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會(下)

(一)以往,東方鈺到劍牢多數時間在晚上,而今天,他卻來的特別早,因為今天是二十六,武林大會。

龐子林似乎和以往一樣的鎮定,反而東方鈺有些緊張,失去了些往日的從容。對龐子林而言,這隻是代價的償還,他不報任何的期待,但對東方鈺,這確實是一場正義之戰,因為他要麵臨的,不隻是武林的義道,還有門派的私心,以及可能的血雨腥風的爭鬥。

龐子林的笑,多了幾分灑脫的味道,他看著東方鈺,道∶“你似乎更在乎今天,而且遠勝於我,對我而言,有些意外。”

東方鈺道∶“意外嗎?有些事,一開始冥冥之中似乎就已經注定了。”

龐子林道∶“冥冥之中?我從不信命…”

東方鈺道∶“那你信什麽,自己?”

龐子林道∶“有時候,什麽都應該相信,有時候,什麽都不該信,世事就是如此,所以,我並不知道自己該信什麽…”

東方鈺輕歎道∶“有些話,我早就和你說過,隻是你從沒有讚同過我,不是嗎?”

龐子林冷冷一笑,道∶“選擇嗎?或許,這是一個任何人都解釋不了的話題,即便是今日的你我。”

東方鈺道∶可你就不喜歡這種遠離江湖的日子嗎?從你放下刀的那一刻起…”

龐子林道∶“輸的人,總是沒有選擇,因為曆史的經驗告訴我,權利,向來是強者和贏家的籌碼。”

東方鈺道∶“贏,對你而言,就那麽重要?”

龐子林道∶“不重要,它不是我的生命,更無法主宰我,他隻是我的意義…僅此而已。”

東方鈺道∶“那你想過沒有天下人的意義?或許那一天,你會懂得什麽才是一個刀客的意義。”

龐子林道∶“天下…隻有一個人給過我概念,但我並不明白,也不該明白,我喜歡混沌的自己,因為在某些時候,它比明白更難…”

東方鈺道∶“何必在乎別人,做你自己。”

龐子林冷笑道∶“我,早已隨雪一起消融了,歸根結底,我隻是一個平凡的自己。”

東方鈺搖頭輕歎,沒有回話。龐子林笑道∶“那些人也該來了吧,看來我或許有機會見幾張陌生的麵孔,”

東方鈺道∶“但江湖,對於你我,都不陌生,否則,我不會在這裏,你也不會,也在這裏…”

(二)劍星門外,很少這麽熱鬧過,江湖人士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陸卓,曲默平均站在門外,迎接各路豪傑。劍星門內,百張圓桌已然架起,來的早些的賓客已經就座。東方雪在內複雜招待,群雄素知東方鈺有一女,兩個徒弟,在江湖新一輩中已是佼佼者,但多數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借大會之際,群雄方才見到,見東方雪秀美端莊,曲默平,陸卓更是一表人才,心中不禁暗自敬佩。片刻功夫,峨嵋,唐門等大派也紛紛到場,曲默平連忙上前相迎,寒暄幾句後,便邀入座。兩派雖同時而來,卻各自坐一張桌子,唐門當家唐東烈道∶“了靜師太,別來無恙啊。”了靜斜了一眼,並未答話,暗道∶“邪門歪道,怎地也會在此?”唐門是用毒高手,武林皆知,這就注定了某些名門正派難以接受,了靜就是其中之一,在她眼裏,唐門和邪教無異,又怎會給對方好臉色看。唐東烈心知肚明,便不再說話。

隨即點倉掌門林典,丐幫幫主石井達,武當明遠道人,紛紛來席。眾人閑聊片刻,列位入座,時間已漸進正午,眼見大部分賓客都已到位。東方雪走到門外,輕拍了一下曲默平,道:“師兄,人差不多了,是不是要請爹爹出了了?”曲默平道∶“再遲些吧,少林,華山還沒有到場,而且離真正開始,還有些時間,等一下吧。”東方雪道∶“也好,那我先去照顧裏麵的客人了”曲默平應了一下,便和陸卓繼續招待江湖人士,隔了片刻,劍星門內,一片肅穆,一青衫男子從內堂走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東方鈺。到處是賓客無不拱手示禮,東方鈺亦拱手回敬,群雄都知東方鈺劍法了得,為人寬厚,心中早就十分敬佩,如今,東方鈺又擊敗了龐子林的彎刀,在江湖上名聲又起,正派之人哪裏有不欽佩的道理?了靜師太向前道∶“東方掌門,你我多年不見,我峨嵋向來以劍法自居,但與東方掌門,還是慚愧,還望你多加指教才是。”東方鈺微笑道∶“峨嵋劍法獨步天下,東方又豈敢指教,我們可以相互切磋,還請師太指點。”了靜心中暗自佩服東方鈺的胸懷,微笑拱手道∶“東方掌門,我們來日方長,請放心,此次大會,我們峨嵋全力支持。”東方鈺謝過,唐東烈隨即向前說話,了靜見是唐門之人,便向東方鈺打了個招呼,回到了位上,唐東烈笑道∶“東方掌門,別來無恙呀。”東方鈺道∶“我也是好久沒去貴派拜訪了,借此機會,也可以和唐當家好好敘敘舊,不失為一樁美事啊!”明遠也向前示意,三人相互寒暄著,隻聽門外弟子報道∶“少林玄空方丈,華山羅掌門到…”話音才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外,江湖上誰人都知,少林玄空方丈常年閉關,少見外客,今日竟親自參加大會,武林之人自是意外萬分。曲默平在外迎接,上前道∶“三位大師,家師恭候多時了。”說罷,望著玄空大師,恭敬的行了一禮,道∶“想必這位就是玄空方丈了,晚輩曲默平,拜見方丈大師。”玄空讚道∶“阿彌陀佛,東方掌門有如此後輩賢徒,善哉善哉。”曲默平笑道∶“大師過獎了,旁邊的是我師弟,陸卓。”陸卓施禮道∶“方丈大師,晚輩陸卓有禮。”玄空回禮道∶“陸師侄免禮,有你們,想必東方掌門就不必為劍星門的今後擔憂了,實屬幸事。”玄恩道∶“師侄,這位是華山掌門羅金義,與我們同行。”曲默平、陸卓施禮示意,不一會功夫,東方鈺便匆匆趕到門外,一見玄空,當即施禮道∶“方丈大師,東方恭候多時了,有你在場,事情就方便的多了。”玄空道∶“東方掌門不必多禮,事關武林安危,我少林義不容辭。”東方鈺笑道∶“大師請裏麵就座。”玄空三人應諾,隨東方鈺進入內堂,來往賓客,無不起身施禮,待玄空三人入座後,已午時將過,東方鈺四處環望一番,兩旁武林人士已紛紛入座,東方鈺走在中央的青石板上,站在中央,道∶“今日蒙各位武林豪傑參加此次盛會,東方在此現行謝過。”眾人紛紛回敬,東方鈺拱手相謝,續道∶“想必諸位都知,今日到此,所為何事,日前,曾有一年輕刀客四處挑戰武林名宿,且多位好手均已慘遭不測,現今那刀客已在我劍星門內,我希望大家可以給我一個薄麵,就事論事,給他一個最公正的審批,我在此先謝過諸位了。”

眾豪傑本就對龐子林心存恨意,欲殺之而後快,替天下武林討一個公道,但當東方鈺此話一出,眾人在憤恨的同時,不免對東方鈺心存敬意,底下的人紛紛議論道∶“早就聽說東方掌門仁義為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對這種魔頭都可以寬容,不得不叫人佩服!”玄恩在下麵輕道∶“方丈師兄,東方掌門慈悲心腸,雖不是佛門中人,卻有佛門之心,善哉。”玄空道∶“希望其弟子可以繼承衣缽,那就真的時武林之福了。”玄恩道∶“方丈師兄所言極是。”

東方鈺道∶“由於事出突然,深受其害的幾位掌門弟子都在整理內務,並未親自出場,所以我特請玄空大師來此,以求公正,各位在座英雄意下如何?”玄空二字才一出口,全場立時肅然起敬,均讚同玄空為公證人,無人異議,東方鈺道∶“既然各位如此信賴大師,其他的一切我們就依照江湖規矩進行,各位,你們以為如何,大可暢所欲言。”

點倉掌門林典率先道∶“此人濫殺無辜,以挑戰之名殺害我武林同道,罪不可赦,我們應叫他血債血償!”

眾人紛紛應和,丐幫幫主石井達道∶“此人傷害我我武林同道,殺了他亦無可厚非,但他殺人總是有一迪昂目地的,不知東方掌門可有查清?”

東方鈺道:“我曾經問過他相同的問題,但他隻是回答了兩個字,命令。眾人驚歎,一時下麵亂作一團,熙熙攘攘的討論著,誰、什麽目地?要下這樣的命令;龐子林的武功,雖然在座的未必見過,但可以輕易殺死幾位武林名宿,又與東方鈺幾乎平手,足見其功力。誰,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命令他?

羅金義起身道∶“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說一說,或許與此事有些關聯也說不定。”

群雄將目光都投向了他,東方鈺道∶“哦?羅掌門請講。”

羅金義道∶“是這樣的,昨日我華山與眾多武林門派投宿鳳來客棧,不料半夜十分竟遭人埋伏,無數英雄慘遭殺害,在座的有些英雄,方丈大師,均可作證。”

一位武林人士起身道∶“不錯,那人殺了我們好多兄弟。”底下部分武林人士也紛紛相嚷,東方鈺道∶“眾位請靜一靜。”接著道∶“少林的三位大師也在場,可否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玄恩起身道∶“阿彌陀佛,事情的確如羅掌門所說。”眾人一聽,不禁嘩然一片,東方鈺道∶’大師可知來的是何人?”

玄恩道∶“來的人都蒙著麵,以領頭的黑衣人武功最高。”

東方鈺道∶“大師可看出他係屬何派?”

玄恩道∶“這個我與方丈師兄均未看出,他的招式十分怪異,我從未見過,但他卻識得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和達摩功,使我們頗為意外。”

林典接道∶“那此人可被擒獲?”

玄燈道∶“慚愧,我與羅掌門聯手,還是讓那人跑掉了…”

明遠道∶“能從少林、武當手中逃脫,看來此人不簡單,若是這兩件事真的有關,且受一人指使,可就不妙了…”

東方鈺道∶“道長所言,也是我所擔心的。”

了靜道∶“你問那個刀客,他沒有回答嗎?”

東方鈺道∶“他什麽都不肯說。”

唐東烈道∶“交給我們唐門,看他敢不敢嘴硬!”

了靜不屑道∶“旁門左道,有損正道威嚴!”

東方鈺道∶“二位不必爭執,這審批,還要天下來定。”

眾人正議論著,隻聽幾聲悠遠的琴聲傳來,群雄一聽,不禁捂住雙耳,有的竟滾在地上,七孔流血,原來這琴聲竟被注入了內力,東方鈺,明遠,玄空三人均暗自驚歎對方內力之強勁。

還未等眾人反應,隻聽“啪”的一聲巨響,劍星門敞開的大門竟被震得粉碎,一陣風吹過,無數粉色的花瓣向武林人士襲去…

誰?又是誰的琴聲呢?隨著風,在大會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