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布萊特焦躁地踱來踱去，然後他轉過身，質問麵前這個傷員。後者因為急著報告這個糟糕的消息，所以傷口還沒有怎麽處理，斑斑血跡透出了白色的繃帶，讓他的傷勢看上去比實際要嚴重得多。
“抱歉，大人！當時起了大霧，而且離開伯瑞克城還沒有幾天，所有人都沒有什麽防備，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埋伏在那裏！”
“偵察魔法呢？難道你們連行軍條例都忘記了嗎？”
“我們用了，大人！但是沒有任何發現，敵人中肯定也有魔法師，這不是偶然的，而是一次精心準備的伏擊。大人，您知道，對於這種情況來說，偵察魔法是沒有用的……”
布萊特頹然倒在椅子上，事情簡直糟糕透頂。這個傷員已經把整個過程告訴他了：
敵人突然發動攻擊，用密集的弓箭掃蕩了整個運輸隊伍。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都沒有幸免——這些魔法師沒有先去找掩蔽，而是試圖立刻用魔法，結果在毫無遮蔽的情況下全部成了刺蝟。隻有他幸運的逃過一劫，然後在兩軍肉搏戰的空隙中用瞬間移動逃得一命。
雖然他離開的時候還沒有結果，但是這個結果不用猜都知道！布萊特還沒有蠢到把希望寄托在萬一的可能性上。
“你先下去好好治療吧！”布萊特下令。那個傷員退了出去。
不行！這種事情是無法隱瞞的，必須在事情暴露前解決掉！對，必須立刻消滅那批該死的臭蟲，把所有的物資都奪回來！
這個決定讓布萊特精神大振，他手中還有一個王牌，那就是他自己和那個跟他來到這裏的可怕的傀儡魔法師！敵人應該跑不遠的，馬上調集重兵，時間上肯定來得及，隻要獲得勝利，那麽，失敗的陰影馬上會被隱藏到勝利的光環下，到時候誰也不能對他說什麽！
但是首先一定要加強邊界地區的防禦，免得讓那群臭蟲揀個空溜掉。
……
天色暗了下來，藍色的天空變成了黑色，如同明豔的少女轉變為成熟的少婦，更能吸引異性的注意力——可惜雇傭兵並沒有像平常一樣停下來安營休息，欣賞美麗的夜色，反而加快了行軍速度。
半身人擁有野視能力，暗夜對天上的眼睛來說沒有造成多少妨礙。
馬車又是一陣搖晃，抖得上麵的魔法師都以為這車子要解體了。他們已經完全脫離了平坦的大道，竟選一些偏僻的路在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金隱約感到事情並不怎麽對頭。他感到肌肉酸痛——坐車這麽坐一天也是很累人的——而這些應該比他更疲勞的士兵卻在加快腳步。
坐在同一輛車上的其他幾個魔法師已經快撐不住了，長年累月和書本打交道，缺乏運動的魔法師體力一般都不怎麽好，他們現在一個個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一部分人在騎馬，但是大部分人牽馬步行，這說明雇傭兵在節約馬力，以便隨時投入戰鬥。行軍路線開始變得不規則起來，常常是剛剛還向這邊走，突然就掉頭。
整個軍隊現在異常的安靜，除了偶然出現的傳令兵的大嗓門外，幾乎沒有人說話。戰馬和大車似乎也受到這異常氣氛的感染，個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除了車軸依然不爭氣地發出抗議外，整個軍隊居然就像中了“靜音”魔法，一片寂靜。
即使是再怎麽遲鈍的人現在都可以感覺出大事不妙了，這種情況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整個晚上他們都在這種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默中快速行軍。
當東方的太陽再次羞答答地露出頭時，金覺得他好像已經十年沒有看到曙光了。
暫停前進的命令突然傳來。就和一根緊繃了太久的弦突然鬆弛下來一樣，聽到這個命令的士兵們立刻倒在地麵上，大口地喘氣。不單是趕夜路的緣故，這種危急降臨前的壓抑讓所有人都感到異常的緊張疲憊。
金也下了車，這一天一夜的旅程實在是太累了，這種緊張感造成的體力消耗實在很驚人。不過他還算好的——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在下了車後就忍不住嘔吐起來。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魔法師順著聲音看過去，正好遇上貝漢的視線！
“我正在找你！金！”貝漢看到金大喜，“快過來！”
……
五個人現在又聚到一起了，確切的說，是六個人，因為莉絲也在一邊。他們所待的地方離大隊伍有一定距離，在這裏可以隨意說話而不用怕被人聽到。
“你們必須離開！”貝漢冷靜地開口。
“怎麽了？”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實際上除了他，其他人都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們被敵人包圍了！他們對我們前堵後截，我們花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甩掉他們！現在我們已經被包圍了！”貝漢的語氣還是很冷靜，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中午的時候，我們將拋棄所有的輜重，向西突圍。”
“被包圍了！”魔法師不敢置信地問。天上不是還有一個半身人的鷹騎士在嗎？
“是的！”莉絲接過口，“很奇怪，但是現在我們確實被包圍了。從白天開始，敵人就跟著我們。他們似乎知道我們的行軍方向，不過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甩掉了他們六次，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布希說他們好像是突然出現，但是這附近並沒有足夠隱藏這麽多士兵的地方……”
“現在形勢實在很危險！”貝漢繼續接著說，“但是這場戰鬥和你們無關，你們最好盡快離開！現在包圍圈還不是很嚴密，金，隻要你用魔法，帶幾個人逃脫應該是不成問題吧？”
“那麽你呢……”魔法師有點結結巴巴地問。事情實在太突然了一點，讓他一時不能反應過來。
貝漢露出一個微笑，“放心，金，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得率領部隊衝出敵人的包圍……”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誰都從貝漢的笑中看出事情並不像他說的那樣輕鬆。
魔法師則死盯著貝漢的眼睛看，這個男人把他的焦慮、恐懼全部隱藏在他輕鬆笑容的下麵，隱藏得那樣好，幾乎看不出來，但是他的眼睛背叛了他，那眼睛裏麵訴說的是訣別，一種對死亡的覺悟。
魔法師的心沉了下去，雖然他對行軍打戰並沒有多少認識，不太了解眼前的形勢有多麽的險惡。但是從貝漢的眼神中他就知道這場戰鬥並沒有多少希望。這也是貝漢要求他們離開的原因，他們並不是雇傭兵，沒有必要為這場戰鬥犧牲。
他腦子裏麵突然出現肯的樣子，被巨大的武器劈開的身體，那種重型武器也隻有會在戰場上使用吧。
“是拚死一戰吧！”金冷靜下來，開口說道。他的語氣現在變得鎮定，沒有任何的猶豫，讓人明白欺瞞是沒有用的。
“……是的！”貝漢略帶驚訝地看著金態度的轉變，魔法師的眼神咄咄逼人，不由得他不說實話。
“你要求我們在你危險的時候丟下你？你不信任我們？”
列夫伸手拉了一下金的袖口，但是金沒有理會他。
“是不是我並不值得信任？是，我承認，上次戰鬥的那個火焰魔法師是我故意放的！為了想讓被包圍的雷特軍能乘機突圍……我不懂得戰爭，也不懂得投入戰爭，所有我覺得他們英勇奮戰的樣子很感人。你們都在拚死戰鬥的時候我卻成為一個旁觀者……但是！”魔法師加重語氣，“我絕對不會在現在離開，我不是累贅，我的魔法會有用的！”
“我的劍也會有用的！”魏跟著開口。
……
魔法師向回走，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讓他不由得轉過頭。
“你還真的是個有意思的家夥！”戰馬飛馳，一閃而過，隻在空氣中留下半妖精嬌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