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獅子架飛龍

秋風颯颯,落葉飛舞。兩位院長的激鬥,使整個山崖都被烈焰籠罩,紛飛的樹葉被地獄火點燃,隨著強勁的掌風四射,仿佛四下迸飛的流星。

曹遠靈力深厚,掌力雄渾,一招一式氣吞山河,有排山倒海席卷天下之勢,蓄勢猶如耽耽虎視,出掌猶如猛獅狂奔。掌力所到,草木成灰,石屑紛飛。正所謂“地獄雄獅”,老當益壯,百餘招過後,靈力不見衰退,而越發精進。文維揚卻正好和曹遠的舉輕若重相反,瀟灑飄逸,猶如怒海中隨波逐流的一葉輕帆,任憑驚濤駭Lang始終漂浮不沉。他從不和曹遠正麵拚掌,而是避其鋒芒,間隙中以燃指還擊,電光火石,閃爍迷離,整個人宛如舞動的蝴蝶,輕盈靈動。

李決受到曹天的重擊,全身靈力渙散,四肢無力,勉強扶著袁詠詩和張婉儀遠離戰圈。兩位地獄頂尖的裁決官對決,使得整座小山變得像火焰山一樣,即使離開百餘米還是熾熱難當。袁詠詩是熱暈了,但是張婉儀卻是受到曹遠重掌而昏迷。

袁詠詩忽覺人中一痛,隻覺得頭痛欲裂,睜開眼看見李決模糊的臉,心下激動,彎臂抱住他的脖子道:“不要離開我!”

李決吻著她滾燙的額頭輕聲道:“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袁詠詩望著不遠處衝天的火光,卻看不見齊鎮的身影,便問道:“我爺爺呢?——我剛才看他從山上掉下去,……”邊說邊哭道,“他,他……”

李決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雖然他此時很是厭惡齊鎮的為人,但是他畢竟還是袁詠詩的爺爺,“哎,人死不能複生,——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帶你們離開這裏。”

這時,一旁的張婉儀忽的發出一聲輕響,醒了過來。李決忙道:“你怎麽樣?”

隻聽她迷迷糊糊道:“水,水……”。張婉儀受到六級地獄火重擊,全身大麵積燒傷,頭麵部以及手臂都皮膚都已焦黑。李決知她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傷,不禁流下淚來,道:“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抬頭見遠處樹林處有溪流,對袁詠詩道:“你看著她,我去取水!”不等袁詠詩回應,便已飛奔而去。

卻說來到樹林處,果然看見一條小溪,潺潺流水,李決抄起水流潑在臉上,精神頓感一振。可是讓他發愁的是,環顧四周都找不到盛水的容器。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腦中一靈,當下除下自己的棉襯衫在水中浸飽水,有總比沒好。

當下輕捧著浸水的棉襯衫,又疾奔回來,卻發現袁詠詩不知去向,張婉儀耷拉著腦袋在一邊,地上一灘鮮血,而她口中仍在不停地滴血。李決忽然眼前一黑,猶如五雷轟頂,分明是有人趁他去取水之際,劫了袁詠詩打死了張婉儀。

李決觸目崩心,悲不自勝,望了一眼正在相鬥的曹遠和文維揚,再看看周圍,四下無人,根本看不見一點痕跡。李決將水盡數喂進張婉儀口中,隻見她忽的劇烈咳嗽,又從口中嘔出血水,隻聽她虛弱用虛弱的聲音說:“李決,李決,……”

“我在,我在,”李決淒然淚下,道:“堅持住,督察官們都來了,一定也會有醫療隊來的。”

張婉儀忽的抓住李決的手,睜大眼睛道,“我好看嗎?我好看嗎?”

李決吃了一驚,不知道她怎麽在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隻見她原本清秀的麵容已不複存在,但是他還是哄著道:“好看。”

“我和她誰好看?”她急道。

李決不知張婉儀在說的是哪個“她”,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張婉儀歎了口氣,雙目中留下兩行淚,“你始終還是更愛她啊!”

李決不明就裏,隻道她現在是重傷之下神誌不清說的胡話,道:“我馬上帶你去找醫療隊!”

“不,不,讓我看著你,看著你,……”張婉儀卻抓著李決的手不放,“答應我,在你心裏永遠是神樹白衣的我,永遠是,永遠是,……”她重複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小,氣若遊絲,終於手一鬆,在這滿天落葉的深秋長眠不醒。

此時的李決如夢初醒,捶胸跌足,涕泗橫流,“我怎麽這麽蠢!”這個“張婉儀”分明就是張芝音啊!張婉儀”這三個字倒過來,不正是“遺忘張”麽!想必是燒傷之後,整容回來看見自己和袁詠詩這樣親親我我,痛心疾首,黯然無言卻在暗中默默的保護自己,以致在危機時候挺身而出。想到這一些,李決頓時嘔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下,昏厥過去。

卻說曹遠和文維揚激鬥了幾百回合不分勝負。曹遠知自己比文維揚年長了十多歲,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必定先他而衰。他聽文維揚說練就七級地獄火,但料他剛掌握不久,也不見的高出自己甚多,更何況適才又中了自己一記重掌,眼看他幾百回合過後,身法已經不如之前輕盈。曹遠對自己的功力還是頗有自信的,隻要能逼他和自己對上幾掌,肯定能將他打倒內傷迸發。當下催動靈力,雙掌飛舞,氣焰激蕩,猶如天羅地網將文維揚籠罩其中。

文維揚起初的百餘回合還不覺得靈力的運行有什麽異常,可是三百多招過後,隻覺得背心中掌的那塊地方越來越痛,每次跳躍轉身都痛入骨髓,靈力運行到胸口會明顯的頓一頓,每當如此腿下便會一軟。心想:“剛才受了一掌,要是這樣拖下去,不用他再打中,我自己都要岔氣噴血。”隻見曹遠出掌有如一張巨大的網,從天罩下來,無論左躲還是右閃都要中掌。“他要逼我拚掌!”文維揚心下一動,眼看掌風已經刮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深吸一口氣,全身靈力下沉至腿,騰空而起,一個原地後空翻,遠遠地向後縱了開去,不等身子落地,半空中斜著身體,雙手一字平展,兩隻手各是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指扣住拇指,同時向曹遠彈射出六記燃指。

這六記燃指仿佛六顆著火的流星,排成一圈,夾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疾速奔向曹遠。曹遠連續拍出兩掌,想要抵消那六記燃指的勁道,哪知盡管他掌力雄厚,卻仍擋不住來勢。正如鐵板雖然堅硬,卻擋不住鋼釘的刺入。

曹遠大喝一聲,雙掌交錯,齊聚全身靈力,推出“獸王之怒”,掌中火焰猶如火山噴發。忽覺掌中一陣劇痛,那六記燃指直接貫穿他交疊的手掌,打在胸口,好在燃指的勢頭已經被多次抵擋,終究沒有打穿他的胸口。盡管這樣,他還是被這股勁力撞翻在地。

“嘿嘿,”文維揚一邊喘著氣,一邊慢慢走近倒在地上的曹遠,“我現在比起李斯來誰更厲害啊?”

曹遠長歎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雙掌已廢,知道大勢已去。“文維揚,想不到你真能參透七級地獄火。”

“哈哈哈!”文維揚大笑,笑聲嘶啞,此時他顯然也是將近虛脫,“回答我,就給你留個全屍。”

曹遠慘然一笑,“我還道你要問什麽要緊的,原來不過是這種攀比小事。”接著道,“倘若以你現在的身手,除了‘天地雙鬼’外,無人能敵了。”

文維揚大為得意道:“‘天地雙鬼’嗎?那也不一定,哈哈!”

曹遠隻覺得他說的話有些怪異,隻道他是打贏了在調侃自己,忍不住道:“文維揚,今天敗在你的手上我也認了,隻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你放了我的女兒吧。”

“放了你女兒?”文維揚反問道,“留著她將來給你報仇嗎?”

“文維揚,”曹遠雙眼通紅,掙紮想要站起來,可是稍一運力,全身劇痛,“我不過是犯了禁規,用得著趕盡殺絕嗎?”

“就算她現在不死,將來也要死,遲死早死也沒什麽分別!”文維揚道,“你不要怪我,隻怪你自己為什麽是裁決官!”說完,一記燃指射向他的額頭。

說時遲那時快,忽的遠處又是一陣破空聲,“啪!”的一聲響,炸出一團火花,文維揚射向曹遠的燃指卻被另一人的燃指所抵消。

卻聽一個聲音由遠而近,“阿彌陀佛,一念離真皆為妄。”

文維揚猛然一驚,抬頭一看,隻見一灰袍僧人,快步而來,在這曲折山路上卻如履平地,——正是地獄守護者,“天地雙鬼”之一的李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