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嵐

春鳳回到慰青宮裏對青妃說了慕林殿裏的情景。

青妃到底年青貪玩,聽到有流螢成圖這聽所未聽,見所未見的奇景,立時就要去看。春鳳勸道:“娘娘在這宮裏的日子,還長遠著呢,今天太晚了,真想要看,擇個日子邀了太後一起。就是再心急,明天傍晚再去也不遲。入夜更深,別說是娘娘您懷有身孕多有不便,就是夢妃娘娘那裏也不方便,咱們這樣去打擾人家,豈不讓別人說咱們太輕狂了。沒事還巴不得咱出事呢,難道真讓她們笑話不成。”

青妃轉念一想,也是,若是能把太後放在前麵,自己反倒不顯眼了。還是改日再找機會。也不急於這一時。

轉過天來,青妃故意拉著春鳳和自己一起去太後宮請安。

青妃和春鳳剛走不久,今天在慰青宮當值的怒妃娘娘駕到了。

說起這位怒妃娘娘,可是大有來曆。

她本是當今威國天子的堂姐。她的父親為威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先帝在日,賜姓為“鳳”,並與之結拜為兄弟。這位怒妃原名西門鳳舞,因有了這層關係,把本姓去掉直接叫了鳳舞。

她與現在這位皇帝從小玩在一處,是兩小無猜的夥伴。本一心以為皇後之位非她莫屬,熟料,偏出了一個元君奪了後位。

之所以被封為怒妃,是她父親的主意。鳳威言說:“皇後是先帝定下來的,我的女兒進宮服侍萬歲是她的福份,也是為臣我們一家的福份。以奴心封之,讓她時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對萬歲來說,她是一個侍寢宮人,對皇後來說,她是一世之奴。對她來說,常懷一顆奴心,自會平安喜樂。”萬歲覺得太過,但終究沒有執拗過。

按年頭來算,這怒妃陪伴當今萬歲的時間是最長的。

她一身華麗的裝飾,帶了四個隨從,浩浩蕩蕩而來。

剛進慰青宮,就大聲喊叫道:“怒妃當值,前來報道。”

宮人們麵麵相覷,小紅今天是晚班,春鳳與青妃又去了太後別院。整個慰青宮隻有一班不主事的宮女太監們在了。她們誰也沒膽子,多管閑事。一個個低眉順眼,隻依禮跪倒,口稱:“參見怒妃娘娘千歲,千千歲。”之後,再無言語。

怒妃果真怒了。指著一幫宮女太監,罵道:“都是死人?連個喘氣的也沒有嗎?春花、夏雨、秋葉、冬雪,給我打,打到有人出來說話為止。”四個宮女應聲而上。嚇得慰青宮裏的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巧了,玉妃這時候也帶了四個人來到了慰青宮。

她一進來,看到這種架式,忙笑著給怒妃請安,問:“怒妃姐姐,這是怎麽了?看把您氣成這個樣子了,這班奴才真不省事。可說出大天去,這裏是皇帝賜封給青文繡的慰青宮,不是姐姐的有心殿,打人家的奴才,那主子的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怒妃冷冷一笑道:“什麽風吹了你來?本宮是逼不得已來這裏當值的。萬歲的口諭,皇後的旨意,哪裏敢不遵從?玉妃你就不同了,是來樊高枝的吧?想那青妃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人情上的輕重冷暖,她豈明白?怕是你拍的馬屁,直接落到蹄子上。今天既是本宮在這裏當值,這一班的奴才,本宮就有資格教訓。外人說三道四的,不知有什麽居心呢!”

玉妃聽了怒妃的話,心道:若不是皇後怕你怒妃亂發脾氣,一個不小心,動了青妃的胎氣,才不會又打發我來這裏打圓場和稀泥呢。大家風平Lang靜的過日子多好,您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人了,還象個孩子一樣與人爭高下,論高低的。也不看看您那一身的橫肉。做衣服都比別人多用二尺布。走起路來倒象個圓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的。

心理想的自己不能說出來了。玉妃雖是心直口快也知道這些說出來的話就把這位鳳舞娘娘得罪狠了。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還得恭恭敬敬地說:“怒妃娘娘這是說到哪裏去了。妹妹我沒別的意思。皇後娘娘特意差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的沒有,讓我回去稟報的。正趕上姐姐教訓這一班的奴才。有道是法不責眾,憑它是什麽事,隻揪了領頭的出來便罷了。都責罰了,這人心也就失了。姐姐是長者,自然是萬事周全。嚇唬他們幾句也就是了。青妃可是咱們姐妹手同的寶貝,含在嘴裏怕化了的。”

怒妃一聽說是皇後元君讓玉妃來的,本來心理的火氣正向下降著呢,呼地又是向上一揚。心想,若不是她,現在皇後就是鳳舞了。

她二人在慰青宮裏針鋒相對。太後別院裏又是另一番景象。

青妃挨著太後坐著,太後兩眼笑成了一條縫。春鳳眉飛色舞地描繪著昨天晚上在慕林殿見到的奇景。

太後與青妃聽得入迷,連手上端的茶撒了一地還不知道。

青妃道:“太後娘娘,您老人家在這宮裏有五十幾年了吧?可曾聽過有一個去處如此有趣呢?等您閑了,有空的時候可要帶我們一起看看去。昨晚春鳳回來一說,我就恨不能飛出去看看呢!可是天太晚了,就是我們方便,那夢妃娘娘也不方便了。”

太後笑道:“你個鬼靈精的丫頭,什麽事把哀家擂在前麵,人家就說不得你了。去看,去看,隻要你高興,什麽事哀家能不應承你?哀家的心肝寶貝喲,你可知道,哀家心理如今裝得可都是你呢!”

青妃把頭埋進太後的懷裏,撒嬌道:“光想著去看流螢成畫了,昨夜裏也沒睡好,現在有些乏了,太後疼我,能不能借您的寶地,先讓文繡睡一小會兒。”

“行,行,行!”倒是太後伺侯青妃睡下了。

春鳳見青妃睡穩了,衝太後使了一個眼色。道:“那邊荷塘裏正熱鬧,看看去?”

太後隨著春鳳離了別院。

春鳳就把這幾天自己所遇到的事,一一詳詳細細地說給了太後。自己的迷惑也說了。她問太後:“這青妃娘娘若真是您的外甥女,為什麽不姓魏呢?聽老宮人們說,當初魏國兵敗,國王與王後一齊來威國為奴,王後在威國生下一女,據傳魏國王給這女兒起名為‘可嵐’,而這魏國的王後就是您的十一妹,這青妃卻是姓青名叫文繡的。莫不是太後您想攀個假親,日後好控製局麵?”

太後劈手就是一掌,輕輕拂過春鳳的臉頰。嘴裏罵道:“你想哪裏去了?這青文繡長得與我十一妹同出一轍,當日一見就已經認定她是我外甥女了。把這些都除去不算,她叫青文繡就對了,當日妹妹生下此女,怕威國人加害,所以報上來的是仆從青麗生下一女。而魏可嵐這名字隻是當年的前魏國王魏如龍起的,並沒有用過一日。她被驅逐時隻二三歲,還不記得什麽事呢,就是問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還有個魏可嵐的名字也是她的。如果魏國不滅,她應是一國公主,說不定過得很好呢。哪象如今這般天地,嫁了一個老夫,得了一個妾名,還整日裏擔驚受怕的。”

春鳳楞了,想到認親前後的種種情景,倒吸一口冷氣:“太後,原來您並不是真心疼愛當今萬歲的!”

慶太後哈哈大笑道:“疼,怎麽能不疼呢?沒有他,我怎麽當上的太後!說到這,哀家倒想起來了,那個送藥的宮女,咱們翻天覆地找了好幾天了,這頭緒也該有一點了吧?”

春鳳回道:“現下還沒找到呢。不過前些日子,慰青宮裏發現過一個宮女的屍體,經過查點,慰青宮在冊的人一個不少。慰青宮裏隻小紅一人與送藥的宮女打了一個照麵,而她自己說,是隻看到了一個背景,所以認不出那具死屍是不是就是那來送藥的宮女。青妃娘娘倒是看到了這個宮女,可您怕她傷了身體,不讓她認屍。春鳳試想,這具屍體多半就是了。若是個大活人,咱都翻了好幾遍,早該蹦出來藏不住了,也除非她是個死人,咱們才遍找不到。據小紅說,那宮女頭上插著一隻別致的珠釵,是能工巧匠以平常的材料做成,但匠心獨具,非常地惹眼。春鳳以為那隻釵是傳說中的人骨釵。能擁有此種極品的主人,定是不尋常的。應該是哪一宮娘娘的。這人骨釵雖精美別致,卻是不吉之物,極具靈性,極其詭異,身負詛咒。”

春鳳還要往下說,太後擺手止住。

皇帝一行人,正朝太後這邊走過來。

太後指著荷塘裏的魚,笑得合不擾嘴了。聽她高聲說道:“看,那條全身都紅的,搶人嘴裏的食呢。”

春鳳順著太後指的方向一看,哪裏有魚,更別說還是全身都紅的了。皇帝聽了,快走了幾走也要過來看,太後一甩手,恨道:“都是你,把魚兒嚇跑了!”回身正要發怒,一看是皇帝,又笑道:“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