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暗戰
你有你的金鍾罩，我有我的鐵板橋，小蔥鮮嫩留齒香，老薑狠辣喉中燒——作者：章前詩
清晨的陽光，充滿陣陣撩人的暖意，林笑早已經醒了，卻仍躺在床上還沒有起來。他昨夜輾轉反側，一直都難以入眠，眼前老是晃動著那片懇切禱告的人群，腦海中也時不時的會響起那首震撼心靈的如詩悲歌。
不過真正令他介懷的，是達利元帶他去祈神殿的用意。參觀遊覽？那是騙騙小孩子的說辭，林笑的潛意識一直在提醒他，那個糟老頭子似乎又在為自己準備著什麽圈套。
這也不能怪他多心，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林笑根本無法放鬆警惕。雖然他很確定雅利安族的確像達利元所說的那樣，對他們並沒有惡意，但自己卻有一種被帶入無形漩渦中的感覺，隨著達利元的一步步安排，越陷越深。
“笑兒哥，快起來，有人來砸場啦！”正當林笑思考著這些煩人的心事時，石敢當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尖銳刺耳處，活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咋回事啊？一大早就一驚一乍的，還讓不讓人睡了？”愛賴床的方玉竹第一個從屋裏衝了出來，隻見院子裏兩撥剛剛到位的人馬，正劍拔弩張地互相對峙著。
“嘎烏，你今天帶這麽多人過來，是想成心找茬嗎？”一臉憤怒的李傲行率先發難道。
“笑話，你們幾個小毛頭，還需要我親自出馬？太高估自己了吧。”嘎烏毫不客氣地回道。
“嘿，見過拽的，沒見過拽到這麽離譜的，你們別動，先讓我會會他。”方玉竹剛把穿了一半的褲子係好，一聽嘎烏的挑釁立馬火道。
“林笑呢？你們幾個別衝動，等他來了再看要怎麽弄？”楊萬裏眼見雙方就要交上火了，趕忙要去找林笑拿主意。
“都給我住手！”嘭的一下推開了房門，林笑伸了一個好爽的懶腰，這才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哈，好家夥，大清早的各位火氣還真夠大的啊。”打了個哈哈，林笑出人意料地先跟嘎烏打起招呼來：“嘎烏大哥，沒想到啊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你！看來你這幾天肯定是得罪了達老頭，不然他不會把這個差事交給你的。”
“好說好說，我們族長對我一向關照的很。”嘎烏眉毛一跳，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其實，這次我是自動請纓來‘操練’你們的！”
聽到了特別加重了語氣的操練二字，林笑的笑容也不由一僵，繼而轉向還在發愣的楊萬裏等人解釋道：“嘎烏是達利元族長派來訓練我們的，昨晚上回來的遲了點兒，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待完畢後，李傲行等人終於也跟林笑一樣，僵了。而嘎烏則是一臉陰笑著盯著幾人，發自內心的感到一陣快意。
“笑兒哥，我們能拒絕麽？”石敢當苦著張臉道。
“是啊，得小心這傻大個公報私仇，整死咱們。”方玉竹也是一臉擔憂道。
“這個……我是不是可以不參加啊？”楊萬裏已經想請假開溜了。
“瞧你們幾個慫樣兒，林笑不是說了，這對我們的備戰工作非常有利。既然如此還怕個鳥啊，整不死咱們，就是他們死！”隻有李傲行想了想後，反而豪氣叢生，隨後指著嘎烏幾人繼續道：“盡管放馬過來吧傻大個，我們不怕你！”
“奶奶的，見過不怕死的，可還真沒見過這麽急著來送死的。”嘎烏心頭火起，怒極反笑道：“好啊，兄弟們，把家夥都支起來，好好招呼貴客，千萬別讓他們失望咯！”
隨著嘎烏的一聲令下，林笑就見跟在他身後的七八個黑人壯漢，極為熟練的將自己手中的奇形器械安裝在了院子的各個角落。看著他們好像變魔術般的將一截截、一塊塊、一坨坨貌似毫不相關的零件，組裝成一個個威風凜凜、氣勢逼人的“操人工具”，眾人不由都看花了眼。
“我來介紹一下，這個叫‘肌肉拉扯架’，顧名思義，是專門用來鍛煉肌肉用的。”嘎烏清了清嗓子道，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便滿意地繼續解說道：“這個器械的作用原理很簡單，就是不斷將你身體上的肌肉組織進行拉扯，以增強它們的韌性與延展性。當然了，一定要控製在撕裂的極限範圍之內，否則身上的組織纖維一旦斷裂，可是很難恢複的。”
“你怎麽不說一旦斷裂，會痛的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啊？”林笑僵著臉補充道。
“這還用說嗎？很顯然的事情嘛！”嘎烏不以為然的表情不禁令林笑等人想到“變態”兩個字。
“所以，我們一定會控製好力度的，在保證安全的基礎上，最大限度的發揮它的作用！”嘎烏拍了拍林笑的肩膀，露出一臉自信的表情道。
隻是，林笑卻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在控製力度的方麵呢，還是最大限度發揮作用的方麵……
“接下來是這個。”指著幾株長滿尖刺的綠色植株，嘎烏繼續介紹道：“此乃棘刺仙人掌組成的‘飛刺陣’，是專門用來鍛煉各位速度的好家夥。它對外界的刺激很敏感，隻要有活物進入到它們的陣中，它們就會發起強有力的攻擊，直至對方的氣息完全消失為止。嗯，就像這樣。”
嘎烏從身後接過一隻普通的黑牙犬，隨手便拋了進去。一瞬間，便聽破空聲大作，無數尖刺飛射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黑牙犬紮成了一隻黑牙刺蝟，死的不能再死了。
“請問，這種速度下，我們還有生還的機會嗎？”楊萬裏哆嗦著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地上的黑牙犬屍體，恨聲問道。
“咳，不好意思，剛才沒控製好，讓所有的棘刺仙人掌一同發動了。不過請放心，如果是你們進去的話，我是會循序漸j進，一個個啟動的。”嘎烏尷尬地撓撓頭道。
“奶奶的，你這是能讓人放心的樣子嗎？讓人操碎心還差不多！”方玉竹忍不住咆哮道，吐沫星子都差點噴到嘎烏的臉上去。
“身為學員，對待教官一定要有信心啊！不過信心倒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還是繼續把其他的玩意兒一並向你們介紹了吧。”嘎烏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隨後，林笑等人又領教了諸如“風火輪”、“過山車”、“海底撈”等等聞所未聞的訓練工具。在他們看來，這些不應該算是鍛煉器械，把它們歸入到刑具一類才是最合適的！
“各位，族長既然交待了這個任務，我就一定會把它做好。希望接下來的這幾天，你們能好好配合我的工作，我等著被你們打倒的這天能盡快到來啊。”將所有“刑具”介紹完畢後，嘎烏向眾人講了上麵這番結束陳詞。
不過，林笑等人壓根就沒理他，眾人無不是一臉死灰地在各個刑具前躑躅徘徊，想象著自己到底能不能留個全屍見人。此刻，就連起初最豪氣衝天的李傲行，都已經在打算是不是先在村旁找塊風水寶地備用了……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林笑他們住的這個小院，成了全村遠近聞名的“嚎叫之地”。無論何時從這兒經過，你都會聽到或多或少、或強或弱的哀號聲，其中還不時地夾雜著嘎烏的桀桀大笑，或是厲聲斥責。白天的時候，這附近還能見著人影，可一到了晚上，就連野狗也不敢靠近半隻啊。
林笑他們地獄般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達利元的驚天陰謀也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經過幾天的等待後，達利元終於盼來了程依依的消息。除了一張寫滿各色布陣必備用品的清單外，程依依還非常肯定地告訴他，五個人的實力越強，成功的希望就會越大。另外，她還指出了尤其重要的一點，就是此陣對作為陣眼的五人肉身強度要求非常高。
這個消息，不由令達利元感慨造化弄人。因為要論到肉身強度的話，還有什麽人能夠與雅利安族的戰士相媲美呢？他們可是擁有無與倫比的強悍身體，以無雙體術聞名整個大陸的驕傲族群啊！
可惜，就像程依依說的那樣，心意無法相同的人，就算他的身體是青岡岩做的也照樣無濟於事。因此，達利元就暗中批準了嘎烏的建議，將林笑等人的訓練量又增加了一倍，這可是已經超出雅利安族中級戰士的日常訓練強度了。
但令他們吃驚的是，在最初幾天的不適後，林笑等人竟然神奇的撐了過來。並且，在之後的修煉中更加如魚得水，進步幅度幾乎是一日千裏。
“我覺得他們的身體素質真的非常好，好到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料。”在達利元的會客室內，嘎烏正一臉興奮地說道。
“你認為他們還有潛力可挖？”達利元坐在對麵，不太相信地問道。
“絕對有，而且潛力非常巨大！”嘎烏毫不掩飾他的欣賞道。
“能被你這麽看重的人，真的不多啊。”達利元啜了一口清茶，漫不經心地緩聲說道。
“呃，族長，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他們既然對神女心懷不軌，我是絕不會輕易鬆懈的，這點請您放心。”嘎烏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妥，連忙自辯道。
“嗯，對你我還是很放心的，否則也不會將他們交給你來‘照顧’。你也不用擔心，盡量按照你自己的思路迅速提升他們的實力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達利元滿意地拍了拍嘎烏的肩膀道。
“是，族長還有其他吩咐嗎？”嘎烏暗暗地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按照目前的進展，你覺得他們什麽時候能成長到你這樣的境界？”達利元思索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
“這個，很難說。畢竟他們幾人都是以念力修煉為主的，走的並非我族體術修行的路數。不過以我的觀察，至少五年之內，他們絕不是我的對手。”嘎烏信心十足道。
“嗬嗬，你太謹慎了，我想他們十年之內都應該很難做到這點。畢竟，你可是我族高級戰士中的最強者，除非是懂得了‘借勢’的命紋高手，否則很難對你構成威脅。”達利元搖搖頭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把他們一起帶去狩獵，在野外實戰中，我想他們會提高地更快吧。”達利元接著又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好的，這個沒問題，我會盡快落實下去。”嘎烏說完，便彎腰行了個禮，自顧自地下去準備了。
等嘎烏的身影在視線消失，達利元沒有繼續休息，而是滿懷著心事，又向後山的清雅小築行去。有一些情況，他需要找神女再確認一下，以便自己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族長，你又來了，最近這段時間你跑得可真夠勤快啊。”離著老遠，程依依的毒舌便隔空殺來。
“嘿嘿，神女啊，這回我可是帶了個好消息來。”達利元卻是早有準備。
“哦？我猜你是來告訴蝶蛹自爆了，不用繼續留我在這兒守山了吧。”程依依一臉平靜道。
“如果蝶蛹真的自爆，我早就敲鑼打鼓把你送下山，自己搬來住了。其實，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你那幾個朋友已經被我找到，現在都在村裏作客呢。”達利元突然語出驚人道。
“哈哈……”程依依聽了這話，沒有顯出驚訝或是開心的表情，反而一臉鄙夷地大笑起來。
“神女，你這是？”達利元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麵前這個小姑娘了，分明隻有十四、五歲的年紀，處世之道卻令人難以捉摸，無從把握。難道真的是自己老了麽？
“我笑你總算肯把真相告訴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村裏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林笑用你不知道的方法通知了我，我之所以不說破，也是想看看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不等達利元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程依依繼續道：“現在，你既然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就說明你已經想要攤牌了對嗎？”
“哈哈，我果然是老了，被你們幾個孩子耍的團團轉卻尤不自知。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嗎？”達利元不愧是活了這麽大歲數的老古董，別的不說，臉皮厚度絕對是一流的。
“原以為你知道了一定會惱羞成怒，看來我倒是小瞧了你。好吧，我告訴你，十天前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從你的衣袖上發現了一點點蝶磷。那是我從小養的尋蹤蝶的蝶磷，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別人是根本聞不出來的。”程依依揭曉謎底道。
“十天前？”達利元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十天前的那天，林笑一大早便找他來商量事情，其間還異常親熱地對他勾肩搭背，大獻殷勤。本來達利元還以為他是想套套近乎，減輕些訓練的負擔，沒想到林笑竟是趁此機會利用蝶磷來與程依依暗通消息。
“這蝶磷隻有在尋蹤蝶孵化後，經過三十天的時間才會產生。所以，我就知道了他們早在一個多月前便已經找到了這裏。你阻止他們與我相見，其實我能夠理解，但我不明白你憑什麽這麽篤定到最後我就一定會幫你。”程依依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你不幫我，就一定會死，幫我的話卻還有一線生機。這麽簡單的選擇題，我想你不會選錯吧？”達利元的回答很簡潔，也很直接。
“不，按照我的個性，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受你脅迫的。”程依依的回應很堅決，一如她果敢的性格。
“或許吧，我們相處的這段日子還太短，並不足夠讓我完全地了解你。但是，林笑他們卻是我新的砝碼，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在你的心裏，他們幾個占據的分量是非常非常重的。就算是為了他們，你也必須幫我這一次。”達利元那雙精光閃爍的雙眼似乎能看透人心。
“像你說的，以你的性格，其實早就可以直接拒絕我，斷了我的念想。但你並沒有這麽做，反而一直在跟我拉鋸，故意拖延時間。我甚至懷疑，你當初提出的五星攝魂陣都是為了保全他們幾人才想出來的。後來，林笑他們來了，也許就是利用你剛才說的尋蹤蝶吧？你之所以不願意跟我翻臉，就是怕他們尋到這裏來的時候，也被我一網打盡對麽？”
達利元嚴謹詳細地分析著，見程依依已經開始動搖，便繼續步步緊逼。
“十天前，你既然知道了他們在這兒，卻沒有質問我，恐怕也是擔心他們的安危會受到影響吧？總之，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他們對你來說是極其重要的存在，如果你真的願意舍棄你自己的生命，還有他們幾個的生命，而不願去賭這一把，我想我會成全你們的。”
達利元的話像一根根鋼針，狠狠地紮進了程依依的腦海，讓她無力做出自己的掙紮。麵對著達利元這樣的對手，年輕的他們始終還是嫩了一點，不懂收斂自己的情緒，被對方把握住了命門的所在。
“好好準備吧，最遲兩個月內，噬靈蝶就要徹底破繭而出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進行最後的這一搏。”說完這句話，達利元終於轉身離去，將呆愣一旁的程依依獨自留了下來。
走出大門，年老的族長步履顯得愈發沉重。剛才說完那些話的時候，他自己也覺得快要窒息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無力感，不僅是對自己族人們的命運，也是對他們這幾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命運既然選擇了他們，自己既然成了最後的劊子手，那就讓上天堂的上天堂，下地獄的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