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情仇多少淚

這天晚上,天宇又躲在弄堂的角落裏哭了。自從落榜以來,他已不是第一次哭了。隻是以前每次都是躲在被窩裏輕聲地抽泣,哭完擦幹淚水,又像沒發生過一樣。而這次,他想放聲地哭一場,把心中的委屈和心酸全都哭出來。

白天他去了市場,看到了一個初中同學。記得那時候,他們是最大的競爭對手,同時又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總是一起去上學;然後一起回家;一起坐在湖邊看星星;一起憧憬美好的未來。可現在,當他問起天宇考的怎麽樣時,天宇卻無言以對。不知是該騙他考上了清華甚至北大,還是告訴他自己不幸落榜了。

“天宇,你在哪啊?去給你爸買藥去!”徐母拖著蹣跚的步伐朝弄堂口走來,大聲地呼喚天宇。“媽,我在這找點東西,馬上就來。”說完,他用袖子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快速地朝家裏走去。

天宇父親的病情更嚴重了。由於天熱,整天躺在床上,下身已開始輕微的腐爛。好在徐母照顧的很精心,幫著他勤洗澡,加上天宇的細心照料,才使情況不是很惡化。

天宇躡手躡腳地把徐父輕輕地抱了起來,幫他方便完後,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上床。此時再看天宇,已是汗流浹背。可他顧不得擦汗,轉身向外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雅琴站在外麵。天宇很意外,他不耐煩地說:“你怎麽來了?我說過,這裏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來!”天宇每次見到雅琴,仿佛內心深處某種東西被激活,讓他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舒坦感。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對雅琴的感情,隻能選擇逃避,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耽誤她!

聽了天宇的話,雅琴也沒有太在意,大概隻有她能讀懂天宇的心吧!她能換位思考,能想象出天宇內心的自卑與無奈,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痛,那種來自於內心最深處的痛。

她從背後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遞給天宇。天宇好奇地接過了信封,“這些是我自己存的,不多,你先用著,給你爸買點好藥吧!”天宇打開信封一瞧,裏麵大概有十來張嶄新的百元紅鈔。他將目光從信封掃到雅琴,隨後將信封遞還到雅琴手上。“不用了,我們家雖窮,可也用不著你可憐,你走吧!”說完越過雅琴,徑直而去。

雅琴回過頭,心中有種莫名的苦澀,又是像是被重捶擊過一樣痛。望著天宇離去的背影,她再也忍不住了,滾燙的淚珠從眼中滑落,一顆,兩顆……最後連成了一絲絲細雨,流淌在她的心中。有誰嚐過真心付出卻換得被誤解的感覺?那是種鑽心的痛!

雅琴捂著嘴飛奔而去,跑向那個屬於她自己的港灣。站在那熟悉的梧桐樹下,她可以放心大膽的哭了,可以把憋在內心的委屈像淚水一樣流出來。這個世界,她唯一的傾訴對象也沒了,她將一個人麵對這充滿傷痛的世界!

“雅琴,你怎麽了?不舒服嗎?”不知什麽時候,陳勇已站在了雅琴身旁,關切地問道。雅琴用手輕輕地擦幹了淚水,勉強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沒事,就是心裏有些難過。”聽了這話,陳勇的心在痛,同時伴著一種莫名的無助感。他為自己無法讓心愛的人快樂而感到無奈。呆呆地望著雅琴,像一隻老綿羊望著受傷的小綿羊,眼神充滿了憐惜。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不知過了多久,陳勇突然開口道。“你嚐過被心愛的人誤解的那種感覺嗎?”雅琴轉過頭看著他,期待著他的回答。陳勇沒有說話,久久地沉默了。他不知該以怎樣是身份去回答她,是一個深愛著她的人,還是僅僅隻是個傾訴對象?其實,他自己都搞不懂他究竟屬於其中的哪一種。“走,我陪你回家吧!”雅琴默默地點了點頭。

剛到家門口,保姆迎了出來。“哎呀,小姐,你去哪了?夫人到處找你啊!家裏有位姓鄭的先生在等你,快進去吧!”保姆隻在乎雅琴,也沒跟一旁的陳勇打招呼。說完這話,她才衝一旁的陳勇道:“小夥子,你怎麽也在?”陳勇尷尬地笑了笑,“我來找雅琴有點事。”保姆哦了一句,也沒有多問,這才引她二人往屋裏走去。

一進家門,老遠就聽到客廳裏傳出陣陣歡笑聲,隻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孩,頭發微卷而黃,五官清秀,給人酷酷的感覺。旁邊坐著位儀表端莊的中年人,再旁邊才是唐雲霞。

看到雅琴回來了,唐雲霞急忙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也不管後麵的陳勇,直接把雅琴拉到近前,笑咪咪地說:“雅琴,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鄭伯伯,還有這位就是小潔。還不快跟鄭伯伯和小潔打聲招呼!”雅琴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她最討厭這樣的紈絝男孩了。可也不想讓唐雲霞太過尷尬,畢竟家醜不外揚嘛,她還是衝著他們微微笑了笑。

那中年人忙擺手道:“雲霞不用客氣,還是小孩子嘛,不要講那麽多禮節的。”唐雲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都被我寵壞了,不懂得一點禮貌。你瞧人家小潔,又懂事又能幹,今年還考上了清華。雅琴,你應該多向小潔學習!”雅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心想,什麽清華,一看就是副走後門的樣,得意什麽啊?那姓鄭的中年人見狀,心中很是不爽,但又不好發作,整張臉扭得變了形。

唐雲霞忙打圓場,“你鄭伯伯和小潔這次是特意來咱們這玩的,你先帶小潔去周圍轉轉吧。”唐雲霞故意把他們支開,好讓他們多接觸,以達到培養出感情的效果。

門口的陳勇此時已站了將近十分鍾了,似乎周圍的人都當他不存在一樣。雅琴因為要應付唐雲霞和鄭家父子,也沒有工夫去管他。他實在受不了了,想跟雅琴打聲招呼就走了。

“雅琴,我……”唐雲霞聽到有人在叫雅琴,這才回頭看了眼陳勇,轉眼看向雅琴,“他是誰?你認識?”“我的朋友,不是要我帶他轉轉嗎?走啊!”說完轉身向外走去。唐雲霞強忍而笑道:“你這孩子!鄭大哥,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那姓鄭的中年人沒太在意,輕輕地搖了搖頭。

雅琴帶著鄭潔和陳勇出了家門,像個女老大,後麵跟著倆保鏢。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走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

還是陳勇先開了口,“雅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跟他多走走吧。”沒等雅琴回答,倒是鄭潔一個勁地說再見。他最煩陳勇夾在中間了,可又不好意思開口,現在陳勇自己開口了,他心中樂開了花。

雅琴狠狠地白了鄭潔一眼,後者急忙別過頭去,不敢看雅琴的眼神。“那好吧。對了,我還忘了件東西在你家裏,我得跟你去取!”說完逃也似的向前走去。陳勇摸著腦袋,半天也想不出雅琴到底落了什麽東西,最後還是咧嘴笑了,快速跟了上去。雅琴回過頭,衝著呆站著的鄭潔微笑道:“你應該找的到回家的路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帶你去玩啊,回頭見!”說完走遠了。

鄭潔瞧著雅琴和陳勇的背影,氣得臉色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