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險小人
兩日之後入夜時分，葉孤鴻家中。
給大黃牛喂了草料，葉孤鴻便坐在屋外的台階上發呆。
“想什麽呢？”
葉素蘭眉開眼笑，背著手走來，似乎懷著什麽高興事，心情特別好。
與葉素蘭相反，葉孤鴻一臉失落的道：“想過幾天之後的比試。實力增長不了，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我估計，嗬嗬……”
說到最後，隻餘下苦笑。
葉素蘭坐在葉孤鴻的身旁，一隻手一直背在身後，另一隻手隨便撿起一根稻草逗弄著大黃牛，忽然轉頭問道：“師弟，你為什麽要修煉？”
葉孤鴻想也不想便道：“因為有趣。”
“啊？就因為這個？”葉素蘭有些失落。在她心中，更期待葉孤鴻有一些比較宏大的理想，或者更希望那理想的最終目標就是她自己……
當葉素蘭俏美的臉蛋閃過紅霞，自己一個人瞎琢磨的時候，葉孤鴻輕輕道：“就是因為有趣，這已足夠。有趣的並不是修煉本身的結果，而是這個奇妙無比的過程。”
葉孤鴻說著，彈地而起，朝著朗朗夜空深呼一口氣，接著道：“生命很短，白駒過隙。無論乞丐可好，高手也好，將來都是難逃黃土埋屍的結局。就算真修煉到至高境界，多活個幾百年的，到死依然是什麽都留不下。但若讓我選擇，我依然會選當高手，而不是當乞丐。”
“就因為，你想體驗那種由弱變強的過程嗎？”葉素蘭神情有些呆然的望著葉孤鴻的背影，不知怎的，此刻的葉孤鴻在她芳心中，顯得無比高大和可靠。
“對，就是這種過程。”葉孤鴻的情緒似乎被自己調動起來，繼續道，“我不要平淡過一生，我隻想在這天下留下屬於我葉孤鴻的一筆。在我百年終老之時，即使什麽都帶不走，我也希望能擁有一份能令自己滿意的回憶。”
葉孤鴻忽然自嘲一笑道：“扯得有些遠了，目前我還是以成為絕影門入室弟子為目標吧。不然剩下那些都是空談。”
“算你過關哩。這個給你咯，以後別說師姐不向著你。”葉素蘭笑嘻嘻的從背後拿了本書，直接塞進了葉孤鴻的手裏。
“天殤拳？這是什麽東西？”
“好好學就是了，這是我爹讓我交給你的，說如果你練不好，就……”
葉素蘭很明顯在現編謊話，可是一時想不出後麵該怎麽說。
葉孤鴻順著她話說道：“若我練不好，就懲罰我以後都不能再見到師姐對嗎？那可真是一項很嚴厲的懲罰啊。”
葉素蘭早已習慣葉孤鴻這樣的口頭調笑，橫了他一眼道：“沒個正經。好好練啊，過幾天我親自來試你武功。”
說完便走了。
葉孤鴻想起了，自己這幾個月以來都是潛心修煉靈息，還從未完整學過一套武功招數。說不定另辟蹊徑，學學外在的功夫，反而能提高靈息呢？
發呆了好大一會之後，葉孤鴻才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麽樣，試了總沒壞處。
就在葉孤鴻想要翻開書的第一頁時，嗖的一聲，一枚飛鏢插著什麽東西，快速無比的向著葉孤鴻激射過來。
葉孤鴻反應很快，一個橫移躲過，這飛鏢才射空。
由於事出突然，天色也極黑，所以葉孤鴻沒能捕捉到射飛鏢那人的身影。
葉孤鴻拔下飛鏢，見隨同射來的有一塊很眼熟的紫色碎花布片，和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上寫著‘想救素蘭之命，到村外幽謐林入口’的字樣。
葉孤鴻全身一震，這才想起，這碎布果然是葉素蘭衣服中的一件。
焦急之下，葉孤鴻忙從地上拾起三片樹葉，捧在手心。想要卜卦來測這件事的安危，可是一顆心卻慌亂得要死，哪裏能算得準？。
“去他媽的！”
葉孤鴻怒罵一聲，不再指望卜吉凶，因為肯定是凶。反正有人想引誘自己過去，知道沒好事，隻能小心為妙了。
狂奔到了幽謐林的入口處，遠遠瞧去，葉孤鴻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明月照耀下，一顆歪脖樹上，懸掛著一個人形。
那人穿著一身素雅裝扮，該是女子。
葉孤鴻清楚認得，這衣服是葉素蘭的。
葉孤鴻此刻腦際已經不聽使喚，他幾乎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慢慢移動過去的。越來越靠近，葉孤鴻就覺得呼吸困難。
就在此時，一陣微風輕輕吹來。那具吊著的人形，竟然宛如沒有多少重量一般，被輕輕吹動。
人形正麵緩緩轉過，葉孤鴻看到那人偶腦袋的刹那，頓時鬆了口氣。
“媽的，誰家孩子這麽缺德。紮草人嚇唬老子！”
葉孤鴻經曆了由萬念俱灰到重燃生機，鬆口氣之下忍不住爆出粗口。
“你高興得太早了！”
一陣陰冷聲音傳來的同時，劍影閃爍。
草人爆裂開來，自那後麵，一個人影攜帶著一道劍光，向著葉孤鴻攻來。
葉孤鴻反應慢了半拍，卻出於下意識的往後猛的一閃。
刺啦一聲，劇痛從右臂傳來。一道四寸長，破皮見肉的傷口出赫然出現在右臂上，鮮血頓時染滿衣襟。
葉孤鴻退後跌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便一個翻身站起，瘋狂的逃開。
腳步聲緊跟在後，葉孤鴻知道這人想取自己性命，隻得拚命跑著。
葉孤鴻心中怒罵自己太傻，這麽簡單的圈套，隻要稍加注意，就不會上當。但卻因為葉素蘭的關係，直接讓葉孤鴻亂了原本的方寸。
那手上的右臂傳來陣陣劇痛，傷口很大，流血也多。越往幽謐林深處跑，葉孤鴻就覺得生存希望越渺茫。
大約跑了一兩裏的路程，葉孤鴻終於雙腿發軟。失血過多的他，早已覺得頭昏腦脹。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場景。那是一個深邃無比的洞穴，正是幾個月之前，葉孤鴻與葉素蘭尋找三葉靈草時，差點摔入的洞穴。
葉孤鴻來到洞穴口，也正好沒有力氣奔跑。
葉孤鴻癱倒在地，聽著背後腳步聲音想起，知道再也沒有求生的餘地，便一挪屁股，轉過頭來。
接著月光，那人的麵容也出現在了葉孤鴻眼前。其實適才聽這人的聲音，葉孤鴻也早已分辨出了他是誰。
出了龐展天之外，還有誰？
葉孤鴻失血過多的蒼白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為什麽和我這般過去不。”
“因為你賤！”龐展天一改以往正正經經的摸樣，一擰眉毛，變得凶神惡煞，宛如惡魔。
龐展天俯下身子，一把揪住葉孤鴻的衣領，幾乎要噴火的雙瞳狠狠瞪視著葉孤鴻：“好好放你的牛，好好做你的傻子，不好嗎？一個傻子，非得學什麽修煉！”
“你撒尿照過自己嗎？窮酸的臭傻子，為什麽成天和素蘭師妹混在一起！博同情啊，博可憐啊！我他媽讓你可憐！”龐展天咬牙切齒，掄起巴掌，就給了葉孤鴻一個耳光。
葉孤鴻腦袋猶如被重錘砸到一般，甕聲作響，臉上頓時腫起，唇角流下鮮血。
“你才最可憐，可悲！”葉孤鴻聲音微弱，這幾個字卻說得響響亮亮。最後嘴裏噴出一口血水，噴在了龐展天的臉上。
葉孤鴻根本懶得和他做爭辯。他因嫉妒心過重，思維已經完全扭曲，根本已經算不上一個人。
龐展天獰笑著，視線往下飄，一伸手，忽然從葉孤鴻懷裏扯出了那天殤拳的拳譜。
葉孤鴻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氣，左手扯住了書的另一角。
“我比你強得多，都怪那老糊塗偏心！你這臭傻子，哪裏有資格練武功！”龐展天飛起一腳踹過去，怒罵道，“撒手！”
葉孤鴻死也不撒。
又是一腳：“撒手！”
葉孤鴻悶咳一聲，力道變鬆。
“撒手！”龐展天終於沒了興致，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出去。
葉孤鴻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狂噴一大口鮮血，被龐展天踹入了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
龐展天本想殺人滅口的，不見屍體，終歸有些顧慮。
他從旁邊撿起一塊石頭，扔入這洞中。通過石頭敲打岩壁的聲音，龐展天推算出這石洞至少得有六七十丈深，不禁哈哈一笑道：“該死，該死啊！我本隻想把你雙手雙腳切下來喂狗就算了，你現在跌入這深淵之內，當然早已摔成肉醬，哈哈哈。”
狂笑聲中，龐展天將天殤拳拳譜揣入懷中，轉身離去。
··········墜落許久，葉孤鴻東撞西撞，臉上身上到處都是青紫，最後終於摔到底。
但卻不如龐展天所預想的那樣，葉孤鴻非但沒有摔成肉泥，反而除了一些擦傷之外，沒有致命損傷。
昏迷很久，也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心有不甘。拖著如此失血過多的身體，他居然一個翻身，爬了起來。
半昏半醒之間，他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一堆雜草中。爬了好久，葉孤鴻隱約覺得眼前放著一個杯子，杯子裏全是紅色的**。
他此刻血液流失極多，口舌更是幹燥，恍惚之間，根本沒有多餘思緒去考慮這杯中是什麽東西，直接伸腦袋來到杯子前，張口喝去。
刺辣的感覺如同吃到了世上最辣的辣椒一般，葉孤鴻刹那間就覺得頭昏腦脹，喉頭仿佛塞了塊烙鐵一般難受，掙紮之下，在地上胡亂打滾。
一股灼熱的氣息在體內瘋狂亂竄，一時之間蕩遍了葉孤鴻的所有經脈穴位。其煎熬，當真是生不如死。
“素蘭……我不要你被其他人欺負……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葉孤鴻猛的挺身而坐，忍受著體內鑽心蝕骨的疼痛，強行開始運轉體內靈息，想要鎮壓住這股蕩遍全身的灼熱之氣。
靈息從丹田，經過經脈時，會帶領著一股灼熱氣息，變成能為自己所用的靈息。每運轉一周天，就會有極為充盈的靈息灌入丹田。
隻兩個周天的功夫，葉孤鴻的丹田便被填滿。緊接著是靈息散入血肉，體格得到強化，升為靈徒四階段。
可是，這一切隻是個開始。
葉孤鴻體內的灼燒之氣隻緩解了九牛一毛。如今他依然如同坐在烈焰滾滾的火坑裏，依然極為難受。
但是每運轉一周靈息，這難受的狀態就會減輕很多。葉孤鴻便下意識的一周一周不斷運轉。
如此反複，兩夜一天便即過去。
吐出胸中一口悶氣，葉孤鴻緩緩睜開眼。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葉孤鴻隻餘苦笑。
經過不斷運轉靈息化雨訣，將體內的灼熱之氣化為靈息，葉孤鴻不但沒有被這股灼氣燒死，反而借助它的力量，一躍在短短兩天，靈息就已經達到靈徒六階！
恐怕曠古爍今，也找不出幾個，能這樣快速成長的人。也正是如此，葉孤鴻清醒的刹那，心中就有了疑問：“這是真的，還是做夢？這是地獄？還是，我並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