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偷時遷(下)

李飛收功時,靈竅內平靜了下來,破損處已完好如初,並且整個空間比之前要大了許多,如果說之前是個池塘的話,現在已經是個小湖了。

也許天夢神功本身就有自我修複的功能,並且有可能因為這一次超負荷使用,加快了修煉的進度,似乎是因禍得福了。

夜半,一個黑影悄悄出了破廟,向東河城方向奔去。

這人當然就是李飛了,他將靈竅內的能量注往太溪穴,隻覺身體輕盈,兩腿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步邁出就是兩三米,快勝奔馬,輕若鴻羽,在雪地上隻留下了淺淺的腳印。練習時遷傳授的**,最明顯的就是輕功大大進步了。

不一會就到了東河城外,城牆上雖有寥寥幾個燈籠,卻沒有一個人影,連吊橋都沒有絞起來。畢竟這兒不是前線,沒人半夜還在外麵玩命,官兵們都縮到城樓內烤火喝酒去了。

李飛悄悄來到城下,手掐訣法,輕喝一聲:“地賊星時遷。”

他胸口放著書的地方一道黑光透出,時遷現身出來,擠眉弄眼道:“小人來也。”

“兄弟,你能不能幫我偷幾個進城的腰牌和一些錢?腰牌是竹片做的,長約四寸,寬約兩寸,上麵有名字和烙印的花紋。”

時遷鼠眼放光,眉飛色舞:“這個小人最拿手了,我去去就來。”

“快去快回,不能超過一刻鍾。還有,注意不要被城裏的道士發現了。”以李飛估計,自己現在功力加深了,在沒有打鬥的情況下應該可以支持一刻鍾。

“遵令!”時遷一拱手,手上突然多出一個勾索來,甩了幾下向上一揚便勾住了城垛,然後雙手交替,比猴子還要快速靈巧地爬上去了。

李飛目送著他消失在城頭,心裏七上八下,既擔心他在短時間內偷不到東西,又擔心他驚動了城裏的道士。

不一會,李飛手指卻不自覺地動了起來,產生了也想跟著時遷去偷雞摸狗一把的欲念。他不由吃了一驚,自己從來沒有偷過別人的東西,現在雖有弄些錢渡過難關的想法,卻從沒有親自動手偷東西的念頭,怎麽會有這樣古怪的衝動?

難道時遷偷東西時自己也想偷?

突然之間,李飛又有了一種對金銀財寶近乎貪婪的渴望,就象酒鬼見到了好酒,賭徒摸到了骰子,錢物對他有了很大的誘惑力——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現在他可以肯定,召喚出時遷會影響到他的喜好和習性,至於為什麽會這樣他也不知道了,他甚到連時遷是神是鬼都分不清楚,反正時遷不會害他就是了。

李飛這時還茫然不知,在修道界中,禦使飛劍和使用法寶,修煉者必須真氣、心靈與法寶飛劍相聯係,才能控製它從遠距離攻敵並暴發本身潛力,所以使用者必定與法器魂靈相通。隻不過法寶飛劍之類再有靈性,也隻是死物,隻能對主人產生簡單的影響。

現在李飛與時遷的關係,就象是修煉者與法寶飛劍的關係,時遷要共享他的部分功力,並且與他魂靈相通。可時遷卻是個有思想有性格的“人”,所以對他的影響也就更深了,令他的習性跟平常迥然有異。

在道法中有召喚黃巾力士、龍虎、天兵神將、撒豆成兵之類,佛門中也有召喚枷藍、尊者、護法之類,但它們隻是個戰鬥機器,與時遷這種情況是完全不同的。硬要歸類的話,時遷應該是屬於法寶類,活的法寶,簡稱“活寶”。

也就十分鍾左右,時遷終於在城頭出現了,手腿齊動,貼著城牆直接滑了下來,將三個竹牌和幾個小布袋遞了過來。

李飛大喜:“果然不愧為神偷,這麽快就偷到了。你快回去吧。”

時遷得到表揚很是得意,小眼眯成了一條縫,笑道:“不急不急,不如小人與大哥去找個店家,買上幾斤好酒和燒雞,一醉方休,如何?”

李飛最怕人們發現丟了財物大鬧起來,引來城內的道士,不敢在這兒久留,也不敢多說話,急急忙忙就往樹林裏鑽,時遷隻得緊跟在他後麵。

離城已有三五裏,李飛才放下心來,對時遷說:“我功力還淺,不能讓你呆在外麵太久,快回去,等我修為高了,再召你出來好好樂一樂。”

時遷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反對,戀戀不舍地一施禮,化為一道黑光回去了。

李飛繼續往前跑,這時心裏還有如兔子亂跳,雖然錢不是他親手偷的,可畢竟是作為主謀第一次偷人家的東西,總是覺得心虛。

跑了一會他停了下來,想查看收獲如何,突然感覺到前麵的樹林內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傳來,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股陰氣絕對不是冷風,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氣。接著他聽到林內有人低聲念著咒語,陰氣更加濃鬱了,夜風中似乎還有一股腐臭味道傳來。

李飛頭皮發乍,心髒狂跳,腦中瞬間轉過幾個念頭:湊上去瞧熱鬧吧……太危險!趕緊逃跑吧……也不行!或許對方是猛鬼出世,或許是有邪道高人在練魔功,現在絕對不能妄動,否則一定會被發現。

他輕手輕腳靠近一棵大樹後,慢慢地伏下身,並且盡量往雪堆裏麵鑽去。

離他五六十米的林內有兩個黑影,其中一個動作僵硬,眼中閃著綠幽幽的光芒,隻見它僵直地走到一具冰屍前,將冰屍從雪中拉出來,嘴對嘴吻了上去……

李飛一陣惡心,幾乎嘔吐起來,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另一個黑影突然“咦”了一聲。

聲音方落,天空中一道紅光如奔雷而來,光照十裏,隱帶風雷之聲,瞬間便到了眼前。

紅光一收,樹頂上現出一個矮小枯瘦的老道來,寬大的黃色道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活象是個穿著衣服的馬猴。他臉皮幹癟,其貌不揚,但是兩道長眉赤紅如火,向上斜豎,眼瞳內也隱現火焰流光,自有一股不怒而威,強橫霸道之氣。

一把紅光灼灼的寶劍在他身邊來回逡巡,帶出一條條紅芒,熱Lang逼人,樹上的冰雪快速消融,便連遠在幾十米外的李飛都感覺到了空氣的炙熱。

在紅光的照耀下,林內的兩個黑影也清晰可見,一個是穿著青袍的中年道士,白臉細須,相貌不俗,但卻給人陰氣森森的感覺;另一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全身包裹著黃布的僵屍,臉上無肉,綠眼暴牙,身上畫滿符籙,露出黃布外的地方都長滿了金色長毛。

黃袍老道紅眉一揚,冷哼一聲:“冥河生,在修道界你也算一號人物,居然淪落到偷竊百姓財物的地步,就不怕給你們幽玄宗丟臉麽?”

冥河生一張本來就陰森的臉更加陰沉了,冷冰冰道:“你火雷劍若真蠻橫無恥天下皆知,卻也不能這樣毫無緣由地亂咬亂吠吧,我何時偷百姓的財物了?”

“呸,方才有一幽魂潛入城內偷盜,若不是你還有誰,難道天下除了幽魂宗還有人能役使幽魂?難道附近除了你還有幽玄宗弟子?”

冥何生怒極反笑:“你是太上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有頭有臉,怎能如此信口雌黃?想仗勢欺人動手便是,何必找如此不堪的借口,難道火雷劍已成了捕頭衙役狗腿子之流。”

若真怒喝一聲,如一聲焦雷炸響:“你道我不敢殺你麽!”

“我幽玄宗便就怕你太上教了麽!”

若真須發怒張,劍訣一指,火雷寶劍紅光突亮,劍氣暴長數米,以雷霆萬均之勢向冥河生刺去,風動雷鳴,數十米內樹上積雪隨之而震,紛落如雨。

冥河生玄功也在同時發動,手中一團藍光飛上空中,光芒散射開如一片鏡狀,射來的紅光劍氣一觸盡皆散開,未有一絲穿過;那尊呆立不動的僵屍雙腿一蹬,直直往寶劍迎上,一拳轟出,黑氣如狂濤而出,“嗡”的一聲將寶劍震飛出去。

“好啊,原來你煉成了刀槍不入的‘金屍’和‘離魂返光鏡’,難怪敢如此猖狂!”若真劍訣一引,火雷寶劍快如疾電,幻成十幾道劍光亂刺。

冥河生不答,離魂返光鏡懸停在頭頂上方,罩住了他全身,藍光之內無半點風Lang,藍光之外枝斷雪融,岩石如油酥般粉碎。他雙手急掐法訣,金毛僵屍彈跳如簧,雙拳揮擊,黑氣騰騰,陰風呼嘯,將若真的所有攻擊都擋了回去。

幽玄宗擅長煉製僵屍和幽魂作戰,僵屍分有多種,越是高級的僵屍越難煉製,威力也越強。普通的僵屍煉到頂級,也能鬥得過江湖好手;“鐵屍”煉成後跳躍如飛,力大無窮,身堅如鐵;而“金屍”是用修真高手死而未僵,功力未全散的屍體,灌下秘藥,紋以符籙,以幽玄宗的特有秘法經三年煉養而成,一般刀劍完全不傷,不畏劍氣和普通的法術。可以說帶上這麽一個保鏢,天下盡可去得。

不過若真的輩份和修為都在冥河生之上,性烈如火,實力強橫,打著打著,金屍雖強卻也隻有防守之力,已落在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