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求救簡訊

雲中醫院,救我。

——自何雅柔發出的簡訊。我沒有考慮,站起身就出發了。連一分鍾的時間都沒有給自己來考慮一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敢去考慮什麽。一個驕傲的女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發出求救信號?已經可想而知!我曾經說過,朋友能在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想到我,我認為這是一種信任。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曾傷害過我,我都無法視而不見。

而今天,我也終於明白,不是離開這個城市,就能切斷曾經的一切的。畢竟,我們都曾在彼此的生命中走過。畢竟,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不管是“情緣”或是“虐緣”,都是難得的緣分。

站在醫院大門口,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大步的踏了進去——這是一個很熟悉的醫院。想想,我從小就是一個沒病沒痛的健康寶寶,就是與醫院結下了不解之緣。

第一次,我們把何雅柔送進了這家醫院。

第二次,我陪著孟雪走出這家醫院。

而這,是第三次了。唉!

“小姐,請問317房怎麽走?”我拉住一個年輕的護士小姐問。

“前麵左轉右邊第七個門就是。”

“謝謝!”

“不客氣!”

其實,我隻要轉個彎就可以想到她為何會發出求救信息。我卻不願意去想,不願自己再陷進進退維穀的困境,不願自己再去麵臨,無從選擇的選擇。

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腳下每一步都是沉重的。不慣病房裏躺著的那個人是誰,這次都有可能是今生的最後一麵。誰也算不到,下一秒鍾我們是不是就會天人永隔、人鬼殊途。

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我內心是沒有仇恨的。不管躺在裏麵的那個人是誰,不管她曾對我做過什麽事,若她就這麽孤單蒼白的離開這個世界,我的心依舊會痛。

我深深地呼吸著,堅定地推開了眼前這扇門——瞬間,優勢來雙眼睛吧,齊齊的看向我。我笑了!我還以為,我會看到一室的冷清、和一張蒼白的臉孔……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所有人都在。

煙子、肖彤、澤亞、孟雪、寒、鵬。這其中,我不知道誰是該在的,誰是不該在的,總之就是,一個也沒有少。好像最初的每一次相聚一樣,誰也不曾缺席。

“落……”何雅柔無力卻費力的張開眼睛,看了我一下,僅僅是一下,又馬上閉上了,似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吧。整個病房裏,靜得可怕!好像,就好像是——已經完全被死神籠罩了。那聲微弱的呼喚,虛若似無,好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樣,但卻重重的投進了我的心裏。我看著每一個人,仔細的環視每一個人、每一張臉,仿佛形成了那個畫麵——全是肅穆的白!最後的蒼白!

一塊小小的墓碑,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一切一切愛恨糾葛。一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了、又走了。不管曾經如何,現在,就是來上一炷香而已。

可是,還有什麽意義呢?

死亡真的會結束一切嗎?其實不如不出現,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不好嗎?明明知道她是一個多麽放不開的人,明明知道她是一個心中有恨的人,卻還要等到無可挽回了仍要讓她黃泉路上也走得不安心。

“不好!”監護儀慌亂的響了起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場麵頓時亂成一團。“快!”“快推進急救室,馬上進行搶救。”已經陷入昏迷的何雅柔又被推進了急救室。

……

即使是醫院,我耳邊仍是充滿了熙熙嚷嚷的吵鬧聲。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隻有一團有一團的白色在我麵前閃來閃去,匆匆又匆匆……

我好像掉進了一個到處都是黑暗的漩渦裏,什麽也看不到了。耳邊好像有燕子的笑聲、好像又聽見了孟雪的哭聲、又好像聽見了一生又一聲的歎息聲!

“病**量失血,血庫又嚴重缺血……”我猛地抬起頭,接下來醫生護士又說了什麽我聽不清楚,卻有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我貧血。”煙子說。

“我是AB型。”肖彤和澤亞同時說。

“我是B型。”鵬說。

“我也是B型。”寒說。

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但僅僅是這一道又一道冰寒無情的聲音,已足以劈的我頭暈目眩了。然後我又聽到了孟雪的聲音,“我是O型……”“我不準!”她話沒說完就讓寒急切的打斷了,“她是大量失血,但你體質不夠強,我不允許你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自私就自私吧,總是我不允許。”似乎誰也沒有意外孟雪的‘健康’要比何雅柔的‘生命’來的重要。可能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認為何雅柔命賤吧,不值得大家拿自己的‘健康’來挽救。真的是,夠諷刺了。

哈哈哈哈!

我又聽見了魔鬼的笑聲從地獄傳了出來,傳到人間,越來越清晰……

是了!已經不必再去想了,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即使這些人一個也沒有缺席,但卻都準備袖手旁觀。這個時侯,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那是因為,何雅柔還躺在急救室。如果何雅柔死,他們一定會笑的!我深深明白。

所以已經不必奇怪何雅柔兩次尋死,卻在第三次發出了求救信號。

她,早已料到了這一切。所以,她可以為愛而死,但活下去的理由隻有一個——恨!

“我是A型,抽我的。”空洞飄渺的聲音仿佛不是從我體**出去的。我已經失去了知覺,麻木的跟著護士移動腳步。夢雪的一聲輕不可聞的低喚也被扔進了角落裏。

腳下每前進一步,就有一把刀刺進我的身體——用我的血,延續何雅柔的恨。

錯的!錯了!已經完全錯了!

但我仍是走了下去,其實,另一個錯誤也不見得就比這麽錯下去要來的輕鬆。

所以,隻能如此!

*****“你這個笨蛋,你是腦袋進水了?還是秀逗了?”“你怎麽說話的?”安然瞪了阿飛一眼,陰陽怪氣的叫著,“葉笑飛你仔細想想、好好想想、認真想想,她夜落央什麽時候聰明過?我拜托你、請求你葉大小姐,別侮辱了‘笨蛋’兩個字好嗎?”

何俊一口噴出了倒在嘴裏的酒,毫不客氣的大聲大笑。別桌客人不停地向我們看來,我沒說話瞪了他們兩眼,在桌子底下又補上兩腳。

“夜落央你找死!”

“混蛋!”

他們又罵了起來。何俊還是笑得不可收拾。“來哥們兒,你給說兩句吧,不然……不然,要天下大亂了,我要笑死了……”

我抬起頭,就看到了剛剛趕到的祈風,他揚揚眉又皺皺眉,我想笑又不敢笑的,這場麵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自從那天監獄門外遇到、從他家裏出來以後,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哈嘍!”我當做什麽事情也不曾發生過一樣。他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你還好嗎?”

“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哥們兒,我跟你講啊……”

“阿風你聽我說……”

兩個人一人一句連帶手勢比劃把故事過程講得淋漓盡致,好像他們就在現場一樣。祈風聽著,臉上的表情怪怪的,看不出他想表達什麽。

“阿飛安然,你們兩個可以去唱雙簧了,回頭參加個比賽,那個獎……”“好請大夥搓一頓。”何俊接了下去。

“夜落央……”

“何俊……”

一群典型的活寶,也隻有祈風還算正常,不太正常的就是,他和這麽一堆人在一起,居然沒有瘋掉?真是奇跡!

“落!”

“嗯?”

“……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他抽掉了我我指尖的煙。我又想起了他的那句“交淺言深”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

“對不起!”

“沒關係!”我答得很快,對於他的道歉,我並不奇怪。

他根本就沒什麽惡意的不是嗎?對於一個僅僅兩麵之緣的普通朋友,誰也不願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麵曝露出來。

“對不起!”他再一次的,很堅定的看著我,“我太過分了,你是一番好意,我卻很沒風度的向你發脾氣……你走後我就後悔了,一直想向你道歉,卻怎麽也找不到你了。我想,你心裏很難過、很委屈對嗎?”

“還可以吧,我沒什麽事。”應該說,我是有點妥協與生活中養成的那個‘習慣’吧!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我們在一個最不尋常的地方相遇,我應該可以體會到那份心情的,卻依然侵犯了你的領域,確實該罵。”我習慣性的笑了笑,看他又想道歉,我馬山又說了下去。“還有就是,在那樣的心情下再說‘風度’,是不是對自己太苛刻了呢?算了!我也有錯,我們扯平了!”

他用一種深深地眼光凝視著我,“你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

善良!

我又想笑了,“不!善良與我無緣!”

“對呀!善良與她無緣!”阿飛接了一句。

“是的!千萬別被她的假象給騙了!”安然也說。

祈風也沒再反駁什麽。這樣很好,大家接著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