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痛飲從來別有腸(下)

白瀟湘聞言一愣,直到她盯著周猛萌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這貨說話的神情不像是作假,這才莞爾一笑,道:“來!給我開,你開的慢死了,都不像個爺們!”說罷,竟不顧周猛萌的反對,強行從副駕駛這邊擠了過去,好在A6的空間不算小,若是換成了其他牌子緊湊型的汽車,恐怕兩人還得真正‘耳鬢廝磨’一陣,不過就是這樣,當兩個人成功的交換了位置後,也都不免擠出了一身的臭汗,畢竟周猛萌一米九的身高在那擺著呢。

“抓緊了,看姐是怎麽開車的!”白瀟湘挪了下屁股使自己坐的更穩妥,係好安全帶後將一縷飄逸的發絲抿到耳後,對著已經一臉警惕的周猛萌吼了一句,便目視前方,臉上漸漸浮現從未被外人所見的鄭重。

油門猛踩到底,車子怪叫著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在馬路上左衝右突,馬達低沉的嘶吼和強烈的推背感使本就性子謹慎的周猛萌嘴唇愈加變的慘白。

“這???這車你改裝過?!”周猛萌忙不迭的這才想起係安全帶,他一邊驚恐的抓住扶手,一邊說。

白瀟湘輕描淡寫的瞥了眼時速表,不過才一百六十邁而已,完全沒有達到她平時的水準,她看著已經開始冒冷汗的周猛萌,壞笑逐漸浮現,手動換擋,又是一腳油門見底。

一百八!

一百九!

兩百邁!

這速度才剛剛令白瀟湘滿意,她重新坐好,慢條斯理的說:

“買黑車不改裝?!那是傻B!”

???白瀟湘載著已經快要崩潰的周猛萌,在電子眼的爆閃和路人的謾罵聲中一路狂飆,終於駛到了目的地。周亞夫本想下車感受下腳踏實地的美好,可惜顫抖不止的膝蓋卻沒給他爭氣,無奈隻得作罷,哆哆嗦嗦的掏出煙來想要再抽一根,又發現竟然連手都不受控製,當真是欲哭無淚!

這是他第二次破天荒的主動抽煙。

白瀟湘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機,限量版都彭!鋼音完美清脆!

她先是給周亞夫點上了火,然後自己又悠哉的叼了一根,十分的惡趣味的說:“怎麽樣?飆車是不是很爽?!我好想記得誰說過什麽極致速度下的快感比做那個啥還強烈,反正我是沒體會到,你有沒?”

周猛萌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他努力的平複著自己有如小鹿狂撞的小心肝,故作鎮定:“瀟湘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都快被嚇死了!”

朦朧的煙霧從白瀟湘誘人犯罪的紅唇中衍變成了空氣中的迷幻,不過顯然她現在是在裝模作樣,雖然纖瘦的手指配上狹長的女士煙煞是好看,可惜被嗆到的咳嗽聲卻將她完美的妖嬈給破壞殆盡。

‘還是小三貓說的對,女人即使抽煙的姿勢再美,也有種風塵味!看來我的境界還是不夠!’白瀟湘如是想。

“你不是一直納悶我為何要喝那麽多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卻要問你幾個問題!”白瀟湘隨手把那根注定隻是用來裝飾的大衛杜夫摁滅,既然演繹不了墮落佳人的風範,索性也就不再貽笑眾人,她故意的伸了下懶腰,頓時胸前飽滿的弧度顯得更加壯麗,她偷偷瞄著目不斜視的周亞夫,終於滿意的點點頭,道:“亞夫,你覺得自己在你們四個人中,是個什麽定義?沒事,不用緊張,客觀的分析就好。”

周亞夫沒有注意到她對自己稱呼的改變,而是滿麵苦澀的思索著自己現在的位置,越想越覺得難過,臉色也就越加難看下去。他想不通今天這個惹不得的女人為何要拉著自己這般瘋狂,無奈之下隻得沉默不語來掩飾自己的彷徨。

“我來幫你分析吧!”白瀟湘是什麽人,心有七竅的她自然看得出來周亞夫的窘狀,於是也就不再逼他開這個口,而是自己說道:“單論武力,你沒有李鯨弘厲害,甚至連他一半都夠嗆達到,你承認麽?”

“恩。”

“單論眼界,你沒有你師哥寬廣,甚至他的人脈都比你多,你承認麽?”

“是。”

“單論智謀,你沒有三貓想得多,甚至交際手段也比你強,你承認麽?”

“我??承認!”

周亞夫越說越艱難,最後幾近凝噎,泛紅的眼睛讓他感受不到已經燒手的煙頭的溫度,隻是滿心的酸楚和難過:“我知道,我是個多餘的人,沒什麽本事???”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就是問你還想不想讓眾人讓你師哥瞧得起你,想不想跟著小三貓?!”

“當然想???可是???”

“沒有可是!”白瀟湘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言辭俱厲:“你既然想,那就要發揮你的特點!”

“我的特點?!”周亞夫抬起了頭,疑問道。隻不過眼睛裏的失落出賣了他內心暫時的懦弱。

“你知道我最喜歡哪個小說人物麽?”白瀟湘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再次扭頭看向他,語氣回複了平靜,兩隻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姿勢很是淡然,當看到周亞夫一臉的茫然後,這才緩緩的說:“我最喜歡的就是《水滸》裏的魯智深!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他嗎?因為他有著自己的執拗,無論是幫助金翠蓮還是執意打死鎮關西到後來的砸相國寺拔垂楊柳,都是靠著這種執拗,就算後來宋江頂著壓力受了招安,他也沒像旁人一樣受影響,隻是跟隨在頭領的身後,憑著一柄禪杖,執意要打拚出安定祥和的國度,直到最後掃平寰宇在杭州六和寺坐化,這才放下執拗成就諸德圓滿、諸惡寂滅!你說,這樣的英雄,是不是稱得上為理想而戰,而眾生而鬥?”

周亞夫咬著嘴唇,內心頗為悸動,他想不出來白瀟湘為何又牽引出了魯提轄,隻是隱隱的覺得自己正是少了她所說的那份執拗。他像個等待認可的孩子,無助的望著白瀟湘。

“亞夫,盡管你在其他方麵比不上他們,可你卻有他們沒有的東西,隻不過現在還沒有顯現出來而已!”白瀟湘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淩空寫下了兩個字,起筆幹練,轉角堅定,收筆淩厲。

白瀟湘看著已經愣愣望著空中的周猛萌,不禁微笑,發自內心:“不錯,這兩個字就是‘執拗’,是寫給魯英雄的,是寫給我的,也是寫給你的!咱倆是一類人,隻不過是我覺醒的早,你覺醒的晚而已!我很欣賞你,就如同我欣賞自己認識的兩個妖怪老頭一樣,一個為了一句話守護一個家整整六十年,另一個為了實踐對當年所愛之人的諾言,甘心掃街六十年!這兩個人的執拗可真是逆天級的!後一個我想你應該認識,‘嬉笑閻羅’寧花翎就不多說了!前一個如果你日後有幸能踏入六安村宋府的話,估計也能見到,不過這就得看你日後的機緣了,‘極北海東青’寧朝珠我也隻見過寥寥數次而已!”

白瀟湘一口氣說了許多,便停頓了下來,倒不是她累了,隻是她怕略有呆滯的周亞夫一時間吸收不了這麽多而已,不過隨後看到他若有所思的點頭,就知道自己完全多慮了,於是接著道:

“三十年眾生牛馬,六十年諸佛龍象!這句話你現在可能還不太能理解,不過你隻要記得自己這一生是為了什麽而活就夠了,等到你功力到了年紀大了閱曆夠了後,就能理解這句話了!亞夫,‘執拗’這條路不好走,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廢很大的精力受很大的苦楚,可一旦功德圓滿了,就是你渺視眾生之日!”

“亞夫,最後我送給你一句話,你要記住,這也是我為什麽癲狂的緣故!”白瀟湘和周亞夫一起下了車,半空中的重重烏雲籠罩著整個城市,濃重的壓抑感像暴洪一般將每個人的心底防線衝的摧拉枯朽,白瀟湘就站在這天地中間,一把扯開了發結,任青絲在風中飛揚,像個要渡九重天劫的妖孽。

她檀口輕張,聲音與午夜的第一道驚雷連成一線???“不瘋魔,不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