味。

胖子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雖然他心疼自己的錢,可是更相信齊放的能力。如果能在這種情況下報出齊放的底牌,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情——他出術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在雀王的麵前出術。

他緊緊的盯著殷閑的麵孔,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殷閑淡然一笑,伸手點著齊放的牌一張一張的報了出來。東南西風各三張,還有一張紅中。標準的大四喜加字一色的牌型。

齊放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等著殷閑把牌報完之後,他平靜的說道:“你贏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輸掉的不是一件價值五百六萬的房子,而是一張廢紙一般微不足道。那語氣也像是在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波瀾。

殷閑站了起來,也不去看麵若死灰的胖子,伸著拿起了擺在桌子中間的那份房契塞進了口袋,然後又把胖子輸給他的那一箱錢一起拎了起來。當然,徐氏兄弟輸的錢和欠條也不會忘。

殷閑衝著齊放微微一笑,說道:“有機會再見!”

齊放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開口問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姓殷?”

殷閑微微一愣:他這是什麽意思?行家之間不探底這是規矩。更何況,齊放根本就知道自己是誰,他怎麽還會這樣問?

不過疑惑歸疑惑,出於對齊放的信任,他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了。

目送殷閑的背影出了棋牌室的大門,齊放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萎靡了許多。

一旁的胖子早就忍不住了,他猛的躥到齊放的麵前,沉聲說道:“楚少!你這是什麽意思?”

齊放沒有回答他,而是指了指殷閑那尚未翻開的牌,淡淡的說道:“知道他的牌型嗎?”

胖子一愣,轉過頭去看了半天,輕輕的搖了搖頭。齊放冷笑一聲,伸手點著殷閑的牌說道:“他知道我的牌型,我自然也知道他的牌型!東!南!西!北……”

隨著他報出的口的牌,殷閑留下來的十三張麻將牌麵被一一翻開,與齊放口中所報絲毫無差。而它所組成的牌型正是——“國士無雙!”

看到這牌麵,那胖子仍然不服氣,他嘴巴動了動,剛想說什麽,齊放卻搶在他的前邊說了出來:“你想說,拚運氣,他也未必贏得過我對嗎?我是大四喜,他是十三幺,誰都有可能贏,對不對?”

胖子一窒,還是點了點頭。

“你又錯了!”齊放往椅子上一靠,歎了一口氣,突然向徐氏兄弟問道:“你們知道紅中在哪裏嗎?”

徐氏兄弟茫然的搖了搖頭,不明白齊放為什麽會有這突然一問。

“原本,紅中在這裏!”他伸手點著殷閑位子前邊的牌牆,再次歎了一口氣,“可是在他抓牌以後,它就不在了!而這裏的每一張牌,都是他可以贏的牌!”

胖子不信邪的翻開殷閑麵前的牌牆,頓時麵若死灰。從他翻起的第一張一直到第二十五張牌全部都是幺九牌。而他一直翻到底,都沒有見到那最後兩張紅中。

“他總共能贏二十七張牌,二十五張都在他麵前。而我最需要的兩張紅中卻不見所蹤,其實你也想知道紅中在哪裏吧?”齊放用嘲弄的眼神看了胖子一眼,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知道在哪裏,可是我拿不到……”

“這怎麽可能?”胖子和徐氏兄弟異口同聲的反問,憑雀王出神入化的牌技,怎麽可能有拿不到牌?這說出去恐怕誰都不信吧?

“因為……”齊放站了起來,雙手握住了牌桌的邊緣,“它在這裏!!”

說話之間,齊放突然就把牌桌的桌麵給舉了起來。胖子和徐氏兄弟嚇了一跳,慌忙很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楚,齊放隻是為了把桌麵抬起來。

而那兩張遍尋不見的紅中,赫然就在那桌麵下邊的支架之中……

“怎麽可能?……”

三個行家瞠目結舌的愣在了當場!

他們怎麽也無法想像,殷閑在抓牌的時候是怎麽換走這兩張牌的,他們可是一直盯著他的動作的啊!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桌麵上少了兩張牌,殷閑甚至連他自己前麵的牌都沒有碰過……

“我雖然知道牌在這裏,可是我卻拿不到!因此,我隻有認輸……”齊放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中卻是感概無比:這個殷閑,兩年不見,他居然已經練會了師叔偷天換日的絕技……

“難道就這麽算了嗎?”那胖子突然悶哼一聲,“我就不信,他一個小子能翻起多大的風Lang,行家又怎麽樣?在我胖子西的地盤裏,吃了我的就得給我吐出來!”

齊放看也不看他一眼,悠悠道:“你當然可以讓他吐出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惹他!因為他姓殷……”

說完這句話,齊放轉身離去了,隻留下一句話在空中飄蕩:“胖子,我的賬已經還了!後會有期……”

而胖子西這時候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姓殷!姓殷又怎樣?難道吞了我的錢就這麽算了?倒是旁邊的徐氏兄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中都權勢最大的人,據說,他在軍界和政界甚至商界都擁有崇高無比的地位。而這個,恰恰也姓殷!難道……

胖子這時候也醒悟過來了,他們三個人對望一眼,突然發覺彼此心中的恐懼。三個人再一次石化在當場……

殷閑悠閑的在大街上晃蕩著,尋找著他跟齊放約好的那家茶館。現在他的心情跟剛進棋牌室的時候是大不同啊大不同!他最頭疼的房子就這樣給解決了,而且手裏邊還拎著超過兩百萬的現金。這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雖然這點錢比起他所背負的巨額債務仍然是杯水車薪,但是最起碼不會讓他像今天這樣連吃頓飯都要去蹭白食。整整兩百萬啊!以後四年的大學生活,恐怕是做夢都會笑了……

眼瞅著就要到了那家約定的茶館,殷閑卻突然止住了腳步。因為在他的對麵走過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並不是他的熟人或者朋友,但是他卻能夠肯定,這個人他見過。而且就是剛離開不久的棋牌室裏。

他甚至清楚的記得,在他推開棋牌室大門的一刹那,那個人衝著自己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燦爛而高深莫測的笑容……

殷閑謹慎的放下了拎在手中的皮箱,眯著眼睛遠遠的打量著這迎麵走來的家夥。他的記憶絕對不會出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一個行家的基本素質。他也很清楚的記得師父曾經跟他說過的話:賭場無父子!每一個行家背後都有著一定的勢力。這些人認錢不認人!想要輕輕鬆鬆的拿錢走,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行家的錢也不是那麽好拿的……

迎麵走來的那個家夥越來越近,殷閑也看得越來越清楚。這個人的年輕並不大,殷閑估計跟自己差不多大小,身型高挺勻稱,樣子很斯文,甚至可以說是清秀,整個人往那裏一站,就有一種倜儻不群的感覺。

然爾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雙新月一般的眼睛,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僅溫柔若水,更隱藏著一絲驕傲。讓人咋一看很容易親近,但卻又永遠與其它人保持著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這些所有融合起來,就形成了他卓爾超凡的動人氣質。

他越走越近,殷閑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隻看他那合身的阿曼尼西服和手腕的江詩丹頓手表殷閑就知道自己的猜錯了。因沒有一個打手會把這價值幾十萬的東西掛在身上出來打打殺殺的。

那他想幹什麽?殷閑疑惑的看著來人,腦中瞬間轉過幾個念頭,卻又都被一一否定了。算了,靜觀其變吧!打定主意之後,殷閑抬起頭,冷漠的看著這個已經走到自己麵前的年輕男子。

“你好!我想我們見過麵了!”那年輕男子在距離殷閑一米的地方站定,微笑著伸出右手,禮貌而不失親切的說道:“我叫李茂,很高興認識你!”

殷閑輕輕的皺起了眉頭,他望著對方雪白而修長的手指,心中飛快的盤算著對方的來意,同時卻不動聲色的伸出手去淡淡說道:“殷閑!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你們的表演很精彩!”李茂微笑著看了殷閑一眼,看到對方的眉毛微微一跳,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你放心,我不是別人派來對付你的行家!我隻是一個問路的路人而已!”

“問路?”殷閑打死都不會相信對方的這個理由,這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對方即然能點破了自己與齊放的配合,那絕對是一個不在自己之下的厲害行家!幹老千這一行,可以信天,可以信命可以信鬼神,唯獨不以相信的就是別人的話……

李茂忽然露出一絲羞澀,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說道:“我是中都大學新生,可是我是第一次來中都,所以沒有找到學校在哪裏……”

這樣也行?殷閑目瞪口呆的望著對方,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借口,殷閑都不想再糾纏下去了。對方與自己無怨無仇,如果真的是別人派來的行家,那交手就不可避免了。即然對方無意探自己的底,那幹脆就順水推舟算了。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原來我們是同學啊!中都大學其實不遠!你從這裏走到底,左轉,然後……”

殷閑三言兩語就把路線給講清楚了。並附帶著把學校推遲開學,因工不能住宿的事情也跟對方說的一清二楚。

李茂對殷閑鞠了一躬,感激的說道:“多謝指點,不然,我就要Lang費很多時間了!”

說完之後,他就拎著箱子從殷閑身邊離開了。走了幾步之後,他又突然回過頭來,微笑著說道:“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不是嗎?”

殷閑望著李茂離去的背影默然無語,難道對方真的是來問路的嗎?當然,他現在並不知道對方將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轉變。他隻知道,這個李茂是一個神秘而有可怕的人!至少,目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