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兵不血刃

藝術家名叫謝永新,像個勞改犯的名字,起碼田世普是這樣認為的。這個消息是宋麗的室友以很“婉轉”的方式告訴他的,因為,在她們看來,“英雄救美”事件,基本已經可以奠定班長和團支書這一對“才郎美女”的愛情基礎了。

電影裏不都是這樣嗎?男女主角最初是冤家對頭,見麵就扛,可是,突如其來的事件,讓他們發現,原來在內心深處早就深愛彼此,隻是為了掩飾真實的感情或為了引起對方的注意,才不自覺地針鋒相對,真相大白以後,“歡喜冤家”變成“知心愛人”,“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現實往往比電影更精彩,也比電影更殘酷。當一個麵容清瘦,愛穿風衣的男人時常出現在寢室門口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原來“王子”另有其人。她們先是大惑不解,緊接著就替田世普鳴起不平:多年同窗之情難道抵不過這個男人一個故作深沉的眼神?情敵還沒見麵,一方就已經輸了,這不符合公平競爭的原則!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她們覺得有責任把“外來王子”的情況摸底,然後以“不經意”的方式傳遞給“本埠王子”。

於是,田世普很“偶然”的知道了“藝術家”的來路:

謝永新,男,二十四歲,內蒙籍,從小酷愛攝影,高中畢業獨自闖蕩北京、一些攝影雜誌稱他拍的片子真實、自然,最大限度的貼近生活的本來麵目,他也因此獲得評論界的一致好評,僅僅三年時間,就在京城攝影界爭得了一席之地。

他和皇城根下的流Lang漢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同吃同宿,那些人都把他當作自己人,隻是他手中多了一台相機。

半年磨一劍的攝影作品《拾荒者》一舉獲得第四屆青年攝影家協會攝影大賽三等獎,而排在前麵的一等獎二等獎都是前輩大家。謝永新也因此獲得攝影界泰鬥求實老先生的青睞,把他收為關門弟子。

隻可惜,自古才子都是命運多桀,小謝剛在老師門下學習了三個月,求老就因心髒病突發去世,他的遺稿成為子女和弟子爭奪的對象,兄弟成仇,同胞反目,一場無聲的殺伐在求家上演。謝永新背起行囊離開北京,無聲無息地退出這場戰爭,成為《華北青年報》的攝影記者。

具體他和宋麗是怎麽認識的,當事人從來不肯透露……

田世普想,知道詳情的人在這裏,大概比當事人了解得還清楚,並且腸子都要悔青了!

現在他們每周約會兩到三次,具體去向不詳,據觀察,宋麗最近情緒不定,時憂時喜,經常對著月亮發呆,對著大樹流淚,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姑娘已墜入情網……

田世普聽到自己的心“突”地沉了下去,他很想大喊一聲,或找個人好好打一架,對手最好是謝永新,如果他要拍片也可以,保證真實!隻可惜,連姓謝的人影都夠不著,他順手抱了足球來到操場,對著牆一陣猛踢,直到大汗淋漓,筋疲力盡,躺到地上再也不想起來。

宋麗對他倒分外客氣起來,班委會上也不再唱反調,見了麵笑容可掬地打招呼,甚至還會找他商量事情,凡事都做出很虛心的樣子,聽取他的意見。而且越是人多的時候,就越做出和他親密無間的樣子,好像他們倆一直都很和睦,從來就是朋友。

可是,他分明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憐憫,那是對失敗者的同情,對弱者的施舍,對一無所有者的賞賜。他寧可他們的關係還像原來一樣冷冰冰的,針鋒相對也好,最起碼說明她心裏是有他的,重視他的。

而現在,她所有友好的表示,都隻是對他的安慰而已,她心裏原本隻屬於他的那個秘密角落,現在已經被另一個人徹底占去,而他,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場愛的戰役中,他兵不血刃,卻已經徹徹底底地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