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天路
殊途同歸，終相逢；狹路相逢，勇者勝——作者：章前句
對於林笑如此的“牽腸掛肚”，不知紫玄天雷馬有沒有在睡夢中也打個噴嚏出來，但現在眾人流出的鼻涕卻是百分百、實打實的掛在唇邊，絕無一絲虛假的成分。
“奶奶的，白練了一身銅皮鐵骨，到頭來竟然連點寒氣都扛不住。”方玉竹哈出一口白氣，異常鬱悶地說道。
“好吧，作為一個修煉者，這麽說是慫了點，但我還是要說，咱們已經比普通人強多了！”李傲行強打起精神道。
“是啊，是哪個混蛋說修煉者就能寒暑不懼，百毒不侵的？簡直是誤人子弟啊。”石敢當雙手捧在胸口，一邊跳著腳一邊不忿地說道。
“這是你們鍛煉的還不夠，看看笑兒哥，自打剛才開始就很淡定的表情。”程依依指了指林笑，反駁眾人道。
“淡定個鳥啊，他是臉凍僵啦！”楊萬裏過去捏了捏正不知為何發呆的林笑的臉，旋即釋然道。
“廢話少說，趕緊爬到山頂看看有沒有那個見鬼的遺跡才是正理。”林笑的思考被楊萬裏打斷，忙出聲說道。
就在剛才，他似乎感到空氣中有股熟悉的壓抑味道，隻是抬頭探去的時候，卻又消失不見了。
“嗯，怎麽是這個小鬼？”躲在一處雪堆之後，殷羽揚的眼神避開林笑的探視，喃喃自語道。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叢林裏放過了他，沒想到在這裏又碰麵了。”黑袍怪人卻顯得很興奮。
“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想必也是衝著潘神遺跡來的。”殷羽揚略一思量，便肯定地說道。
“不管他們是為何而來，如果敢壞我們的大事，我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黑袍怪人說完便起身離去，殷羽揚向林笑深深望了一眼後，也跟著迅速離開。在他們看來，潘神遺跡才是真正的大事，這幾個小毛頭又能翻出多大的風Lang來呢？
“這……就是山頂了嗎？”望著眼前一片如鏡般光滑的湖麵，林笑覺得世間最荒誕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
“山頂上有溫泉，這種設計實在是太有創意了。”李傲行也不由看呆了眼。
“溫泉？真的是溫泉嗎？”方玉竹伸出自己的雙手，一隻手在左邊，還能接到飄落的雪花，另一隻手在右邊，卻能感受到下麵冒上來的熱氣。
“這也太詭異了一點吧，會不會是出現了幻覺？”石敢當仍舊難以置信道。
“你覺得幻覺還會散發出如此逼真的熱量嗎？”程依依立刻反駁道。
“沒錯，這一切都是真的，天啊，真是沒想到，我們竟然又一腳從地獄跨進了天堂！”楊萬裏感受著湖水中不斷蒸騰上來的水汽，瞬間便將身體的寒意驅散地幹幹淨淨。
“走，去泡個溫泉再作計較，遺跡是浮雲，溫泉才是真的啊！”林笑怪叫一聲，便率先衝去，撲通一聲紮進湖中，開始了自己暢快的溫泉之旅。
就在眾人爭先恐後地趕著下去泡澡時，湖的另一邊，一臉震撼的殷羽揚與黑袍怪人正目瞪口呆地瞧著他們這些瘋狂的舉動。
“難道他們不怕湖裏有什麽怪物嗎？”黑袍怪人難以理解道。
“哼，有什麽好怕，他們自己不就是怪物嘛。”殷羽揚早已恢複了平靜，冷聲回應道。
“的確，能到達這處山頂，就已經足夠顯示他們的本領了。我隻是在想，他們或許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黑袍怪人突然出聲道。
“什麽？都到了這兒，你竟然跟我說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殷羽揚一臉疑惑道。
“別這麽意外，這張地圖隻標注到這裏，接下來的路根本就沒有一點線索。你自己看看，這山頂除了這麵湖外幾乎就沒其他東西了，除了湖底，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可找的地方。”黑袍怪人無奈地回答道。
其實，黑袍怪人想到的，也正是林笑之前已經想到的。所以，他除了泡溫泉外，還順便在湖底逛了一圈。
“有什麽發現嗎？”楊萬裏早就發現了他的異常舉動，見林笑從湖水中冒出頭來，便迫不及待地靠上來問道。
“一無所獲啊，看來我們洗個澡後就可以準備下山了。”林笑苦笑著回答道。
“唉，沒想到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啊，這幾天唯一的收獲就是鍛煉了咱們的肺！”方玉竹長歎一口氣，為眾人總結道。
“那也不錯，總比兩手空空強。”石敢當看來還是比較容易滿足的。
“天就要黑了，晚上在這兒過一夜吧，山頂的夜景肯定很不錯。”李傲行出聲建議道。
“嗯，我同意，距離天空這麽近，感覺肯定很不一樣！”程依依立刻附和道。
“話說……依依你怎麽也跟著下來了？”林笑突然反應了過來，一臉莫名震驚道。
“我為什麽不能下來泡個溫泉？好幾天沒洗澡了，正好機會難得啊。”程依依一臉理所當然道。
“可是，你沒發現我們幾個都是男的嗎？這裏是男賓專用啊，大姐！”李傲行忍不住大呼道。
“別傻了，大家這麽熟，總不能因為我是女生就將我拒之門外吧。”程依依毫不在意道。
“這個……其實我覺得還好啦，咱們都是正人君子，不禮貌的事情當然是不會做的。看什麽看，至少我自認為是這樣的，至於你們幾個嘛，我就不敢保證了。”方玉竹很是光棍地說道，不過很快就被湧上來的林笑等人按進了湖中。
“啊，泡得差不多了，你們幾個繼續吧，我上去準備下晚飯的工作。”程依依說完，便嘩啦一聲從湖中站起身來向岸上走去。
“……原來穿衣服了啊？！”眾人不由大失所望。
“我還沒看到呢！”方玉竹嘩啦一聲終於從湖裏鑽了出來，不過很快就再次被湧上來的眾人按回到水中繼續反省。
“喂，你想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手？”夜幕低垂，一直窺伺著林笑等人的黑袍怪人和殷羽揚正躲在一處石壁後研究要不要出手的問題。
“第一，我跟他們沒仇沒恨。第二，我跟他們也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你要動手就請自便。”殷羽揚仍是一副不急不緩的模樣。
“白白地走了這一遭，難道你就真打算這麽空手而回？”黑袍怪人還在努力爭取道。
“我實在看不出他們身上有什麽值得我出手的東西。倒是你，十足一個怪人，殺戮之氣太重可不好，容易傷腎。”殷羽揚這話也不知有沒有科學依據，反正是給黑袍怪人添堵，傷哪兒都一樣。
“哼，那我就自己動手，我就不信了，少了你難道還辦不成……”突然，黑袍怪人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媽的，好香啊！”黑袍怪人連忙向香味傳來的方向看去，原來是石敢當正在顯露自己的拿手絕活，施展出烹調神技啊。
“等會兒你動手的時候可以把這個胖子留下，帶回去給你主上添個大廚，想必她會很開心的。”殷羽揚聞了聞空氣中傳來的香味，也不由開口道。
“正是如此！”不成想，此話還真是說到黑袍怪人的心坎上去了。
不過，正當他要動手的時候，湖麵上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動靜，像是什麽東西碎裂般的尖銳細響，從湖麵的盡頭處遙遙傳來。
“什麽情況？”林笑等人立刻也察覺到了這番異動，忙凝神向湖麵望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讓眾人頃刻石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見本來是水汽蒸騰的湖麵，毫無預兆地在一陣突起的大風中嘎吱作響的結起冰來。這種溫度間的急驟劇降，發生的竟是如此突然，仿佛前一刻的溫泉隻是虛空幻影，此時的冰湖盛況才是它的真正麵目。
岸邊的林笑等人看得俱是目瞪口呆，就連一直監視著他們的殷羽揚二人也是難以理解此番變化的奇妙之處。隻不過沒等他們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已然凍成堅冰的湖麵上竟然隱約出現幾個大字。
“通天之路？果然是通天之路！”石敢當激動地大叫道。
“看啊，對麵那道光，那裏就是通天之路了嗎？”李傲行指著前方大喊道。
此刻，本應被隔絕在湖麵範圍之外的風雪已經侵入了這方領域，眾人隻能扯開嗓子才能聽清彼此的說話。順著李傲行手指的方向望去，林笑等人果然看見在風雪彌漫中，在湖麵盡頭的視線所及之處，有陣陣反射著夜空中殘月的幽光閃現，顯然那裏必有奇異之事發生。
“走，過去看看！”林笑大喝一聲，便領著眾人跨著冰麵向前行去。
與此同時，殷羽揚與黑袍怪人對視一眼，也不約而同地起身跟去，誓要一探究竟。
待得眾人來到那處幽光閃現之地，林笑他們終於被大自然的莫大威能所震撼。那是一條橫亙在虛空之中，不知向外延伸到何處的巨大冰橋，沒人知道它是怎麽形成的，漫天風雪中它就像是直通天庭的仙路，讓人敬畏莫名卻又心神向往。
“笑兒哥，怎麽辦？”李傲行興奮地問道。
“那還用說，通天之路既然已經出現了，我們當然不能辜負主人家的一番美意。”林笑也是一臉激動道。
“那還等什麽，走！”方玉竹一聽眾人沒有異議，便率先上橋而去。緊跟著，林笑等人也不甘落後地走了上去，留下最後一個楊萬裏，無奈地搖搖頭，又一次接受了殿後的命運。
“跟著他們混，總有一天我會死於非命的。”楊萬裏一邊心中腹誹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步步前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冰橋雖寬，但兩邊毫無遮擋，此處又是疾風暴雪，天氣惡劣之極，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楊萬裏寧可待在湖麵上吹風，也不願大半夜裏參加這種走鋼絲般的危險活動。
林笑他們的這般膽大妄為，可不止是讓楊萬裏叫苦不迭，就連緊跟著眾人而來的殷羽揚和黑袍怪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該怎樣評價這些人的“魯莽”舉動。
“是該說他們不知天高地厚呢，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殷羽揚搖頭道。
“哼，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幾個愣頭青而已，看到通天之路這樣的字眼不心花怒放才怪。”黑袍怪人不屑道。
“通天之路……既然都到了這兒，總要去看個明白才能甘心的，如果現在讓你放棄你願意嗎？”殷羽揚反問道。
“當然不願意，如果真的是通向潘神遺跡，那咱們不是虧大了。”黑袍怪人立即回道。
“所以說咯，既然咱們終歸也是要去的，卻還不如那幾個少年灑脫直接，我看我們倒應該向他們多學習學習才對。”殷羽揚說完，便踏上冰橋，綴著眾人而去。
“學習個鬼啊，明明就是愣頭青，等會兒定要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黑袍怪人主意一定，旋即也跟著飛身離去。
再說林笑，一踏上冰橋，就真正嚐到了什麽叫如履薄冰的滋味。這座冰橋並不十分厚實，透過淺淺的冰層甚至能看到腳下的虛空，分外明顯。而冰麵本就是滑溜無比，稍有不慎，身體失衡之下就真的要升天而去，一命嗚呼了。
隻不過，越是這種危險至極的刺激，越是讓林笑覺得興奮，冥冥中他有一種強烈的自信，那處遺跡鐵定在冰橋的盡頭等著他們呢！
果然，眾人慢慢前行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視線盡頭終於出現一片模糊的山峰輪廓，瞧它的形狀像極了一把刺入大地的利劍，從上到下全無坡度，完全是與地麵成九十度的垂直角。而這座冰橋，隱約間竟是直接與那山峰的峰頂相連，真是盡顯天地造化之奇功。
“呼，終於踩上踏踏實實的土地了。”方玉竹一腳跨過冰橋與峰頂相連的那處間隙，不由鬆口氣道。就算是眾人藝高人膽大，勇氣十足，一路行來也不免會提心吊膽，隻有腳踏實地了才會有真正的安全感啊。
“好家夥，你們看那是什麽！”石敢當的欣喜勁兒還沒過，就立刻被遠處兩個籠罩在夜幕中的朦朧身影給嚇到了。
“怕啥，應該是兩個死物吧，走，過去瞧個明白。”林笑當然也看到了那兩團龐大的身影，隻是體型雖大，卻並沒有一絲鮮活氣息，所以心裏也不怎麽慌張。
果然，等走到近處，眾人才發現這是兩頭七八丈高的巨大石熊。隻見它們守在一方岩壁之下，雙手俱都握著一柄大斧，中間處露出一個黑黝黝不知深淺的洞口，而大斧的斧刃朝下，正好形成了洞口的上沿，平添幾分殺氣。
這時，林笑在這詭秘的洞口旁又看到了一塊石碑，上麵寫著：還沒沐浴更衣的就請回吧，本穀謝絕不淨之人參觀。
“嘿，這是個什麽地方，竟然還謝絕不淨之人參觀？口氣真不小嘞。”方玉竹一臉不爽道。
“你們看洞口之上不是有字嘛，隻不過年代久遠了有些模糊，剛才咱們沒注意啊。”楊萬裏突然指著洞口道。
眾人循聲瞧去，果見那兩柄交叉石斧再往上一點的地方，刻著三個不太清楚的大字：潘神穀！
“難道這就是紫玄天雷馬所說的上古遺跡嗎？”李傲行皺眉道，他們可不知道潘神是何許人也。
“不知道，不過瞧他門口都弄的這麽氣派，應該也是個富貴人家吧，哈哈……”石敢當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何止是氣派，以百丈冰橋為引，建於萬丈高空之中，普天之下恐怕也沒幾處地方能比了。”程依依忍不住道。
“依依說的是，不管這裏是不是紫玄天雷馬所說的地方，都值得咱們一探啊！你說呢，隊輔？”林笑一看身旁的楊萬裏還在出神發呆，便推了他一把道。
“我想起啦！”沒想到林笑這一推，倒真把楊萬裏給推醒了。
“這潘神可是三百年前的大人物，聽說在咱們西北這一帶是當時最厲害的高手，就算是整個大陸，也絕對是穩進前三的角色。”楊萬裏繼續介紹道。
“整個大陸？有這麽誇張嗎？”方玉竹皺眉道。
“你別忘了，三百年前的南北大陸還沒打通呢，隊輔說的整個大陸也就是指的南大路而言。”李傲行幫著解釋道。
“沒錯，反正我聽我師父聊過他的八卦，說他為人豪放不羈，慣於獨來獨往，所以朋友不多，仇人倒是不少。正因如此，他的老窩一直都非常隱秘，天下間沒人知道其真正的位置。”楊萬裏興奮地說道。
“難道紫玄天雷馬誤打誤撞之下，發現的就是他的老窩？”林笑也是一臉喜色道。
“嗯，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們恐怕也不可能發現此處的所在，由此足見這潘神穀是何等的隱秘難尋了。話說，潘神一生最喜獵奇，珍藏無數，想必留下來的遺跡中定有不少好玩意兒才是。”楊萬裏笑眯眯地補充道。
“啥？那還等什麽，趕快進去搜羅一番才是頭等大事！”方玉竹怪叫一聲，扭頭就要往洞裏衝。
“都給我站住！沒老子的允許，誰敢擅闖潘神遺跡就是死路一條！”黑暗中，冰橋那邊突然傳來一把破鑼嗓，在如此寒夜裏響起，更是顯得分外刺耳。
“什麽人？”李傲行大喝一聲，挺身便要衝上前去。誰知，林笑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哼，我們的身份，你們還沒資格知道。”風雪漫天中，兩條人影從對麵徐徐走出，卻正是尾隨眾人而來的殷羽揚和黑袍怪人。
“原來一直跟蹤我的人就是你們。”林笑看著出現的二人，眼睛眯成一條線道。
“怎麽，你早就察覺了嗎？”這次開口的是殷羽揚。
“不，之前我隻是一直在懷疑，直到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出現第二次的時候，我才肯定了你們的存在。”林笑緩聲說道。對麵這個雙眼深陷，臉色蒼白的男子帶給他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像這無所不在的風雪，緊裹著全身無法逃避。
“遊戲該結束了，貓捉老鼠也會有乏味的時候，你們是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省的我麻煩？”黑袍怪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話音剛落便大步而出，充滿藐視意味地望向林笑等人，氣焰何其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