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屋頂】

回到客棧,齊三還在守著銀子。這齊三也真是盡職盡責,叫他留在客棧看銀子,他還真就專門看銀子,出來吃飯拉屎睡覺就是守在房間裏,倒也憋的住。張白不禁對這齊三更是看重。

齊三見張白回來了,鬆了口氣,道:“公子可回來了,困死小的了。”他非要自稱小的,張白也就隨他的意了。

張白坐下,倒了一杯茶,問道:“齊兄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何不娶親啊?”說他年紀不小,純粹屬於照顧他感受,要不直接說他都快老了。就算在現代,三十多了沒結過婚的,別人都會說三道四的,何況在古代。

張白提起這個,齊三頓時一臉哭相,道:“小的家窮,那家姑娘看的上哩?”

張白道:“齊兄不必當心,以後跟張某做事,定能發達。”話語之中,滿是自信。齊三道:“小的雖是眼濁,倒也瞧的出來,公子不是尋常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張白明知道那是恭維的話,還是忍不住得意起來。

張白笑道:“齊兄啊,你沒什麽親戚麽?就你孤身一人?”齊三道:“小的還有個妹子,嫁了人,就在不遠的劉家莊,十多年沒回來了。”

“你那妹子也真狠心,嫁了什麽人?”張白忽然八卦起來。齊三是知無不答,道:“小的妹夫,能是何人?跟小的一樣,也是種稻的,不過,那妹夫還有個胞弟,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張白真為上哪找托發愁呢,正好有熟人來了,當即道:“可有功名在身?”齊三不解他為何問了許多,也不敢問,隻得盡數回答:“小的記不清楚,似是秀才吧。”

“甚好,齊三,明日即可去你妹夫家中,請那秀才過來,說有銀子賺,且看他來不來?”見齊三很是疑惑,又道:“你也換身好衣裳,用了多少錢,全記下來,算張某的,去你妹子家,也穿好一些,莫要讓人家當你說瘋話。”

有新衣穿,自己有不用花錢,齊三心裏一陣歡喜,管他那麽多,前去叫他就是了,不過隨即想到:叫不來的話,這張公子不會就不出錢了吧。心裏想著,立時愁眉苦臉的,望著張白。張白笑道:“怎麽,這等好事,你倒不樂意?”

“這……這個……”齊三一時不好開口。可張白眼光何等淩厲,立時明白他心思,笑道:“若是喊不來,那衣裳的錢可就是你自個付了,不過,這衣裳必須得買,要不定然喊不來。故而不管你使如何手段,定要將他叫來。”張白心知,就齊三目前這樣子,除了跑跑腿打打雜,別的事根本幹不了,而自己必須要給他一定難度的任務,逼他去完成,像齊三這種沒文化的,也隻有在實踐中進步了,你若是給他講一些知識原理一類的,絕對能讓他睡著。月錢一兩雇一個龍套級人物,除非張白的腦袋被飛機撞了。

如今讓他去請那秀才來,暫且就算作業務員的入門級訓練吧。齊三腦袋耷拉著,垂頭喪氣的,讓張白看著很不爽。好歹也是在俺張帥手底下辦事的,叫你去請個人就萎成這樣子了,你不要麵子,老子還要呢。張白狠下語氣,說道:“人人生來平等,齊兄不過時運不佳,才落魄至此,但既跟了張某,便不再是昨日的齊三,你可明白?”

齊三顯然不是生來就弱智!他之所以沒信心去,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沒有半點氣勢。但張白的那句“人人生來平等”確實讓齊三震撼了。

人人生來平等!很簡單的道理,關鍵是沒人去想。有地位的沒必要去想,沒地位的不敢去想。陳勝吳廣曾覺悟到那麽一絲絲,問題是後來兵敗身亡了。

故而齊三聽了張白一席話,總算開竅了:以前落魄不堪,乃是時運不好,如今碰上了張公子,乃是命中福星。我齊三力氣不比人小,腦袋也不比人笨,身長也不比人短,怕他個鳥?

見齊三終於有了那麽點誌氣,張白稍稍舒心。

這日又是評詩又是寫詩的,而後無緣無故的發了一把神經,再後來又喝了不少酒,嗯,晴晴長的精致,說話好聽;金玉很會勾人;還有那嶽麓書院的校花,叫什麽雪兒來著,有點潑辣,身材也辣……張白躺在床上,開始了胡思亂想。

張白亂想之後,而後開始思考此次運作,一時想的太多,竟是無法入眠,悠哉遊哉,輾轉反側,奈何想的不是窈窕淑女……

翌日天還未亮,張白便醒來了,念書的時候即便醒了也是繼續睡,但畢業以後,就沒那麽多時間了,幾乎是養成了晚睡早起的IT界優良習慣,此時習慣性的穿衣起床,一人走到走廊上,看著東方的魚肚白,心裏空落落的。

樓下有些蕭條的星沙街上,隱約能看見挑著擔子賣麵餅的漢子,穩步走在道上,甚至能聽到扁擔發出的那頗有節奏的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偶爾幾片落到地上,經風一吹,複又翻騰飛舞起來,張白不由心想:這不正是我所向往的地方麽?

張白剛上大學的時候有個理想,在三十歲之前賺夠錢,之後就去享受人生。後來大三的時候,這個時間推遲到三十五歲。張白依然記得,跟林紫菁說了這個想法以後,她那癡癡的眼神泛著異樣的光芒,林紫菁靠在他懷裏無限向往說:我自小在青島張大,但我喜歡江南,我們以後就住在周莊好不好?後來大四分手了,張白在沉悶中畢了業,踏上社會以後,他將那個期限又往後推了五年。

如今忽然來到古代,人生的程序出現了異常,他貌似平靜的過了一個月,其實心中的波瀾早已是水Lang拍天。隻不過商人的天性使他看起來依然瀟灑自如而已。而每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心裏的苦楚總是適時湧起。

晨風微寒,張白絲毫未曾察覺,直到鼻腔裏感到不適,才想起了自己還有鼻竇炎,正欲走回房間,忽覺屋頂上瓦片嘩嘩作響,張白瞬時甩開傷感,生出警惕之心:難道我被人盯上了?

仔細思索片刻,目前可能會盯著自己的,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官府的人,因為昨晚冒充了下朝廷命官;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金玉。又想到是官府的可能性不大,就張白的罪行和目前的地位身份,完全可以直接進來抓人,給殺了都沒人吱聲。至於金玉,倒是十分可疑,因為此人似乎掌握著聚龍閣的一些勢力,而聚龍閣裏都是一些變態級人物,做出些上房揭瓦的變態行為很正常。

“都說了不幹了,還盯著我幹什麽?”張白莫名其妙,同時也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小說電影中對武林高手的表現過於誇張,實際上所謂的高手無非也就跑的快一些,身手靈巧一些,一拳打下去力道大一些,跳的高一些,韌帶柔一些……再猛一點的話,頂多也就是能空手抓箭,一頭撞裂幾塊磚……而這些人在現代,多半成了運動員和吉尼斯挑戰者,還有一些所謂的深藏不漏型高人,多數藏於民間,不為世人所知了。

若非這樣,就憑張白能發現屋頂上有人?若真有水上飄的輕功,至於搞的瓦片稀裏嘩啦?考慮到目前擔心也是沒用,張白索性不管他,反正老子在古代還沒幹過什麽壞事,跟金玉也沒啥矛盾,就不信她真把我給滅了。

不過,如果金玉真想滅他,張白還確實沒她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