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要麵子

人類在發展,時代在進步,當年隨處可見的寫有某某到此一遊的電話亭已沒了蹤跡,而街邊本是形成一個電話租用的產業也隨之泯滅。

如今手機早已是每人必備,發短信打電話?你隻懂電話是做這些小兒科的東西你就測底落伍了,現在手機能做的有什麽亂七八糟七七八八的事都有。如今的水果機愣是流行,而你手上要是拿不出一部相當與你薪水幾倍的手機,你還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電話。

所以當蹺著二郎腿,享受著美好日光浴的小賣部老板看到有人前來使用已經快一個月沒使用的台式電話,頓時愣了一下,來人麵目不是邋遢類型,不至於落魄如此吧。

雖然衣物有些破損等等,他的衣物有些破損,難道他遇上打劫的了?

想到龔市是這即便依托周邊城市才崛起的新興城市,治安方麵也是稍差,小賣部老板隻能這樣想到這緣由,看向打著電話的那年輕人也多了分同情

站在台式電話機麵前的千陌一個一個對著按鍵按了下去,年輕人記憶力不錯,顯然記得要打電話之人的號碼。

足足打過去三十多秒鍾,那邊才是接起了電話,而兩邊卻是默契的沒說話,鍾表上的分針又足足轉了四分之三圈,那邊才傳來聲音:“你是哪位,有何事?”

電話雖然有些失真,但是那頭明顯是位老者的聲音,聲音帶著不耐煩的低沉,語氣更是帶有著久居上位的居高臨下。

千陌聽到他的話語,頓了一下才低聲道:“三爺,我是千陌。”

“小陌?哈哈,你這小子現在到港城了吧。”電話那頭的聲音知道來電是千陌後,語氣好似也是轉喜:“叫什麽三爺,叫得那麽生分,直接喊我三叔就是!”

“我現在在龔市。”千陌沒接他的話,而是報出了自己現在所在的城市!

“龔市?”那頭的老者眉頭皺了一下,原先輕鬆的語氣也是有些變了:“是我幫你訂的機票。”

“嗯,但是我現在已經在龔市了。”千陌頓了下繼續道:“有個人來接我,他現在死了。”

簡單的陳述句,來到預料之外的地方及死一個人在他心中已泛不起波瀾。

那頭聽完他的話明顯沉默了下,像是在理清這思緒,許久才道:“那人說是我派去的,你懷疑是我安排的?”

“我剛回來,我是每個人都懷疑。”千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不過,那人的女兒蠻可愛的,既然他死了,不管是誰是幕後,還是請三爺將他的妻女放了吧。”

說完千陌已是獨自掛了電話,望向那享受日光浴的小賣部老板道:“多少錢?”

小賣部老板先入為主的觀念以為千陌如今甚是落魄,雖然撇到電話那頭顯示的是省外的電話,但是還是開口笑到:“幾毛錢的小事,就不用給了。”

但是這年輕人聽後卻是眉頭皺了皺,也不說什麽,從那磨破了的衣袋摸出十塊錢徑直放在台式座機旁,不等小賣部老板說話,便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個背影。

小賣部老板看著座機旁的十塊人民幣,也是有些好笑,悠哉悠哉地繼續享受自己的日光浴,不過口裏卻是輕喃了聲:“年輕人就是死要麵子,到頭來不過是活受罪。”

在千陌離開小賣部的同時,在京都某處高樓的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透過玻璃窗看著腳下這座城市,眼神卻是不帶高位者的豪氣,而他手中拿著也是與這寬敞辦公室格格不入的老式手機。

俯視這座城市許久,老者才是回到辦公室中央的軟皮座椅上,將老式手機輕輕放在桌麵,才是按了一下自己麵前上的對講機,一道與千陌通話聲音相同的聲音從他嘴裏傳出:“黃秘書進來下。”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似是怕驚擾了這位老者,進來的一位魁梧的中年人都是輕手輕腳,走到老者身前,才是低頭輕聲道:“三爺!”

被他尊為三爺的老者點點頭,看了自己的黃秘書片刻:“你跟我幾年了?”

被三爺這麽一問,黃秘書臉上霎時一片慘白,臉上冷汗都是冒出不少,卻是咬牙沒說一句話。

老者彷如回憶,自顧自的說到:“七年半了吧,眨眼間,你跟我都有七年半了。”

‘嘭’,黃秘書竟是直接跪下朝老者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額頭頓時血肉模糊:“三爺,是我對不住您!”

“你背後那位爺真的是太急了,回去跟他說,龔市的事情他失敗了,順便叫他不要動他派去那人的妻女,就說,是三爺的意思!”老者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黃秘書,又收回目光,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見黃秘書愣在那裏,老者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走吧,不送。”

聽到三爺的‘走吧,不送。’黃秘書的眼睛都是變得血紅,又是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有些嘶啞的到:“我對不住您。”

說罷便是轉身慢慢退出辦公室,出門後又是輕輕將門關上。

在黃秘書離開不久,老者睜開已有許多皺紋的雙眼,拿起桌麵上那老式的手機,猶豫了一下,卻是又有些煩躁的放下,最後隻能歎了口氣,歎什麽,歎何事或歎何人,隻有三爺自己心裏清楚了!

“請問,今天有到港城港城的票麽?”在龔市火車站內,雖是旅遊淡季,但是千陌也是足足排了二十一個人才到自己買票。

“硬座還是臥鋪?”女售票員看都沒看他一眼,雙眼對著工作機直接問到。

“硬座。”不是不想要臥鋪,而是千陌口袋中的錢隻夠硬座,加上途中要吃點東西,想到這,一向對錢沒什麽概念的千陌也是眉頭皺起,如今,他吃飯都成了問題。

“硬座今天沒了,明天早上十點十七分有一趟到港城的車,要不要?”售票員麻利的在工作機上打了一串指令,然後說到。

沒今天的?千陌也是一時不知如何。

那女售票員見剛買票的那人一時沒了聲音,這才轉頭看向他,神情有些不耐煩,在後麵還有人排隊呢,這人搗什麽亂:“你買不買啊!”

“哦,買!”雖然對於隻能是明天的票有些無奈,但千陌也是隻能硬著頭皮買下。

看著車票與補過來的零錢,讓千陌眼角也是跳了跳,這零錢加上口袋的幾個硬幣,自己身上不過才十三元人民幣!

當千陌出車站時,天色已是有時晚了。慢悠悠走在大街上的千陌也是不知現在去哪,心裏自嘲自己今晚看來要露宿街頭了,不過這對於千陌來說不過小事,他早已習慣。

話說露宿街頭事小,但是街上的人像看小醜的目光讓千陌眉頭緊縮,他自己的衣物不過有些磨破,比起自己在中東那邊時已是好上數倍,來往之人的目光太過刺人。

國人都喜歡看煽情片,或煽情的晚會之類的,但是當自己身邊存在這樣的人時,往往得到的不屑的鄙視目光。

千陌深吸口氣,眉頭才是漸漸舒展開,他們的目光與我和幹,我是我,何必在意他們目光。

依舊在街上無目的穿行,千陌開始回想這十多天來來回回的輾轉,也是神色露出疲憊,摸出口袋幹癟的香煙,但是煙濾嘴剛是碰到嘴唇,千陌又是搖搖頭,將香煙放回褲袋,因為他想起自己沒打火機。

抬頭看了眼快要沒入城市邊角的夕陽,還沒來得及感歎什麽,千陌的眉角一跳,多年來練就對危險的觸覺此時讓他心跳加速,有危險!而且致命!

千陌沒做太多的耽擱,直接一個躍起滾地,在滿是煙塵的柏油路上連續滾動幾圈才是穩住,本是破損的衣褲此時貼上了邋遢一詞。

“轟!”一聲巨響驚擾了這條喧囂的街道,隻見一個足有兩人高的大木箱從天而降,砸到了千陌原先站著的地方!

此時大木箱沒砸對千陌,卻是殃及了周邊的行人,雖沒有人為此丟命,但是大木箱濺開的木塊將不少不遠處的行人弄傷,一時間,哭聲與咒罵聲響成一片。

千陌沒有再看周圍人,而是忙轉頭望向附近的高樓,尋找這個箱子是從那掉下的,他不相信意外,他知道,這個箱子是砸向自己!

周邊高樓上的玻璃牆印著落幕的夕陽,紅色的光芒卻多了一絲血腥的色彩。

最終千陌將目光鎖定在自己對麵的那座高樓,不為別的,隻因那有個帶著眼鏡看起來很是斯文的男人正嘴角帶笑的看向自己,那笑容,有些殘忍。

兩人隔著幾十層樓的距離相望,看不清那男人的容貌。

千陌的眼眸微微眯起,眼裏多了一份陰冷,因為那帶著斯文眼鏡的男子剛慢慢抬起了右手,做了個打槍的手勢,直指千陌的額頭,從他的嘴形不難知道,他配合手勢說了聲:“砰!”

片刻之後,看著那斯文眼鏡男人從高樓天台離開,千陌才是收回目光,當再轉身時,眼裏的陰冷之色已散去,回複到起初的平淡。

沒看因木箱跌落而引起人群聚集成一圈圍觀的熱鬧景象一眼,年輕男子雙手插進褲袋,抬腳,轉身,慢慢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