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奔走他鄉】
我正睡得香甜,肩膀被人戳了幾下,關月月的倩影突然離我而去。大為著鬧之下我猛然醒過神來,增開眼一看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麽自己眼前已經圍了一片人,一個身穿製服的火車工作人員還想伸手戳我,我趕緊抓住他繼續作怪的右手,滿臉迷惘的看著他。
“同誌,終點站到了,喊你不醒,所以隻好戳你起來。”他一臉的理直氣壯,把他在我身上作怪當成是喊我的一種方式,看樣子我還得謝謝他。
“可你也不能拿手指頭戳我,很疼的。”我不甘不願的站起身。
“唉,怎麽還戳我,再戳我跟你急……”見這個工作人員繼續戳我,我臉色很難看,準備舉起拳頭警示一下他。
“別介意,你的口水流太多了,我隻是提醒你一下。”
經他提醒我才注意到自己的領口怎麽濕了一片,再看自己剛剛躺的地方窩了一灘。我趕緊抽出一大疊紙巾把“罪證”消失於無形,雖然它已經真實的發生了。做完這些工作我趕緊從火車上灰溜溜的跑了下來,臉燒得厲害,好像剛剛從桑拿房出來一樣。
車站出口在三分鍾之後出現在我麵前,我看到了關月月,站在出口臉色有些難看,估計我剛剛是耽誤了不少時間才鬧得她如此。不過她的裝束怎麽這麽熟悉呢,淡黃色V領細褶連體裙,下擺留在膝蓋上麵,腳下穿著一雙粉色祥雲狀涼鞋,胸口的那抹“風光”雖然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依然是那麽的顯眼。現場的一切都跟我夢中相似,就是她的臉色變化了一些。不過都說女孩子變臉比翻書還快,這點可以理解。我在心裏默默嘀咕,腳下可不敢停,邊奔跑便揮手。
“是不是又在火車上犯了案子,讓我足足等了你半個鍾頭。”見我氣喘籲籲的跑到跟前,她舉著手示意我把耳朵湊過去。
“哎呦,我不敢了,關大小姐手下留情,我哪敢在你的眼皮底下犯案,你看貞潔刀我還帶著呢。”我趕緊垂著頭把瑞士軍刀掏了出來,耳朵上的傷痛才稍稍有些緩解。
“一定很痛吧,讓我看看,嗯,都紫了。”關月月停下了手,看著自己的“成果”自言自語的說。
“不痛,不痛,隻要你開心再擰兩圈都行。”我齜牙咧嘴的揉著耳朵,心中直把關月月三個字念叨了許多遍,此仇不報非君子。
“我想你了。”關月月趁我不備撲到了我懷中。
“我也想你。”我張開雙臂將她的身子向我身體中壓榨,希望借此來緩解我剛剛受到的不平待遇。
“你的胸口怎麽濕的?”關月月抬起頭神情有些異樣,看樣子醋壇子又打翻的征兆。
“想你的時候哭濕的。”我大言不慚的說,神情真摯無比。
“我帶你去見三叔,他答應幫你。”在我懷裏靠了一會,關月月才抬起頭神情鄭重,顯然整件事情並沒有她表現的這麽輕鬆。我點點頭,跟在她身後向遠處的一輛紅色甲殼蟲走去。
車子停在了複興街迪華大廈樓下,下了車我被眼前這棟外部全部用溫控隔熱的玻璃圍成的建築迷住了,整棟大廈的外形四四方方,就像一個立體的盒子立在那裏,給人一種厚實的信任感。站在樓下往上望,感覺自己無比的渺小,這巨大的發差讓我的自信不禁大大折扣。
這個以權利金錢至上的社會,自身的文化修養與知識儲備很多時候在現實麵前都會顯得空白無力。我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關月月好像看出了我的情緒有些低落,在一旁解釋說:“這棟大廈隻是二叔的掛名物業,實際所占的份額也隻有3成。”
“哦。”我應了聲,語氣有些低沉。之前和關月月在一起時,我故意淡化了她的背景,我始終認為隻要彼此相愛便足夠,但在現實麵前,我卻發現了自己這個信仰的蒼白無力。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大廈電梯間,透過電梯門金色的反光,我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色,初到南明的那份鬥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自己也是眾多俗人中的一個,趁著整理領口的間隙,我自嘲的笑了一下。
電梯在28層停了下來,出了電梯我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琉璃製的迎客門,像一個濃縮的牌樓,上麵飾以祥雲圖案和桃園景致。
琉璃門兩側陽刻了一副對聯:美酒佳音供君享,異花結語迎客香。我知道這兩句是從李山甫《陪鄭先輩華山羅穀訪張隱者》律詩中衍化而來,不過從此可以看出製作者的別具匠心。用祥雲寓意吉利祥和,桃園寓指劉關張三人當年結義之情,也是幹他們這行最注重的根本。
從琉璃門進入裏麵全是仿古的設施,太師椅,石製的圓桌,繪有李白蜀道難的詩句的屏風,紅木茶幾上的瓷砂壺……我的眼睛不斷的掃視著這個按照古代建築重新設計的28層,躲在現代化的大樓內部,像是一個“國中之國”,我想這也是麵前坐在太師椅上的紅臉男子的心願吧。
“月月你怎麽有空過來看二叔啊?”見我們進來關如海開始裝糊塗,邊說邊衝關月月招手。
關月月看了我一眼,我鼓勵的和她對望了一下,示意她過去。
“肖捷,你也坐吧。”關如海用手拍了拍靠在身邊關月月的手掌,麵帶微笑的衝我說。
“剛下火車站著舒服一點。”經過這短短的一小段時間,我的情緒也緩緩的調整了過來,麵對關如海深邃的眼睛,我的心中異常清醒。
“嗯,年輕人,有性格,不過我喜歡。”關如海觀察我一會,才哈哈大笑了起來。現場的氣氛受他笑聲的感染也慢慢的緩和了一些。
“聽說你挑了張遠道小舅子的腳筋?”關如海從身旁的茶幾上拿起一根雪茄,關月月拿起火機替他幫雪茄點燃。煙霧升騰中他的話聽起來顯得飄渺而遙遠,聽到我耳中仿佛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嗯,是的。”我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那刀是不是真的把計宏偉的腳筋割斷,但從他當時的模樣看出八成下輩子是要在輪椅上渡過了。
“計宏偉這家夥腳筋斷了不要緊,主要是張遠道,此人不簡單啊,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長,但他的手段可黑著呢,你得罪了他恐怕以後沒有快活日子了。”
“二叔你一定要幫幫肖捷,她還救過你呢。”關月月在一旁趕緊替我說好話,我的心裏一陣溫暖,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二叔的黑道身份,但她對我的關心卻是出自真心的,而且出身是沒得選的,我不能因為她二叔的黑道身份而否定她。
“那就要看他怎麽做了……”關如海深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了出來:“如果是作為我‘關門’一員的話,我就可以出來正麵插手這件事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會加入關門的。”從出生到現在我所接受的教育一直在強調一點:“黑社會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我可不想自己的一生就這麽毀了。
“年輕人有骨氣是好的,不過若是不能審時度勢那隻能是匹夫之勇。我關門也不歡迎這種人。”關如海被我冷冷的拒絕,麵子上有些掛不住,紅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麽變化,但那雙眼睛卻已經將他的憤怒毫無保留的表露出來。
“二叔……”關月月剛想插嘴便被關如海揮手製止。
“阿豪,送客!”關如海的聲音透著冰冷,在旁邊閃出一個身著白色西服的中年男子,鼻梁上還駕著一副眼睛,給人的感覺整個就是一個現代社會的白領階層。他走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關月月從身後攆了上來,和我一起離開了這間令人壓抑的28層。
“對不起。”關月月將頭輕輕的靠在我肩上,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好像有個通病,不管之前多麽豪放剛強,一旦和我走在一起都會漸漸的改變脾性。關月月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現在的她完全是一個要人嗬護關愛的小女生,之前那個動不動就玩夜間賽車,在路上隨意拉人的關月月好像已經漸漸的遠去,我不知道這改變是好是壞,但從她的角度考慮這絕對是一件壞事。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哭了,我記得關月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傑,可不是躲在深閨的富家千金。”我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調笑著說。
“我這個樣子你不喜歡嗎?”關月月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詢問,好像我的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
“我喜歡你的一切。”我無比真摯的說。
“我送你走,你要快點離開這裏。”這個時候電梯正好到了一樓,關月月拉著我向她的那輛紅色甲殼蟲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模樣,我有些擔憂。
“碼頭。”關月月說完便把我塞進了車裏。紅色的甲殼蟲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跟在後麵保護月月。”關如海將那隻未抽完的雪茄按在煙灰缸裏,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是。”身穿白色西裝,架了一副金絲眼睛的阿豪轉身奔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