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看病

一個星期過去後,中寶爹感覺連路都走不動,他又去找王大夫。王大夫號了號脈,顯得有點為難說:“看來你這個病還挺麻煩,我看了那麽多的人和牲口,象你這種情況還是頭一個。藥量也夠大的了,怎麽會一點也不見好轉呢!看來,得給你打兩針,打完針看看效果。”

中寶爹聽說要打針,不禁有點擔心起來,他好幾年都沒挨過針了,一聽說打針就感覺到屁股疼,好象有點神精過敏似的。他問:“打完針能好嗎?”

王大夫說:“這個我也不好說,隻能試試看,病這個東西沒個準,誰也不能保證他百分之百就能把病看好,隻能盡力而為,要是不行就沒辦法了。”他說話時顯得信心不足,不象以前那麽自信。

中寶爹想,看來這個王大夫也不是個什麽厲害人物,華佗的像在他家白掛了,他口口聲聲說試試看,莫非把我當成了試驗品,萬一試出個大病來,可咋辦喲!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提心吊膽的。

王大夫拿出一隻針管,並讓中寶爹把屁股露出來。中寶爹一看針管,好家夥,那支針管夠粗的,看著都怪嚇人的,他懷疑那支針管是不是給豬打過的。他輕聲地說:“王大夫,你打針的時候能不能輕點,我怕疼。”

王大夫說:“你放心,我能掌握住,不會太疼的。”

正說著,王大夫“噌”的一下,將針頭**了中寶爹的屁股裏。中寶爹疼得咬牙咀齒,感覺屁股上有一大塊肉被人揪著似的,那疼是鑽心的,由小向大擴散到了整個屁股。中寶爹想,這個王大夫也夠狠的,還說下手輕,看來是給牲口打針打慣了,一點也掌握不住輕重。

中寶爹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提著褲子,疼得他兩腿顫抖。王大夫卻說:“別動,別動,馬上就完了,完了就沒事了,我給你推得很慢,這樣不疼。”

中寶爹說:“能不能快點,我感覺有點支撐不住了,好象疼得厲害。”

王大夫加快了推針的速度,中寶爹感到屁股一陣火辣辣的刺疼,那疼顯得很尖銳,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中寶爹正要開口喊疼時,王大夫卻拔出了針頭說:“完了,這下打完了,不疼了吧!”

中寶爹提起褲子,感覺屁股木木的,那種疼還延伸到了大腿,他的腿都有種麻的感覺。他一走路,腿好象抽了筋似的不聽使喚,一點也不靈便,中寶爹隻好一瘸一拐地走回家。

打了兩天針,吃了一個多星期的藥,中寶爹的病情一點也不見好轉,他有種上當的感覺。這個王大夫是當過獸醫的,可能看牲口還行,給人看病他不在行。他下的藥量那麽大,給人打針又那麽狠,完全象給牲口在看病。

沒辦法,中寶爹再不敢去找王大夫看病,他隻有硬撐了。他時常感到疲乏無力,食欲不振,怕冷,晚上還冒虛汗,而且尿液黃黃的,帶有一股異味。困了,他就在床上躺著。乏了,他就坐著休息。冷了,他就多穿幾件衣服。地裏的活幹不動了,他就一次少幹點,他用這種方式來養病,期待病情有所好轉。

中寶爹時常坐在門檻上歎惜,哎!身體可不能病垮了,孩子還小,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如果這時候倒下,那這個家就完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身體。

每天,中寶爹到地裏幹上半個小時的活就回家,他怕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挑水的時候,他每次隻挑半桶水,不象以前挑上滿滿的兩桶。做完飯,他總是沒胃口吃,隻是喝點米湯就感覺飽了。他的臉色蒼黃,麵容憔悴,身體一天天消瘦下去,看上去病秧秧的,象個不折不扣的東亞病夫。

中寶看見爹僬粹的麵容,不禁心疼起來,他對爹說:“爹,你去鎮上看看大夫,再別拖下去了,再拖下去這個家咋辦?”

中寶爹說:“沒事,沒什麽大病,就是感冒嚴重了點,過一陣子就好了。”雖然他嘴上說是感冒了,可心裏卻擔心得了別的什麽病。

中寶知道爹病了還強裝無事,就想方設法替爹分憂。他每天的自習課不上就早早跑回家,幫著挑水、做飯、有時還去地裏幹點農活,翻翻土,除除草什麽的。爹害怕這樣會影響中寶的學習,死活不讓中寶幹活。中寶對爹說:“爹,你放心吧!學習方麵我自有分寸,成績一點也不會受到影響的。”

中寶爹硬撐了一個多月,可感冒一點也沒好轉,他認識到了病情的嚴重性。再也不能這樣扛下去了,再扛下去大麻煩就來了,到時不但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中寶,甚至是全家。畢竟,自己是家裏的頂梁柱,說啥也不能倒下。

鎮上有個醫務所,裏麵有五六個醫生,聽說有個老中醫看病看得不錯。中寶爹打算去鎮上看病,找老中醫徹底看一下。

中寶爹來到鎮上,隻見一排平房的頂上寫著“鎮醫務所”幾個字。經過詢問,他找到了那位老中醫。老中醫戴副眼鏡,頭發花白,瘦骨伶仃的,看上去有六七十歲了。

中寶爹把來意向老中醫講明,並說了自己的症狀。老中醫看了看中寶爹的舌頭,又翻了翻他的眼睛,還摸了摸他的肚皮。最後,老中醫號著他的脈問:“以前看過醫生嗎?吃過什麽藥?”

中寶爹說:“吃過一個多星期的藥,還打了兩天針,就是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厲害。”

老中醫問:“在什麽地方看的。”

中寶爹說:“在溝中村,有個叫王大夫那裏看的,王大夫說我是重感冒。”

老中醫表情立馬嚴肅起來,他摘下眼鏡說:“你怎麽能去他那裏看病,那人以前是個獸醫,獸醫怎麽能給人看病呢!真是笑話。那人隻要能掙錢,什麽都幹,一點醫德都不講,你以後再別跑去上當了。”

中寶爹連忙點頭:“是、是、是。”說話間,他心裏卻在後悔,這個王大夫簡直不是人,害得我花了不少錢,還延誤了病情,真他媽是獸,那是醫。

老中醫語重心腸地說:“你這個病不是感冒,是肝腎虛弱所致,得抓緊時間治。哦!你們家有什麽家族病史嗎?就是你的父輩們得過什麽病。”

中寶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表情顯得很緊張說:“我爺爺是肝癌去逝的,我爹是肝硬化死的,我不會得這個病吧!”說到這,他竟然有點難過起來,心裏充滿了恐懼。

老中醫說:“從你的症狀和麵容上看,你很可能得的是肝病,肝病的主要症狀是體乏無力,麵色發黃,食欲不振,還有怕冷。你說你的尿液呈黃色,說明有黃膽,肝膽相照,肝不好了,自然膽也不好,主要表現為尿液發黃,而且還有異味。怕冷,說明體虛,病情已經嚴重了。”

中寶爹越聽越害怕,忙問:“大夫!這病好治嗎?”

老中醫看出了他的擔憂說:“你先別緊張,病好不好治還得做進一步化驗,等化驗結果出來了才能下結論。”

中寶爹聽說要化驗,忙問:“化驗貴嗎?”

老中醫說:“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嫌貴不貴了,看病要緊,有人才有錢,人沒了,要錢幹什麽。我給你開個單子,做個三係統和肝功能的化驗,化驗完了再說。”說著,老中醫在單子上寫起來。

中寶爹花了三十多元錢,醫生從他胳膊上抽了兩針管血,然後塞給他個棉球讓他等著。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疼起來,三十多塊錢呀!換來的是兩針管血,太不劃算了。老天爺為什麽這麽不公平,老和我們窮人過意不去,難道是上輩子做錯了什麽事,要在這輩子償還?他不禁擔心起來,一想起父輩們的離去,他就感到恐懼,恐懼倒不怕死,是他怕家裏的兩個孩子沒人照顧。

化驗結果出來,中寶爹拿著單子找到老中醫。老中醫戴著他的老花鏡在單子上瞅了起來,瞅著瞅著,他的眉頭緊鎖。中寶爹在一旁看得著急,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希望老中醫能帶給他好消息。終於,老中醫開口了說:“從化驗單上看,你這個病挺麻煩,你的三係統顯示的是大三陽,說明你是肝病患者,傳染性挺強。”

中寶爹一聽是肝病,心“嗵”的一下,人也軟了半截。他嘴角抽搐,手開始顫抖起來,臉上一副難堪的表情。

老中醫安慰說:“別害怕,不要有思想壓力,人吃五穀雜糧,誰能無病。從肝功上看,你的黃膽偏高,轉氨酶異常,共有七項指標超高,得抓緊治。”

中寶爹咽了咽口水,神情緊張地問:“大——大——大夫,這病能治好嗎?”

老中醫說:“反正這病挺麻煩,徹底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不過也不完全沒有希望。隻要你堅持服藥,注意休息,戒酒戒煙,不要勞累,把病情控製住就能好轉。前年,我就治好了一個肝硬化患者,那人剛來時出現了肝腹水,肚子脹得跟籃球似的,哭著要我救命,後來吃了我的藥就好了。昨天他還來過,看上去精神很好。”老中醫說話時顯得很自信。

中寶爹心裏又得到點安慰,他希望自己也能象老中醫所說的那個病人一樣幸運。中寶爹心裏再也不考慮錢的問題了,病都這樣了,舍不得錢是不行的。他問:“老大夫,我該怎麽治?”

老中醫說:“我給你開些中藥,你熬著喝,這是個慢性病,得一兩年的吃藥,甚至是終身。中醫博大精深,中藥對慢性病有特效,你主要以中藥為主,三分治,七分養,要注意休息,切記不能飲酒,有條件的話,最好去大醫院治療。”

中寶爹連忙點頭,心想,家裏那幾百塊錢是存不住了,得拿出來看病。眼下心疼錢是沒用的,這病是個吞錢的機器,等把病看好了再說其它的吧!

中寶爹拎著兩大包草藥回到家,他整天圍在爐子跟前熬藥,弄得家裏滿屋子的藥味。中寶見爹老是唉聲歎氣的,好像心裏有什麽難處,就問:“爹,醫生說你得的什麽病,要緊嗎?”

爹搖搖頭說:“不要緊,是重感冒,吃吃中藥就好了。”說話間他顯得有點底氣不足。

中寶感到納悶,一個重感冒就把爹搞得垂頭喪氣的,爹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爹最近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好像思想壓力很重,不知道這是為何原故,他希望爹的感冒能早日恢複,以擺脫疾病的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