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賤如狗

在恭城的飛機場外,一名背著挎包的男生從口袋摸出一包微皺的軟盒香煙,在其旁邊的一墨鏡男子見狀,走上一步掏出火機已是想為其點燃。

年輕男子卻是擺擺手,隻是拿過墨鏡男的火機,他沒有讓讓不熟悉之人幫點煙的癖好。

‘噗’火焰升起將煙頭點紅,將煙吞吐了一口,千陌也不將火機還給墨鏡男,連煙一塊塞回褲袋,才道:“是三叔叫你來的?也是他幫我弄了個到龔市的航班?”

“是三爺叫我來這等您的,不過您的航班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墨鏡男直直站立於旁,對千陌恭敬道。

千陌眼角瞥了他一眼,也是知道從他嘴裏不能知道太多自己想知道的,也沒繼續問,便是自行打開那黑色轎車後門鑽了進去。

一路上,千陌都沒問墨鏡男要帶自己去哪,而墨鏡男也沒說要接自己去哪!

任由兩邊風景刹那而過,過了些許時間,千陌才是睜開假寐的雙眼,用手指輕輕彈了一指車門:“這車蠻結實的。”

聽聞他的話,那墨鏡男藏在墨鏡下的眼角也是一跳,剛才一邊開車的他也是一邊從後視鏡觀察著這位年輕人,卻是看不出所以然,但是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卻是讓墨鏡男一峙:“這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您也知道,現在不太平。”

轎車行駛得很平穩,車廂內也是安靜得出奇,過了一會兒,千陌才是接過話:“是啊,不太平!”

像是感歎更似自語:“在車內抽隻煙,不介意吧。”

“您隨意!”墨鏡男依舊恭敬答道。

不稍一會兒,車內便是被煙氣彌漫,千陌抽煙不是小口輕抿,而是一吸到底,那煙味深深刺激了下胸口,千陌白感覺舒服與頭腦清醒了些,將搖頭用兩指掐滅,突然道:“能把前邊那張照片給我看下麽!”

疑問詞,陳述句!這便是千陌的說話方式!

照片?墨鏡男動作明顯一僵,但是很快調整好,將放在車前的相框遞給千陌。

“這是你女兒?很可愛。”千尋看著精美相框中的照片,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騎在一個中年男子肩膀上,身邊一個頗為貌美的女人含笑看著他們,一家其樂融融,讓人羨慕。

墨鏡男這次卻是沒回答他,千陌也沒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看了一會兒,千陌將照片遞回給他,從後視鏡看去,雖然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千陌從他的臉龐依舊看出他的緊張之色。

“她們過得怎樣,嗯,就是你女兒她們。”突兀的一句,千陌說完又是閉上了眼睛,太久沒閉眼了,他需要好好休息,即使隻是閉眼假寐。

而墨鏡男聽到他的話卻是渾身一怔,一手熟練的控製方向盤,一隻手輕輕撫摸著照片,重重的吐了口氣,嘴角扯出一個角度,那是自嘲:“我們這些小人物能三餐不愁就是過得好了,你們不懂的。”

“或許吧。”千陌沒有爭辯,臉上不露一絲表情:“對了,前邊好像是龔市有名的龔名大橋是千陌之所以能知道前方是何處,是因在他假寐的同時依舊時不時的看望窗外,觀察著這陌生的環境,而那一路上的站牌,讓他知曉前邊的是恭城大橋!

墨鏡男聽到後又是一窒,連帶原先駕駛得四平八穩的車都出現了輕微晃動,但很快調整了過來,這時他隻覺手心滲出了不少汗珠,連帶額頭似乎都有冷汗冒出。然而並沒回答千陌剛問的話,心裏卻是多了一絲決斷之意,車速比原先快上了幾分!

橋上的事故突如其來!

“澎隆!”隻聽見一聲巨響從龔市大橋中段傳出,而隨即而來的便是刹車聲與被堵了前路兒有些焦急的咒罵聲,更多的是出於好奇的圍觀聲。

“啊!有車衝下橋麵了,快報警!”

“剛才我就在這車後麵,這車剛到橋麵便是一路向右發方向,直衝圍欄,嘖嘖,是不是酒後駕車了。”

“你說到這茬我倒是想起剛才是不是有人從車內跳出來了,我好像看見一個年輕人跳了出來!”

此時聚集的路人越來越多,原本說話的人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這嘈雜聲中,本是重點的東西卻被忽略了。

而橋麵也是此時而形成了堵車的局麵,一時間喇叭聲與交談聲相應起來。

而在不遠的大橋圍欄邊,沒人注意到一身上衣服有明顯被磨破的頗為狼狽的年輕人看著漸漸沒入河麵的轎車眉頭微皺。

在這事故十分鍾前:

“快過橋了,方向別打偏了。”千陌的聲音如水般平淡,卻是在墨鏡男心裏激起一陣陣波濤。

後視鏡裏的年輕人安靜坐著,而周圍全是白色的煙霧,讓墨鏡男看不真切他略帶疲倦的眼眸,本是穩重的墨鏡男此時的聲音卻是夾雜了些許顫抖:“你知道?”

“大概知道。”千陌用食指與拇指掐滅燃得正旺的香煙,他這幾日沒好好的休息,需要香煙來幫助自己提神。

將喉嚨最後一口煙氣吐出,千陌才慢慢道:“這車明顯是加厚了的。或許吧,這段時間不太平,防止槍襲是不錯的理由,但我想你身後的人是本意是想將這變成一個囚牢。嗯,困住我倒是不錯,這隻是一點。其二就是你不抽煙,而你看看,這車內已滿是煙霧,你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車窗都不開,還是這車窗已是被固定住了。第三點,很簡單,你帶上了你妻子女兒的照片,做你們這一行的,這是大忌。最後,在前邊說到大橋時,你呼吸有些變得急促。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身後的老板以你妻女為威脅,在即將到達的橋上,以一個交通意外直接衝下橋麵,車窗密封,我必死。可知,我說得對不對?”

一口氣緩緩說出這麽多,對於千陌來說也是難得,說罷迎向了後視鏡中不加隱藏眸中驚訝的雙眼,千陌沒有譏誚的口氣,隻是眼中帶著一絲憐憫。

車內又回複到了如初的死寂,而與千陌平靜的閉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墨鏡男的呼吸加速。

因為,大橋已在不遠方。

“我愛我老婆和女兒。”手握方向盤的墨鏡男突然說到,隻見方向盤的手竟是開始不自主顫抖,眼鏡也是有些泛紅,是猙獰的紅色:“我隻是想每天回家看看老婆抱抱女兒,可是,你們這些人卻是拿我們當賤如狗。憑什麽,憑什麽!”

當賤如狗!憋在心底話多年!眼鏡男說到最後已然是從喉嚨一字一字的低吼!

到底是憑什麽,千陌也是答不上,隻能以沉默應之。

墨鏡男見他不語,神色竟是有癲狂之色湧現,臉上露出病態的獰笑:“隻要你死了,她們就沒事了,對,你一定要死!”

感受到墨鏡男的瘋狂,看著車速的提升,他手握方向盤已是有明顯的右偏動作,真的一心要與自己墮河麽?

千陌也是心裏輕歎一聲,臉上沒表露任何情緒,輕吐一句:“這門不夠厚。”

墨鏡男還沒反應過來千陌話語的意思,黑色轎車已是重重撞上了大橋的防護欄,墨鏡男一個不留意,頭顱便是狠狠砸在了方向盤上,額頭湧出大量鮮血。

而千陌此時找準了時機,深吸了口氣,抬腳赫然踹向車門,一腳雖沒讓車門打開,但是讓原先已是焊死並加厚了的車門嚴重變形,可想而知,千陌這一腳的力量之大。

千陌一腳下來門變形,他又是再次抬腳接連踢下,車門已是扯開了一條裂縫,千陌再次深吸口氣,抬腳踢下,隻見在高速路上一塊車門脫落飛出,砸到路最右側的的大橋隔離欄上,摩擦起陣陣火花。

此時車內的千陌看了一眼因撞到頭部而有些神誌不清的墨鏡男,也隻是看了僅僅一眼,便是起身一跳,因慣性使然,千陌躍出後便倒地連續翻滾了幾下才停下,起身後的千陌也是身上有些狼狽

站在橋欄邊上,看著那轎車全部被河水吞沒後這年輕人才是收回目光,從褲袋摸出一個精致的打火機,兩手指輕輕拿在眼前翻轉了下,也沒見他拿來點煙。

年輕人手指是輕輕一彈,這精致的打火機便是畫出一條美麗的弧線,直直落在剛才轎車沒入河麵的地方,本是不平靜的河麵再次被激起一陣陣漣漪。

年輕人又看了眼河麵,收回目光的他一如最初的冷漠,在圍觀的人群慢慢的抽身離開,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離開的年輕人,正是千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