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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劉波的原信不是這樣的,他以瞿霞的口吻表達了相思之苦。女人的眼淚是最無用的**,但你讓女人流淚說明你很無用;人生最大遺憾莫過於錯誤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甚至把記得的****也大段大段的引用,以期望那個收信人還沒老到色心皆失的程度。

劉波摸上門的時候,是寫完信的第二天。他坐在我對麵,裹著辨不清底色的破棉襖,傷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看見他穿著破棉襖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把我們斷協當丐幫嗎?知道的會說斷協是窮光棍的救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貧協”或“草鞋”,合該被女人拋棄,讓“心碎熱線”那幫娘們曉得還不笑掉大牙。看他那熊樣,按我的想法,真想指著屋外27層高的陽台說:看,多麽藍的天啊,跳吧,召倉已經跳下去了,唐卡也跳下去了,從此以後你的苦難也結束了。

但我不能使性子,人家肯上門求助,說明對組織的認可,何況劉波連尊嚴都輸光了,你再遞上繩套,不是鬧出人命嗎?於是我裝出好脾氣的傾聽狀,腦子裏卻猜想冰美人跟采購員發展到哪一步了。

時間早過了中午,劉波才講到四處找工作碰壁,看來他也是沒地方去,真把斷協當成了知心姐姐小屋。我的肚子餓得嗷嗷叫,又不好意思吃獨食,關鍵時刻想到革命隊伍的同誌,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又作了一番鬥私批修,才忍痛拉開抽屜,把自已早飯沒舍得吃的包子拿出來。兩個,一人一個,就著血淚史下咽。

苦水倒盡了,肚裏添了熱量,劉波的氣色好多了。仔細看,他居然帥得有款有型,咧嘴一笑還露出半邊淺淺的酒窩,比很多職業“鴨子”更有男人味,便納悶道:“你其實滿酷的嘛,怎麽就輸給了一個老頭,還輸的這麽慘?”

他木然的搖頭,看樣子也沒琢磨透。

我啟發道:“會不會你老婆想移民台灣,比如像很多外嫁女一樣,喜歡的不是那個人,而是下半生的保障?”

他很有把握的說:“不會吧,現在兩岸已經三通了,台灣人都跑到大陸做生意,瞿霞在老家就是留守女人,未必嫁到海那邊仍然留守,一生都唱《望鄉》?”

“那會不會你倆的夫妻生活有問題?”我想起《把綠色扼殺在出土之前》,有這麽一項指標。

“你暗示我的男人雄風吧?”劉波的眼睛霎時賊亮,聲音也高了八度:“提到這事,你算問到點子上了。我告訴你,這是我老劉家的強項——我每次都幹得她跪地求饒。”

阿,我頓時肅然起敬,下意識的朝他襠部妒忌了兩眼。跟常人沒啥不同啊?就聽他說:“你知道她怎麽求我嗎?(尖聲尖氣學女人腔)爺爺咧,你把我弄得好疼嗬,我還是用手幫你射了吧!”

噓,我心虛地朝門外打量了一下,向他伸出三根指頭,佩服地說:“黨衛軍衝鋒隊!一晚上三次?”

“一晚上三次?切,一個月還差不多。”

“怎麽會呢?”我大為驚奇,“她不喜歡那事兒?”

“她喜歡我離她遠一點。”劉波沮喪的說。

哦,我明白了,跟郭子建實習時遇上過同類病例,這是家庭暴力的一種表現形態:。還有一種表現,是三個月以上不跟老婆同房。結果導致女方性冷淡,懼怕過**。這就不難理解瞿霞跟台灣老頭好上了,而放棄眼前的年青後生。打個比方,瞿霞是一架鋼琴,劉波就是在亂彈琴,而台灣老頭卻奏出了她的最佳聲色。

看得出來,瞿霞確實不願和劉波過了,怎麽讓他放手呢?我躊躇著,想起小時候跟爺爺走鄉竄戶賣草藥,他的拿手好戲便是察言觀色,沒病朝有病說,有病朝死裏說,嚇死活該。等病人求生壓倒一切時,便成了菜板上的魚任其宰割。嘿嘿,很多大醫院玩的戲法比他當年差遠了,現在孫子也要玩一把了。

於是我嚇唬劉波,這男人分強人、奸人、小人、惡人、賤人,最不濟的是好人,那是無能的代名詞。賤人又分五級,從五級低眉順眼,四級溜須拍馬,三級見利忘義依次類推,你現在屬於二級重症賤人,如果發展下去,到了一級重賤便是神仙也沒得救了。

他一聽,立即晴轉陰到瓦灰色,囁嚅著問:“一級賤是啥臨床症狀,為啥說就沒救了呢?”

有縫!我精神一振,故作不屑說,這一級賤便是老婆偷漢子,他哥子打水給他們洗身子;老婆屋裏賣yin,他孫子蹲在外麵收票子。這等賤人今生跟好日子無緣了,投胎還到窯子,遭千人操萬人騎,最後落下淋病、梅毒、艾滋病,在貧病交加和劇痛中死去,永世不得超生。

劉波的嘴唇都嚇烏了,我心花怒放,看來這祖傳的大力魂魄散還頂用,怪不得全國各地都大興土木祭祀祖先呢。接著,我繞到他背後,忍住惡心提起他衣領看了片刻,狠下心說:“糟糕,你脊背的青線已經開始發黑了,假若完全變黑,你就可以回老家了,想吃啥就吃,因為很快便沒人跟你爭食了。”我賭他的腦袋扭不到90度,還伸出一尺長俯視自已的後背,那不成了食人龍啦。

“我家五代單傳,我連兒子還沒有,你能救救我嗎?”劉波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雙膝顫抖,似乎軟得要跪下。

繞了一大圈,要的就是這效果。我切入正題,說凡事有因必有果,那瞿霞是青蛇轉世,特來尋仇的。因為劉波父親當年曾用鐮刀殺死過她,那時她是一隻菜花蛇,肚裏還有蛇蛋,所以今投胎來便讓劉父下肢癱瘓,其子生不如死,斷子絕孫尚是開始,等把別人的兒子誤為己出,養大後父子反目更是慘不忍睹。

聽到這,屋外飄著小雪,室內的劉波已經大汗淋漓,我有些說不下去了,但想到他留在青蛇身邊豈不更慘,隻好咬牙切齒再燒一把火。“若想解除孽緣,隻有盡快離開她,而且讓她永遠找不到。”看劉波似信非信,我遞過電話,又添一捆柴:“你若不相信,現在就給父親打電話,問他年輕時殺沒殺死過一條蛇?”這是一著險棋,但我有九成勝算:南方山區蛇多,誰沒打死幾條蛇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