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地獄無門

一語驚醒夢中人。

“既然你相信孟雪不會傷害你,那麽你就應該明白,孟雪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

雲的話,一直在腦海裏重複著,讓我心驚肉跳,卻束手無策。我心神不定的轉身走進一條狹窄的巷子裏,突然感到背後傳來陣陣寒意在瞬間彌漫我全身,也滲進了我的每一個細胞。

不好!

我心一驚,直覺的回過頭去——有人在我背後。

可一轉身,卻什麽也沒有看到。是我出現的錯覺嗎?不可能!那一陣寒意的的確確侵犯了我全身。那麽,是誰在跟蹤我?本來一個煙子就很難對付了,如今何雅柔出現在醫院的行為證明:她開始行動了。我突然想起犯罪心理學老師講過的一句話,“永遠不要用一個正常人的邏輯去評斷一個犯罪人的心理。”

“親愛的我們究竟怎麽了,這首歌是你最愛的……”一陣柔和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這樣危險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尖銳刺耳。

這是一個沒有號碼顯示的來電,我還是接了起來,“你好!哪位?”

“……”

電話彼端沒有任何應答,我又問了一聲,那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女人尖銳的哈哈大笑,令人毛骨悚然!我嚇了一大跳,趕緊把手機拿離了耳朵。

我努力的鎮定心神,才終於聽出來那聲大笑來自錄音,但卻仿佛是從地獄傳來的……

我掛了電話,渾渾噩噩的想把它放進口袋裏,不經意間卻發現還有一條未讀簡訊。我打開看,這是一條陌生的簡訊:

想見孟雪?到白雲山來。

我有些無奈的苦笑著,“老天啊,夜落央何德何能?能讓人如此費盡心機?”去或不去?我的答案已經可想而知了——不管是不是龍潭虎穴,也不管此次是福還是禍,我是一定會去的。

沒有報警,沒有知會任何人,天黑前我已到達白雲山。其實這也不是一座山,根本隻能算是一個小山坡罷了,在郊外的這一處,山坡上到處是稀稀落落的樹,渺無人煙。現在的人們,大概早已經忘記了這座荒涼的小山坡了吧?

我依照著簡訊裏的要求,站到了山頂,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陰冷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根本聞不到夏天的味道!——一直到天色漸黑,我都沒有見到任何人。當然,我知道不是有人在耍我。他可能是在選擇一個最佳時機,而我除了等待,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啊——”

我仰天大喊,試圖逼出長久以來胸口所積壓的悶氣。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麽即使我不去招惹麻煩,總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卻總是有麻煩找上我?夜落央的存在有這麽重要嗎?重要到讓人恨不得她生不如死?

第一次,被酒中下藥;第二次,被反鎖屋內;第三次,被設計施暴……那這一次呢?又會發生什麽事?夜落央的宿命,到底是什麽?

我終於還是受不了的仰頭,“孟雪你到底在哪裏?”這一聲喊,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這一瞬間我忘記了防備,也似乎失去了呼吸、失去了知覺!隻記得,好像有人從背後推了我一把,我就想枯萎飄零的落葉一樣從山上摔落下來……

身體的疼痛反反複複的刺著我,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喊一聲“救命”。閉上眼睛之前,我終於又看到了爺爺奶奶和阿非,他們終於還是來接我了是嗎?

“落,你怎麽又來了?”

我聽到一聲沉重的歎息。“阿非——”我伸出手去,卻沒有觸摸到他。

“阿非……”

“別哭!落,為什麽還要哭呢?”他的聲音飄在半空中,虛無縹緲的。“你不是已經愛上祈風了嗎?快回去吧,不要在哭了知道嗎?”

“不!”我痛著哭著喊著。“我或許愛上了他,但我也愛阿非啊!”

“落,你從來都不是愛哭的,不要再哭了好嗎?”他的聲音裏,我聽不到生氣的成分,隻有深深的不舍和濃烈得化不開的憐惜。“落,你一次又一次的走到這裏來,你要我怎麽辦?就等在這裏,一次次攔截你踏進鬼門關嗎?落,我想你念你愛你,但我真的不想在這裏一次又一次看見你,我情願在心裏想著你、在心上刻畫你的容顏,我也想要你快快樂樂的在人間。”

“快快樂樂?快快樂樂!快快樂樂……”我突然間又哭又笑,“我還可以快快樂樂的嗎?”

“可以的,你愛上祈風,我從不怪你,我更高興有一個如此優秀的人來代替我照顧我最親愛的寶貝。落,你需要的是一個更堅定、更溫柔的男人來愛你、照顧你。而我,我顯然可以不顧一切的愛你,但是若在生活中,我都沒有信心自己是不是會被折磨的麵目全非?老天的安排是對的,他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帶走了我。而祈風,才是那塊越磨越精美的璞玉。”

他一字一句堅定的說。

好一篇精辟的分析!我苦笑著,阿非,這樣的‘大方’你可會心痛?

“我不會的落,你快樂我就更快樂,你幸福我就更幸福,而你傷心,我才會傷心……你明白嗎?”他自始至終都是毫無疑慮的堅定。“落,你聽,祈風在喊你,你聽到了嗎?”

“不——”

阿非和祈風的影子在我麵前閃現、交替、最後成疊在一起——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我和阿非又要分別了嗎?

“阿非?”

“快回去吧!”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可不可以跟你走?”隻要阿非牽著我的手,哪怕地獄天堂,我也不會再害怕。

阿非,我求求你,帶我走吧!

“你明知道不可以的,落,不要再誘惑我、折磨我了,快離開吧。”

“為什麽?為什麽?”我蹲在地上失聲痛哭。“為什麽我們在人間必須分離,到了黃泉路還要必須分離?”

“因為隻有這樣,我們才可以守護彼此。”

“是嗎?”

“是的。”

“是的。”另一個蒼老的聲音一聲聲的歎息著。“回去吧,孩子,相信奶奶,看到你痛,我和爺爺也會痛!而阿非,他會更痛,你知道嗎?”

“……”我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現在,我該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

最後,我隻感覺到,他們的氣息越來越淡,我再一次,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