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湯丙奎和他爹(四)

軟的不行,來硬的。劉春如惱火起來:“委派別人?你以為是三歲伢妹子辦事?保長就是湯丙奎當!你肯,是他!你不肯,也是他!”

“你還用強?”湯九老倌一翻眼睛,話也越來越霸蠻,“我是他爹,我不肯,他就當不成!”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囉!”劉春如臉上橫肉一抖動,手朝兩個鄉兵一揮,咆哮起來,“把他給我捆起來!”

兩個鄉兵聞聲撲上,一把扭住湯九老倌,繩子結套在他的頸上,再用力一抽,湯九老倌就動彈不得了。這下把湯九老倌氣得火冒三丈,他怒氣衝衝地反問劉春如:“我又冒犯法?你來捆我做甚麽?”

“你冒犯法?我講你犯了法,你就犯了法!”劉春如猙獰著麵孔笑道.

“我犯了那家的王法?”湯九老倌不示弱地問劉春如。

劉春如冷冷一笑,說道:“卜鄉長是縣政府委派的,保長是卜鄉長委派的.你在這裏唱反調,不是反對縣政府嗎?反對縣政府就是反對黨國!”

這時,湯丙奎跑上前,眼睛裏飆出眼淚來,語氣哽咽著說:“爹,你怎麽這樣不清白啊?”

“……”湯九老倌氣得做不出聲.

“丙奎兄,對不住了!”劉春如伸手一把推開湯丙奎,“一個反對黨國的爹,你心痛他做甚麽?我今日來,就是抓他坐班房的!”

“可他是為我的事呀?”湯丙奎假裝解釋道.

“為你?”劉春如斜眼一瞟湯丙奎,“你昨日向卜鄉長辭職,卜鄉長何式講的?”

“卜鄉長不同意我辭職啊!”湯丙奎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劉春如板起麵孔,“為你的事,我挨了卜鄉長一頓臭罵.今天饒了你爹,我對不起卜鄉長,也就是對黨國不忠!”

“那……”湯丙奎故作驚呆.

“帶走!”劉春如朝鄉兵一揮手.

湯九老倌頓時傻了眼,驚得說不出話來.湯丙奎堂客也聞訊跑出來,攔住劉春如,轉臉對湯九老倌說:“爹,你就肯了吧。你都這把年紀了,還真的願意去坐班房?”

看著站在一旁無動於衷的湯丙奎,湯九老倌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從那以後,湯九老倌隻要一聽人提起劉春如,他就不做聲.一看到劉春如,他扭頭就走……此時此刻,湯丙奎提到劉春如,湯九老倌馬上默神起劉春如帶著鄉兵來他家的情景,心裏就不寒而粟.為什麽?他怕劉春如抓他坐班房呀!**湯丙奎用劉春如來對付那愛管閑事的爹,嘿!冒想到這一招真靈.湯九老倌再也沒追問下去,謝天謝地.

其實,讓湯丙奎默神不到的是,外邊人說湯丙奎在抽壯丁時搞陶明桂名堂的這些話,幾天前就已經傳到湯九老倌的耳朵裏.湯九老倌不問這件事.不是他不想問,是因為他心裏曉得,就算要追問,也追不出一個名堂來.湯丙奎真要是搗了鬼,你還冒問他,他早就把回答你的話默神好了.還不如等這陣風過去,事情真相大白時,再來盤問他.

真相大白,談何容易.陶明桂不說湯丙奎搗他的名堂,外人說冒用.湯九老倌事後問起陶明桂時,陶明桂卻冒講湯丙奎的半句壞話.好糊塗的陶明桂喔!湯丙奎搗你的鬼,搶走你的牛,你還蒙在鼓裏咧!在這件事上,不光是陶明桂一人糊塗,還有德福也跟著糊塗.父子倆都是聽罷湯丙奎那番表白的話後,才被蒙住的.不僅如此,兩人還真的按湯丙奎的話管教起慶福來,要慶福往後少在外邊亂說,免得招來禍事纏身.慶福聽罷兩人的話後,滿肚子氣:“爹!哥!我不用你們操心!我不給家裏添麻煩就是.我擔心的倒是你們這一對糊塗蟲,太可憐了!往後,如果再聽信湯丙奎的鬼話,還會上當的!前天我碰見天勤哥,他對我講,為了你抽中簽的事,他事後特意找過那端簽筒的保丁,拉住他要問個明白.那個保丁什麽話都冒講.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天勤哥看那保丁神色不對,就默神出這裏麵一定有鬼!”

“天勤的話都是真的?”陶明桂喃喃地問起這話,聲音不大,像是問慶福,又像是問自己.

慶福繼續對陶明桂和德福說:“天勤哥還說,往後要多多留神,免得再上湯丙奎的當.湯丙奎那家夥貪心,胃口也大.他要是看中我家的牛,不會隻是一條,說不定欄裏的那條黃牛婆,也已經被他看上了,還會搞名堂……”

“他還能抽我的壯丁?”陶明桂又說出這麽一句話.像問慶福,又像是問自己.

“真要再抽你的壯丁,你也冒辦法!”慶福想都冒想,話就脫口而出,“說不定哪天,壯丁簽中不到你身上,會中到哥和我身上來.”

“可是,可是我家已出過壯丁了!”陶明桂不信,“不是講兩丁抽一嗎?”

慶福急了:“我的好爹爹,到了明年十月,我就是適齡壯丁囉!”

慶福的話,讓陶明桂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當天晚飯後,他來到天勤家裏,想找天勤打打這盤講.

正好田月先也來找天勤,天儉也進來了,四個人在天勤的小房裏,圍著小圓桌坐了下來.田月先先開口:“今日早上,我碰見了湯丙奎他爹湯九老倌.講起那日湯家祠堂抽壯丁的事,湯丙奎搞明桂叔的名堂,湯九老倌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問我證實冒,我告訴他,去問問端簽筒的保丁,就真相大白.”

“那個保丁不會講實話的.”天勤分析說,“他問不出甚麽來.”

“第二個簽筒裏裝的全是中簽.”天儉插話道,“可我們沒辦法證實啊!下回再是這樣搞,不曉得又是哪個倒黴!”

“全是中簽?”陶明桂大吃一驚,隨即說道,“要真是這樣,湯丙奎那家夥真是太狠毒了!”

“講他狠毒還是輕的!”田月先說,“湯丙奎的心是黑的!是豺狼心!”

“不光是湯丙奎,還有劉春如,還有如今這個世道,太黑!是人吃人的世道!”天勤細細地沉思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下回抽壯丁,我們得想個法子,要在抽簽前,先要查查簽,要讓簽筒亮個底!”

“對!”陶明桂很讚同這個主意,心裏也突然豁亮起來,“下回再不吃這樣的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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