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典當】

翌日醒來之時,張白發現枕上淚痕猶在,看來在夢中哭的不輕,張白揉了揉眼睛,自嘲的道:“看來我在夢裏麵,還是比較軟弱的。”換上齊三借他的自認為最好的衣服——一件沒有補丁的粗布長衫,估計齊三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舍得穿。張白穿衣的不習慣的拉扯動作讓齊三驚的嘴巴張的老大,生怕張白扯壞了他的衣裳。

齊三今天也沒去幹活,笑滋滋的走在張白前麵,帶張白去城裏的當鋪典當東西。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張白也不敢掏出手機來看,反正是感覺太陽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弧,途中吃了一次幹糧,終於隱約看到城門了,城門上頭赫然兩個巨字,星沙。21世紀的長沙?張白終於有點熟悉的感覺,畢竟21世紀的他,也在長沙住過幾個月。

懷著一絲激動的心情,張白進了星沙城。在那個小村待了二十來天,張白還是覺得星沙城比較繁華的,能看到不少三層的樓閣,比起那小村的茅屋和偶爾幾間土房,星沙城實在是太牛逼了。張白立時有種想吃湘菜的衝動,不過隨即又想到這時候有沒有辣椒還說不定,馬上斷了這個念頭,趕忙對齊三道:“齊兄,不知當鋪何在,我想快些兒去,省卻一番心思。”

齊三肯定樂意,不過這星沙城他也沒來過,而且他不識字,也不好找,當鋪在哪他也不知道。無奈之餘,兩人隻好挨家兒找,還好張白發現街上偶爾看見一些字匾,大致上跟現代的繁體字相同,在21世紀看了那麽多繁體字幕的電影,基本上也都認得。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終於找到了當鋪,那個大大的“當”字,簡直比“帥”字還要帥!張白急忙走了進去,生怕當鋪打樣了。當鋪的夥計見張白進來,也沒什麽好態度,大概是看了張白的衣著,想來也沒什麽好東西,又看到了齊三,更是皺眉。

張白也不管他什麽態度,走到櫃台邊上,正言道:“這位……這位夥計,這個東西,你倒看看,能值多少銀兩?”

那夥計麵露不屑之意,心道:“能當個百文錢,便算是走運,竟想當些銀兩,可笑之極。”嘴上卻沒說出來,不耐煩的道:“何物要當,先拿出瞧瞧。”

張白當即自口袋中抽出一張一百美元,亮給那夥計。那夥計原先以為他要當些衣服之類的東西,見那一百美元,頓時睜大了眼,心中驚疑:“這是何物,怎的從未見過?”不過長期的當鋪工作經曆讓他在任何關頭都不忘壓價,當即道:“五十文,如何?”

張白心中無語了,這小夥計不是一般的強悍,不過張白堅信自己比他強悍,連忙一臉鄙夷之情:“豎子不識珍寶,還是請掌櫃出來罷。”

那夥計見那薄薄的東西確實不一般,且那人神清氣高,隻怕非是簡單人物,道了聲:“稍等”急忙跑進內房,不過多時,便瞧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跟電影中的清一色的胖子掌櫃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人眉清目秀,一身文氣,皮膚白皙,在現代絕對是個標準的小白臉。

張白笑道:“想必閣下便是掌櫃的,且瞧瞧此物。”他故意不說“且瞧瞧此物,能值多少銀兩?”,意在讓那掌櫃產生一種錯覺:此人知曉此物價值,隻是想欲我先行報價而已。

掌櫃伸手接過,仔細摩梭,先是一陣詫異之色,隨即淡定下來,平聲道:“此物不凡,十兩銀子如何?”

張天淩不知道十兩銀子在這個時代的購買力如何,隻好回頭看看齊三,但見齊三早已激動的不像樣子,就差流出口水了。

張白心中一樂,嘴上卻道:“掌櫃的莫要戲耍在下了,區區十兩,便跟白送給掌櫃的一般。”那掌櫃心裏也是迷糊,那東西他從未見過,但做工精細,手感不凡,定是價值不菲,可他看張白一身窮酸,身後隨從更是不堪,所以報了個十兩銀子,覺得張白定然欣然受之。而張白此番言語,倒讓他鄭重起來,仔細觀摩紙幣,過了半晌,忽道:“此物既非珍珠瑪瑙,也非是名家字畫,隻是做工有些考究,值不了許多。三十兩如何?”

張白回頭看見齊三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差點就答應了,畢竟當前最重要的是拿到一筆錢,不過他習慣性的還是想再敲一點,趕緊裝作無奈的樣子,歎道:“既然掌櫃的不識貨,隻好另找別家了。”同時翻轉紙幣,故意讓那掌櫃瞧見忽隱忽現的水印,作勢欲走。

那掌櫃當然瞧見了水印,又見張白一副不太在乎的樣子,在張白快要出門的時候,忽然叫了聲:“客官留步。”張白轉過身來,一臉不耐,道:“有何貴幹?”

那掌櫃咬了咬牙,仿佛下了狠心,道:“一百兩,如何?”說完這句,臉色反而自若起來,仿佛篤定了張白會答應。這次張白沒有回頭,不過他能想象齊三崩潰的表情。同時他也意識到在這個時代,一百兩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唉,這個……也罷,來日手頭寬裕了,再贖回來吧。”在爾虞我詐的世界活了二十六年,張白裝的本事相當強大。

“客官有所不知,過了五十兩的當品,是無可回贖的。”掌櫃的補了一句,忽然覺得自己占了便宜一般。

張白也不知這條是不是他臨時編出來的,反正自己目的已達到了,當即裝作一臉痛惜的樣子,道:“罷了,罷了,也算便宜了你。”這話一出,那掌櫃趕緊心裏偷笑。

當票收好,一切妥當,銀子用布裹牢固,沉甸甸的,拎著挺累。

走上街上,已是黃昏十分,行人漸少。張白提著銀子手酸,道:“齊兄,也代小弟拿著。”捏了捏右臂,猛伸懶腰。

齊三當即會意,看著張白的眼神早已由驚疑變成了崇拜,同時對張白相信自己的舉動感動無比。齊三心中已然認為張白乃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隻是不巧落難而已,心中忐忑起來,瞧著張白,小心翼翼的道:“小的不識泰山,張公子莫怪。”

這齊三還真不簡單,張白瞧著他,目光閃爍,心中尋思:“這人雖有些勢利眼,倒也不笨,當個幫手也還不錯。”張白微微一笑,也不否認他的話,道:“齊兄過慮了,小弟一介生意人。”

這番解釋倒也說的過去,齊三心中稍定。

張白領著齊三,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取出兩塊銀子,將其中較大的一塊給了齊三,說道:“小弟落難之時,幸得齊兄相救,不勝感激,這點綿薄之意,還望齊兄笑納,也好了卻小弟一番心意。”張白忽然發現自己的語言天分不是一般的強,之乎者也的也能扯的像模像樣,隻是自己聽起來很別扭。他哪知道,其實齊三也覺得別扭……

齊三生平首次有了如此多的銀錢,一時心緒激動之下,竟是呆住了。張白見狀心道:“這人容易知足,典型的老牛型雇員,就他了。”

張白的話使齊三從極度激動之中緩了過來,但聽張白道:“齊兄,田間務農,實在辛苦,小弟乃是行商之人,不知齊兄可願跟隨小弟,助小弟一臂之力?”

隻要有錢賺,齊三哪有功夫去管商人的地位,什麽士農工商,通通一邊去,在齊三的腦子裏麵,有錢就行。

齊三受寵若驚,試探道:“這個,我不懂生意,隻怕幫不上。”張白直視齊三,眼神無包含萬千意思。在21世紀的公司,他偶爾也用這個眼神激勵員工,同時他相信自己這個眼神能讓男員工信心十足,女員工芳心直跳……

張白道:“這個齊兄無需擔心,張某自有安排,月錢一兩,不知齊兄意下如何?”好的政策加上高薪,張白不相信齊三會拒絕。同時張白悄悄的將自稱由“小弟”改成“張某”。

齊三當然沒有拒絕,奇怪的是,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時候,他竟然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那是他自種田二十餘載以來從未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