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會(中)

(一)劍牢之內,兩雙眼睛在彼此對視著,龐子林和東方鈺。東方鈺的神情嚴肅,認真,龐子林則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沉默,兩個字,如此簡單的包容了劍牢的一切。

東方鈺道∶“你沒有話要和我說了嗎?”

龐子林道∶“如果有,那麽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東方鈺道∶“從那天你來挑戰我,到現在,差不多足足有半個月了,你也在劍牢度過了半個月,我感覺得到,你比任何人都能承受孤獨的味道。”

龐子林道∶“嗬嗬,是嗎?可能是我看得到夜的淒美吧…”

那一戰後,龐子林再沒有見過他的朋友,彎刀。一個讓他名動江湖的朋友,也是一個讓他感受到不再孤獨的理由。如今,這兩個熟悉的字眼,卻偏偏成為了他曾經的回憶,而且,也是他一次徹底的失敗,誰對誰錯,是喜是憂,連龐子林都不知道答案,或許,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理由…

東方鈺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何而來。”龐子林冷冷的微笑了,仿佛自己依舊是自己,笑容裏更帶著幾分文人般的凜凜風骨。

東方鈺見他不答話,麵色添了幾分從容,輕歎道∶“明天,對於你我似乎都不尋常,尤其是於你而言。”

龐子林道∶“我早就說過,我不在乎。”

東方鈺道∶“我也說過,我不允許任何人蔑視生命的尊嚴,於死在你刀下的人是,於你也是,所以,我想給你最公正的審批。”

龐子林冷笑道∶“哦?尊嚴?第一次有人和我說生命的尊嚴,那麽,如果我是對生者的踐踏,那麽你呢?從沒有殺過人嗎?”

東方鈺目光直視龐子林,道∶“有。”

龐子林道∶“你為什麽不回避我?從你的目光裏我看不到遊離,你很坦然,我早就該知道。”

東方鈺道∶“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殺人是因為我尊重生命,知道它的可貴,懂嗎?”

龐子林道∶“嗬嗬,任何理由,在你那裏似乎都那麽名正言順,這就是旗號的力量,即便錯,也可以正大光明。”

東方鈺道∶“別人要殺你,你殺了他,這不需要理由;別人要殺你,你卻不殺他,這才需要理由。的確,我在江湖比你久,說不定殺得人比你還多,但我無愧於心,因為我一生所殺之人,全是大奸大惡之徒,危害天下之類,從未錯殺一人。”

龐子林道∶“可善惡,還不是有你們來定奪,或許,在那些人眼裏,你們就是所謂的惡,不是嗎?”

東方鈺道∶“看來我們的立場,真的不一樣。”

龐子林道∶“我們隻看到了事件的一個方麵,大多數人,不都是嗎?”

東方鈺道∶“後天就是武林大會了,你打算怎麽辦?”

龐子林道∶“我從來不會去打算什麽,而且,我又能怎麽辦。”龐子林冷冷一笑,不再說話。

東方鈺道∶“我隻能做我螚做的,其他的,由天下人斷吧…”

(二)曲默平,一個人坐在房間,手裏端著酒杯,放在嘴邊,卻沒有喝下去的意思,眼神帶著深邃般的遊離。

桌前,除了酒壺,還有一樣薄薄的衣衫,軟件。

這樣東西在曲默平手中有一段日子了,他幾乎每天都穿在身上。

一個人的時候,有一個人的美,但曲默平從不會去欣賞美,因為他對權利的渴望,遠遠的超出了一切。他總是一個人在思考,甚至憤恨,為什麽武林盟主向來是有名望的人擔當,普通人無論多有才華,如果沒有世家的支持,根本沒有機會,而他,就偏要創造機會,,哪怕不擇手段。他總是對自己說,人,絕對不可以默默無名一輩子,曲默平三個字,就不應該平凡,如果不能讓世人去讚揚,那就讓後人去痛罵,起碼這三個字,可以讓人銘記,而他,也一直再用他的方式努力著…

曲默平獨自道∶“軟甲呀軟甲,有你在手,我又進了一步。“隨即眼神一尖,道∶“後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所有對不起我的人,都要你付出代價!我曲默平才是新秀第一人,如果我是第二,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第一!”話音落下的同時,手裏的杯子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被他捏的粉碎。

曲默平正一個人得意著,隻聽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接著就是敲門聲,對方道∶“大師兄,你在嗎?我是雪兒。”

曲默平喃喃道∶“師妹…”立即將軟甲收入床底,慌忙上去開門,道∶“師妹,你來了。”

東方雪道∶“師兄,你在做什麽,怎麽這麽久?”

曲默平看了桌上一眼,笑道∶“自己喝了兩杯酒,有些醉了,平日裏喝一壇酒也沒有怎麽樣,想不到今日才飲了幾杯,就…讓師妹見笑了。”

東方雪微微一笑,道∶“那,我可以進去坐嗎?”

曲默平道∶“瞧我,這都忘了,師妹快請。”東方雪含笑進了屋內,一下子便看到了地麵的碎酒杯,曲默平解釋道∶“那是不小心打破的,都怪我,喝的多了些。”

東方雪搖了搖頭,道∶“師兄,大會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吧?”

曲默平道∶“師妹放心,早就安排好了,還有陸師弟呢,相信會讓各大派滿意。”

東方雪道∶“那就好,那個人何去何從,也該有了結果,我看爹,並不向殺他。”

曲默平暗道∶“師父要想殺他,早就動手了,看來師父是動了惻隱之心了,我在大會上得添一把柴才好,否則…”

東方雪道∶“師兄,你在想什麽?”

曲默平轉目笑道∶“沒什麽,我也為師父擔心啊,畢竟,那確實是一個奇才,可惜,著實可惜,真希望他可以平安無事…”

東方雪道∶“你在這方麵,很像爹…”

曲默平道∶“哦?或許真的是愛才之心,人皆有之吧…”

(三)撫琴人,他是誰?這個答案,似乎沒有人知道,但季萱兒知道,包括他的名字,但她隻是默默記在心裏,卻從來沒有稱呼,就連護法“神右”也不曾叫過他的名字,畢竟,沒有人敢去隨意揣測,一個自命神人的人。

對這裏的每個人而言,他們的主人仿佛超脫了一切人所必需擁有的,或是割舍不掉的東西,尤其是對人、對物、對事的情感。冷漠,似乎已經不能去形容他,因為他的冷似乎沒有人可以做的到,他到底是不是一個“人”,現在還是未知之數,如果是,那麽他為什麽,又如何去冰凍一切情感呢?無情無欲,極具城府,這就是季萱兒心中的主人。

他的武功究竟達到何種境地?沒有人知道,但從季萱兒臣服的那一天起,凡是和他作對的人,無論你武功多高,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他的補下,也就是那些堂主,隨便一個,足可以稱霸一方,這就是實力。而真正得到他真傳的,到目前為止,隻有神右一個,而他,也是這裏除撫琴人外,最強的。

季萱兒,從她的麵容上幾乎看不到一個女孩子應有的笑容,他的臉永遠是帶著惆悵度日的,今天看得見夕陽,明天朝陽來臨的時候,她還在嗎?大多時候,是在的…

船上,撫琴之人坐在紗帳後麵輕撫著琴,琴聲,在海麵飄蕩。

聲音輕柔的背後,回事什麽呢?他輕輕的歎氣,而這歎氣聲,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王者之氣,琴聲在海麵上久久不能平靜…

季萱兒不知何時來的,俯身道行禮∶“啟稟主人,屬下已查到,還有兩日。”

撫琴人道∶“哦?”

季萱兒道∶“…”

撫琴人道∶“你能猜得到結果嗎?”

季萱兒道∶“連主人的神通廣大都猜不到,屬下不敢妄下定論。”

撫琴人道∶“你果然是聰明人,不過,我也猜不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猜不到,才有趣。即便猜到了,我一樣要扭轉乾坤,不是嗎?”

季萱兒道∶“主人所言極是。”

撫琴人道∶“回吧。一切才剛剛開始,江湖,今天的你是你,明天的你,是我…”夜,已深了。

(三)鳳來客棧。

離劍星門最近的一家客棧,很少這麽熱鬧過。無數的門派的先前人馬,或者說部分門派,已經到了這裏,其中在這裏最為著名的莫過於華山和少林。

樓上的客房內,玄恩,玄燈二人陪同方丈玄空住在房間。深夜裏,三人靜靜打坐,隻待明日一早,前去劍星門。

玄恩道∶“方丈師兄,我總是覺得這大會並非我等想象的那麽簡單,隻希望能夠和平解決最好,以免傷及無辜。”

玄燈道∶“阿彌陀佛,師兄所言極是,方丈師兄,如若真的出了什麽亂子,該如何是好,還請師兄明示。”

玄空道∶“世事無常,何必窮追不舍?靜心,靜思,忘我,方為處世之道…”

二人聽後,默默打坐,不言其他。

子時將近,鳳來客棧的人,幾乎都已經安睡。

客棧外。出現了幾聲不一樣的響動。

掩著夜色,月色下的是一排黑衣人。他們一字排開,極具組織感,每個人手中拿著一柄短劍,在寂靜的街上奔走。

當他們在客棧附近時,隻見領頭的黑衣人打了一個手勢,一時間,所有人四散而開,將客棧團團圍住,玄空方丈在屋內,歎道∶“阿彌陀佛…”

隻見領頭的人將劍高舉,猛地落下,其餘黑衣人仿佛一下子等到了指令,一齊衝進了客棧,霎時間,銀光閃閃。

客棧的武林人士剛剛聽到些響動,有些才剛剛蘇醒些,便被人一劍劃破了喉部,當場斃命。響聲越來越大,而武林人士卻一個個大下去,慢慢的,大多數人已然蘇醒,見眼前的一幕,揮武刀劍相抗,鳳來客棧頓時亂鬥一片,雙方各有死傷。

一中年人望著眼前的一幕,不禁一驚,他一眼變看出來,黑衣人中有一個人,身手了得,絕非泛泛之輩,於是,提劍一躍而起,直朝那人撲去,那人見狀,揮劍成風。凡是武林中人都知這一寸短一寸險的道理,但那短劍在那個黑衣人手裏卻異常的靈活,與長劍僵持,不僅沒有落敗,反而漸漸顯露優勢。

中年人見狀,氣運劍身,長劍一連幾招斜刺,欲要其措手不及,那人身形輕隱,劍繞腰間,反手禦劍,竟避開了對方的數招斜刺,以守為攻,乘機攻中年人的軸心,中年人驚訝之餘,連忙收劍,飛身躍於那人身後,半空之中,有跳出一劍,那人腳下一滑,竟讓對方撲空,還未等中年人收勢,那人陡然起身,一劍直取中年人命門,眼見中年人躲閃不過,那人正要得手,隻聽“啪”的一聲,那人的劍似乎被什麽用力的談了下,不得不退了劍式,口中喃喃道∶“大力金剛指,少室山!”

出售的正是玄燈,而玄恩,細看二人,就站在他的身後,玄空道∶“善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那人見狀,並未罷手,對壯年人急需猛攻不止,玄燈見勢,飛身向前阻止,中年人這才抽出空當,長劍再度揮出,與玄燈的大力金剛指相互配合,那人一時優先招架不住,卻未立刻落敗,與二人僵持著,不肯罷手。

玄恩道∶“方丈師兄,此人武功不弱,在華山掌門羅金義和師弟二人的聯手下,居然可以遊刃有餘,不簡單。”

三人月鬥越緊,來的黑衣人,除了那人外,其他的均死在了武林人士的圍攻之下,那人攻勢卻越發生猛,笑道暢銷輕起,猛然一掌推出,羅金義也配合著聽出長劍,那人驚道∶“達摩掌!”飛身一躍,跳出客棧,消失在夜色深處…

二人正要追去,玄空道∶“由他去吧,該來的始終會來。”

羅金義見三人前來,連忙拱手道∶“適才多謝大師出手相助,否則…”

玄空道∶“羅掌門不必多禮,這本是分內之事,阿彌陀佛。”

玄恩道∶“羅掌門可看的出此人係屬何門?”

羅金義道∶“我縱橫江湖這麽久,從未見過這樣的武功。”

玄燈道∶“可他卻認得我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和達摩掌法,這…”

玄空道∶“善哉善哉,隻怕武林從此多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