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放逐與沉淪

半月以後，收到了前方警戒巡騎的消息，尼古拉斯大帝調撥一萬大軍前來剿滅叛亂。旭和幾個頭領登上城樓，遠遠的向黑石平原方向眺望。沒過多久，地平線上出現一條細細的黑線，慢慢的黑線不斷向前湧動，形成一撥黑色的潮水。

“來了！”萊德緊緊的握住自己劍柄，由於太用力的緣故，關節有些微微發白。“別緊張，這裏的地形對我們是絕對的有利。”旭回頭安慰萊德，其實他心裏也沒底。隻有文尼一臉的沉著，不知道想些什麽。在他們腳下的城門上，不可一世的帝國稅務官迎風擺動著，顯然已經成了一副幹屍。

潮水迅速湧動過來，似乎能夠吞沒一切，但是堅不可摧的城門阻擋住了潮水的步伐，頃刻間，無數的投石機開始發射，有對方的，也有聖劍騎士團的，禁魔法陣顯然禁不住石頭。城樓上的人開始尋找掩體。下麵攻城的人可就沒有這麽好命了，一塊塊碩大的石塊呼嘯著砸的他們哭爹叫娘。對方的魔法師發現自己的魔法竟然失靈了，這才知道有禁魔法陣。但是已經晚了，城上一片弩箭激射而出，又奪走了很多人的生命。鼓聲響起，潮水緩緩退卻，在迅速丟下幾百個屍體後，對方主帥意識到，他們小看了這幫暴民，但是輕視敵人的後果就是失敗。他們迅速集結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挖下壕溝，修築營寨。

“混蛋！你不是說對方隻是一些暴民嗎？”一個穿著華麗盔甲的青年狠狠的咒罵著。“親王殿下，是屬下的失職，屬下沒有想到那個千騎長竟然叛變了，我相信一定是他在幕後指揮。”一個肥胖的穿著一身不太合體的盔甲的人一麵哆嗦著，一麵解釋。他生怕一個不小心，達尼亞親王就會把他拉出去處斬，他實在沒有想到是這個情況，那些暴民竟然有人指揮。先前傳回來的消息隻是說那些暴民宣布自治，脫離帝國。暴民叛亂原本就有過一次，不過失敗了，這次他本以為還是這些暴民，沒想到幕後有人指使，確實是大意了。

達尼亞一臉陰狠的說：“明天不要強攻，想辦法讓他們領頭的出來說話，隻要一出來就給我亂箭射死，隻要領頭的死了，諒他們一群暴民也會乖乖的投降。到了那時，我要全部殺光，一個不留！”胖子聽的後背冷汗直流，一個勁的點頭稱是。他在想，這個親王大人怎麽比他還狠啊。旭這邊也正在召開會議，他沒有想到對方如此決斷，本來他準備了一整套防禦的戰略，都沒用上。旭掃了大家一眼，問：“對於以後的戰鬥，大家有什麽好的想法？”萊德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固守的好，畢竟我們糧食什麽的都不愁，守他一兩年也不成問題。”旭聽完沒說話，顯然萊德的話他不是很讚同。看到文尼正在沉思，旭問他：“文尼，你覺得呢？”文尼皺著眉頭說：“我倒是想主動進攻一下，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旭來了興趣：“哦？你說說你的想法。”文尼環視一周後，確定大家都在聽，就開始說出他的構想。

“敵人是怎麽看我們的，這個問題很重要，不管是進攻還是防禦，都要考慮到這個因素。今天他們通過進攻，一定知道我們是有指揮的，這一點已經肯定了。但是我們的實力，他們怎麽看呢？我認為，他們認為我們隻有固守的實力，從他們的營寨就能看出這一點。他們的營寨基本上沒有什麽阻擋，就直接這樣擺在我們的麵前。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主動進攻他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我們的騎兵都是適合衝擊的，我們守城反倒不能物盡其用。甚至我還想看看騎士們修煉了鬥氣以後的效果怎麽樣。”說完他看了一眼旭的表情。

旭在思考，他不想冒險，但是他也想試試自己的騎士們到底已經擁有了怎樣的實力。鬥氣這種新的戰技，讓旭很期待。有戰鬥就會有犧牲，旭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他不希望任何一個鮮活的生命因為戰爭而消亡。但是如果不通過戰爭，尼古拉斯絕對不會自己下台。他通過文尼的例子想到一些結論，那就是一個真正優秀的戰士，必須是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才能成長出來的。他決定了，這一戰就當是第一次磨練吧！

“我決定，我們就主動出擊一次，和他們正麵較量一下！”旭說完看了看大家。“但是我希望這次出擊一定要有把握，不能有太大的傷亡，我畢竟無法複活所有的人，你們現在就說一下自己的意見吧！”萊德看旭已經決定了，就轉頭去看文尼。既然主意是文尼出的，他相信文尼一定有好的辦法，跟文尼相處的久了以後，萊德也了解了這個粗中有細的搭檔。大家順著萊德的目光，都把目光看向文尼。文尼也沒有推辭，他隻說了一句話：“我們今晚趁著夜色偷襲他們。”巴斯塔現在是騎兵千騎長，他半天沒有說話，聽到文尼說要偷襲，他有些疑問。“文尼騎士，要是他們有防備怎麽辦呢？”文尼微微一笑說：“我們可以撤退，然後再偷襲！他們絕對想不到！”

達尼亞確實有防備，他知道敵人人數不多，肯定會選擇偷襲，所以他早就安排下去了。他躺在豪華的軟床上，身邊還有幾個寸縷未著的妖豔女子。他最近有些疲憊，不是因為這些女子，而是因為他的心。他的心中最近常常浮現出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死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奪取皇位，奪取那高高在上的榮耀。他不斷的否定著這種念頭，他覺得自己或許瘋了，殺父弑兄奪取皇位，多麽瘋狂而可怕的念頭，他搖了搖頭，把這殘忍的念頭壓了下去。這種鬥爭讓他感覺疲憊不堪，所以他把自己的精力狠狠的發泄到眼前這些女子的身上，以求得心理上的平靜。他還是深深愛戴自己的父親和大哥的，他很清楚這一點，但是這種瘋狂的念頭愈演愈烈，讓他寢食難安。他總是借故殺人，借故折磨所有讓他不順心的人，來平衡自己的內心。每次他看到哥哥關切的眼神，就覺得對不起他們，雖然他還什麽都沒做，但是這種瘋狂的想法讓他愧疚不已。他覺得自己需要殺戮，狠狠的殺戮才能求得心靈上的平靜，因此他主動請纓來這裏平叛。

“親王，他們果然來了。”又是手下肥胖的埃裏克將軍進來稟報。達尼亞穿上盔甲，雖然隻剩一個臂膀，但是仍然威風凜凜。“埃裏克，出去迎戰！”他一臉的殺氣。埃裏克立刻顫顫巍巍的點頭：“是的，親王大人!”然後就飛快的退了出去。埃裏克自從第一次見到這位親王大人，內心中就有一種深深的恐懼，但是他說不上是為什麽。這位英俊的親王大人眼神中似乎總是有一種東西，讓他感到懼怕。

萊德帶著騎兵接近了對方的營寨，對方營寨的大門突然打開了，然後騎兵如潮水一般湧出，萊德記得旭的命令，立刻大喊：“他們發現了！快撤退！”然後他們飛快的衝進黑暗中逃跑了。達尼亞殺氣騰騰的騎馬衝出的時候，對方已經跑了，達尼亞一臉的嘲諷。對付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策略，隻是一般烏合之眾而已。他回到自己的帳中，卻難以熄滅殺戮的，隻好撲到床上的女人身上，狠狠的衝刺，直到幾個女人都哀求不已，他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我這是怎麽了？”他有些疑惑，他偶爾也會覺察自己的反常，但是又沒有什麽發現。“都是那個該死的旭，我一定要殺了他！”達尼亞的臉扭曲著，心裏像竄出了一條毒蛇一般。這次他沒有抵抗這種感覺，很快他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紅，接著他似乎看到旭正站在自己的麵前，他的心中一片仇恨，燃燒著撕扯著他的理智。他狠狠的一抓，聽到旭奇怪的慘叫了一聲，跳動的心髒就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痛快！他隻感覺心中說不出的舒適，每個毛孔都舒服的微微顫抖，這就是複仇的感覺嗎？

“親王，出什麽事了？”埃裏克跌跌撞撞的爬了進來，達尼亞忽然覺得眼前一花，卻發現侍寢的女人就躺在自己的腳下，她胸口一個大大窟窿還在冒著鮮血。而自己的手中，一顆鮮紅的心髒仍然在緩緩的跳動著。看著跪伏在自己腳邊仍然在發抖的另外兩個女人，達尼亞有些不知所措，埃裏克仍然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達尼亞忽然覺得心中有一股怒火升起，他達尼亞親王殺一個女人有什麽了不起。

“滾！”達尼亞麵無表情的說，所有人都連滾帶爬的出了他的營帳，隻有埃裏克仍然伏在地上。“你還有什麽事情嗎？”達尼亞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升起的一樣，讓埃裏克渾身一陣發冷。但是他不得不說，因為他怕今晚敵人再來。“親王，我們要不要繼續準備，好提防敵人再次偷襲。”他戰戰兢兢的說。達尼亞想也沒想，“不用了，那些人就算來了，我也不在乎。”“可是，”埃裏克還想說說什麽，但是達尼亞臉色一變，埃裏克就趕緊退了出去，他可不想步那個死去的女人的後塵。

女人的屍體就這樣被放置在床前，地麵上一片血汙，但是達尼亞沒有再讓人打掃，他覺得這樣就很好，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睡得格外香甜。而那個死去的女人，卻睜著眼睛，眼神空洞的望向營帳的上方，仿佛要看透塵世間的一切，找到傳說中的神明。但是達尼亞沒有能睡很久，一陣殺喊聲就響了起來。他正想看看怎麽回事，結果就看見埃裏克從外麵跌了進來。

埃裏克死了，他的胸前一個大大的血洞，雙眼空洞的望向天空，和那個達尼亞殺死的女人並排躺著靜靜的不出一聲。“偷襲！”達尼亞反應過來，來不及穿上盔甲他就衝了出去。外麵一片混亂，廝殺，火光，怒吼，痛呼，交織著在風中糾結。達尼亞提劍就衝了上去，他正需要一場殺戮，一場真正的殺戮。他不知道麵前的是誰，他隻知道，自己需要殺戮，在他心中一個聲音不停的說，殺殺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覺得身邊一片寂靜，他冷靜了下來，仔細一看，隻剩下自己站在凜冽的風中，腳下一片殘肢斷臂。他的周圍，無數的人圍著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人呢？達尼亞四下搜尋，發現一個也沒有。他心中一驚，這怎麽可能，對方看起來不過是一兩千人的樣子，怎麽能殺滅自己一萬人。不行，他決定自己必須跑掉，他不想死，他還有榮華富貴在等著他。他忽然一轉身，向著黑石鎮方向殺了過去，他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在奪下一匹馬之後，他瘋狂的向黑石鎮方向逃亡而去。

“老大，我們就這樣放過他？”萊德一臉不甘的看著旭，他本來叫旭主人的，但是旭說這樣太疏遠，於是他改叫老大了。“嗯！這個人以前因為我曾經蒙羞，後來又斷了一條臂膀，我總是覺得心中不安，今天放他走就算扯平了，以後再見的話，你可以隨便殺。”旭一臉歎息的說完，轉身走了。隻留下一臉可惜的萊德還有一副無所謂的文尼。

旭沒有想到這次的仗竟然打的這麽順利，第二次偷襲衝進帝隊大營，帝完全沒有防備，騎士們一邊縱火，一邊砍殺。隻要鬥氣的光芒劃過一條弧線，敵人就必定會殞命。敵人的指揮者在混亂中也不知道被誰殺死，鬥氣的威力讓旭大吃一驚，原本的戰鬥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很多敵人絕望了，紛紛跪在地上請求投降。旭不是嗜殺的人，相反他很仁慈，他傳話下去，隻要肯投降的一律接受。這時候達尼亞衝出營帳，很多帝人主動向他靠攏。他們原本是想保護自己的主帥，但是他們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為國捐軀的，主帥瘋狂的殺過來將他們一個個攔腰斬斷。剩下的人全部都驚呆，除了逃跑的，剩下的全部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氣，一邊往旭這邊跑，一邊大喊投降。戰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勝利，看著狀若瘋狂的達尼亞，不知道怎麽回事旭的心中一片悲哀。他再次決定放過這個自己上天注定的敵人，他也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麽，憐憫，同情，愧疚，或是命運的安排。

達尼亞一路瘋狂的奔逃，半天之後就來到了黑石鎮。達尼亞滿身是血的樣子嚇壞了黑石鎮的領主，他趕緊就叫人把達尼亞迎接了進去，第二天就派人護送回了帝都。當達尼亞回到帝都，迎接他的是哥哥關切的目光。卡雷拉多不停的噓寒問暖，一向暴虐的尼古拉斯大帝也一再的安撫他，但是他心中的憤怒和不甘卻日漸加深。

達尼亞斜靠在親王府大廳華貴的座椅上，不斷回想著失敗的經曆，心中除了不甘和憤怒還有不甘。下人的通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的哥哥卡雷拉多前來探視。卡雷拉多走進了他的大廳，他趕忙迎接，這個哥哥從小就讓他深深的敬服，不論是才智還是武技。卡雷拉多此刻坐上了屬於達尼亞的座椅，達尼亞按照禮儀對他參拜，畢竟他們不是普通的兄弟，將來還是君臣。

“達尼亞，最近好些了嗎？”卡雷拉多的關切溢於言表。達尼亞恭敬的回答：“是的，已經好了很多了。”卡雷拉多點了點頭。他接著說：“既然你已經完全恢複了，父親讓你立刻啟程去守衛黑暗沼澤隘口。不知道你的意思怎麽樣？”達尼亞有些不解的問哥哥：“我不是已經跟父親說過了嗎？我要再次攻打維林盆地的叛軍，我要洗刷失敗的恥辱！”卡雷拉多搖了搖頭：“達尼亞，我的弟弟，維林盆地的叛軍顯然是有很優秀的指揮官在指揮，父親已經決定讓馬頓將軍前去攻打。讓你到黑暗沼澤隘口去，是為了讓你先鍛煉一下，那裏的敵人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夠對付的，最近黑暗追隨者已經很多次試圖衝過關隘。所以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犯了上次輕敵的錯誤。”卡雷拉多盡量溫和的語氣讓達尼亞一陣感動，這個哥哥還是最愛護自己。

“他們都小看你，所有的人都小看你。”他心裏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他一下子覺得自卡雷拉多的話中充滿了嘲諷，但是他隻是溫順的點了點頭。卡雷拉多起身離開了，但是達尼亞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他們都在小看你，他們全部，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是一個失敗者。”心中一個強烈的念頭不斷的回蕩著，達尼亞緊緊的抓住自己的頭發。他的眼前出現了尼古拉斯輕視的神情，卡雷拉多也一臉嘲諷的看著他，還有艾，那個背叛自己的女人，他的神情充滿譏誚，最後是那個叫旭的黑發少年他的表情充滿了不屑。這些人的影像不斷的在他的眼前盤旋。最後他發出一聲仇恨的吼叫：“不！”

幾天後，達尼亞離開了帝都，在走出帝都城門的那一刻，他回望了一眼。這些驅逐他的人，他一定會讓他們都後悔不該輕視他達尼亞。等著吧！他在心中狠狠的說著，厚厚的頭盔掩飾了他因為仇恨而扭曲的麵容。他的心中回蕩這一個聲音，“記住這一切，要讓所有輕視你的人付出應有的懲罰，你一定要回來，奪走你失去的一切，尊嚴還有女人，以及本該屬於你的王位。”達尼亞轉過身，向著東方飛馳而去。他感覺自己被放逐了，還有他那顆已經沉淪黑暗的心。他的身後一隊騎兵隨後而出，隻留下滾滾的煙塵。

（慕容這裏聲明一下，很多朋友質疑本書簽約的消息，所以沒有收藏，本周因為合同法律程序沒有走完，所以作品信息暫未更改，下周周四大家就能看到作品信息改成簽約狀態了，到時候大家一定要收藏一下，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