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年華易逝竟錯認

夜是很靜的,本來沒有一點聲響。“啊!——”這一聲尖叫劃破夜空,讓聽到的人都心中一顫。皇五子姚繼德現在化名武達願,從國舅府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往回走,不知不覺已到客棧。正想進屋休息,突然身子撞到一個什麽東西,還軟軟的,他舉目四下掃視了半天,眼睛裏裝著的,除了黑不見底的天,還是黑色。許是錯覺吧,抬手正要推門,手沒抬起來,碰到了一團熱呼呼氣息,什麽東西?使勁一推,嚇了一跳,天啊!這是一個人,一個讓他怎麽想也想不到是他的人。心裏的五味瓶翻了好幾個個兒,嘴唇抖動半天:“你,你不是留下紙條,走了嗎?”

“哈哈,一切自有道理。我先問問您,我的武少爺,國舅爺那邊,你談的順利嗎?”

“哎,那邊來車接時,我才收到管家您留的紙條,‘我去也’寫得好帥,筆力剛勁直透紙背,去意堅決。來不及想應該怎麽說了,隻是人家問一句我答一句罷了。心理想的都是您為什麽不告而別。為什麽?是達願有什麽地方得罪了?請明言。”

“沒有,你算得上仁厚了,哪裏就那麽容易得罪我?隻是習慣信賴於我,想我也快到花甲之年,人生七十古來稀,就是真想多保你幾年,可能也是奢望。順天命才不違道。隻是你真不讓我放心,紙條在哪裏,你再細細的看來。”

武公子一抖袍袖,拿出了管家的手書。劉若寒接過來,指指點點,直說得這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起身下拜道:“是繼德太粗心,沒細看,險些誤事。是繼德的錯,請管家不看僧麵看佛麵,……”

“哈哈,年青人,不必過於苛責自己。我是日落之年,又沒有兒孫可以惦念,所做之事,不說全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癡心。你先說說今天國舅府上,你們都說了些什麽?我給你批講批講。”

“是。”用了不到一刻鍾的功夫,武達願重述了一遍剛才的談話。

“不錯,有進步。基本上答的得體。那首歪詩,也虧你做得出來。他是想助你成事的,再怎麽說也可能是你的嶽你,凡事謙遜一些。他們是看上了,中土的祖製規矩,所以一心想讓你成為中土之主。豈不知這一皇一後,日子也不一定好過啊!”

“聽說當年父皇曾來扶柳求娶三公主,那時候您老也是隨行的,可知道詳細?”

“你的問題越來越多,上次你問,我與你母年紀相仿,如何她卻認為繼子。我說是錯認,以你的心胸雖然沒有往下問,必然疑團難解,思慮好幾日才罷。今晚無事,就一並的詳細說給你聽。”

長夜漫漫,因為有了劉若寒了敘說而讓姚繼德感受不到。

想當年,劉若寒隨行姚承水來到扶柳。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三公主。他是一見難再忘,二見更衷情,三見生死許。當然這些都是放在自己心理的,姚承水喜歡的,要是個物件,還能討要過來,人,可是萬萬的不能作非分之想。這一生未娶也是為了這一點癡心。

回到中土,姚承水當了皇帝,立了田皇後。萬裏的阻隔,這心思雖然還有,可也終究禁不住太長的等待,隨著時間的消逝這濃情也就慢慢的淡了。

七、八年後,他去醫館看朋友時遇到了一個女子,看身形,看容貌都有那麽一二分象是三公主,年歲上有些差距,要老個一二十歲吧。她躺在病床上,兩眼渾濁,估計是視物模糊,婦人看到我,一連聲的叫:“我的兒啊,我的兒,你不在山上學藝,怎麽偷跑出來?”這話把劉若寒說楞了,這是從哪兒說起啊?父母早喪,平地裏又冒出一個。開醫館的館主,他拉了一把劉若寒,輕聲說:“這老婦,本沒什麽病,可能受了些刺激,存了要死的心,若你應了他,順著他的話答,讓她心生一念,或許可救。人若想活,自身的調節也會順暢。再以藥物相助,……”若寒心善,也就順著老婦的話,順口答音。不出月餘,竟還真緩了過來。本待說明真相。可此時,那婦人認得死死的,也就隻得作罷了。

再後來,婦人向他講述了一些往事。

“你小時候,最喜歡喝這種粥了,有一次明明已經喝了三碗,還告訴我沒喝,讓我喂你呢。喝得多了對身體也不好,那次一病就是四五天,好不磨人。”

“你母隻留下了你,你父皇認為是你克母,把你安排在別院。要不是我看你小可憐的樣子,自己又深宮寂寞,還不知道你現在會不會這樣子站在我麵前呢。”

“六歲上,送你學藝,我哭了一個晚上,臨走你過來請安,嘴上盡說抹了蜜的話。”

她越說,劉若寒越是確定了她的身份,她就是扶柳的三公主!

他為她歎惜,好好的一國公主,竟然流落到如此。論年紀不過二十三四,可讓人怎麽看起來也象四五十歲的,本是年紀相若的兩人,外人還都相信他們是母子。也正因為是這樣,,到現在,劉若寒也沒把這事說破。好多事,他們象是有個默契,彼此都不問,彼此都不說。

至於原因有三。

一、名正言順的接濟。公主不會多想這是受人施舍。在她的腦子裏,雖然不是這繼子生身的母親,可從三歲帶到六歲也著實費了不少心。生母早死,偌大皇宮裏也就是他這個繼母對他還算是寬仁。

二、當年一份癡情,現在能常常相敘,也算是得償所願。

三、哈哈,這個原因估且略過,也不是時時事事都能明說的。看了後文不言自明。

武達願認真的聽著這長篇大論,眼角不覺濕了,那是他的生母,在扶柳被父皇寵愛如寶的公主,是小國的國母,是中土的……,唉!

“他們後來是怎麽見麵的?如你所言,我母二十多歲就已經象是五六十的了,我父皇?”

“你父皇是個重情義的人。當年本有婚約,是因為當時中土內亂,當今不肯誤公主終身,才派出了退婚使。田皇後,又救過聖駕,雖說出身宮女,但功高也不過如此了,中土初定,有功不賞,人心向背,多少事,全在這‘不得不’三個字上。”

“想知道的,還真多,就這樣講下去,怕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了。您老管家的身體重要,就此安歇了吧?時間還多,咱們以後再接著。”

“就依公子。隻是不要嫌我老了,嫌我嘮叨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