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快走幾步，搶上了那個小山岡。山上現在都是剛長出來不到兩年的低矮小樹，所以視野很開闊。金可以看得到遠處那個曾經的村子，還有村子外麵被當作兩軍戰場的那片平地，即使現在已經什麽痕跡都沒有了，但是魔法師的腦子中依然出現那天夜裏他的第一場戰鬥。在視線所及的極限，就是那天晚上他竭盡全力想翻越可惜沒有成功的山坡。
“金，你怎麽啦？”感覺到金的異常，列夫關切地跟到金的身後。
“沒有什麽……”魔法師有點失落地轉過身。也許時間真的可以醫治傷痛，當初他曾經咒罵自己不能保護老村長一家人，痛恨自己的無能，但是在隔了兩年以後來到這裏，他卻發現自己的心中原來那種懊惱和悲痛現在已經減少了很多，雖然不能說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但是已經不是當初的那種痛苦了。
“聽說沒有，”列夫跟在他後麵說，“紅色聯盟似乎沒有放棄抵抗，雖然他們在表麵上已經臣服了。他們經常派遣輕騎兵騷擾，這附近常常爆發戰鬥，局勢很緊張，過往的人都要受到嚴格地盤查。”
“是嗎？”金不經意地回答。
身後的馬蹄聲開始明顯響亮起來了，那支騎馬的隊伍接近了，五個人開始靠著路邊行走，免的等一下擋住別人的路。
“你看這邊！”貝漢指了一下路邊茂密的灌木叢。這一帶可能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所以灌木特別的茂密，綠色的密密麻麻的藤蔓和帶刺的小矮灌木再加上多年的喬木組成一個綠色的堡壘，“這裏足夠藏上一千人再加上一千匹馬而根本不會被發覺。這一帶真的是打遊擊的好地形。”
“這裏麵沒有人。”魏回答，雖然眼睛穿不透這綠色的屏障，但是他能直覺的知道這裏麵並沒有危險。
“我隻是說說而已，別那麽認真。”貝漢笑起來，“不過說真的，魏，你真應該去當一個偵察兵。如果你去當雇傭兵的話，我想任何雇主都會願意出普通的十倍價格來雇傭你，哈哈……”
“當雇傭兵？”魏輕聲的重複了一下這個半開玩笑的建議，不過他心中想得和貝漢想得是完全兩回事。
也許當旅途結束，夥伴們四散後他真的可以去當個雇傭兵吧，但是尊者呢？老洛克和他說的那一翻話雖然沒有給他致命一擊，但是也已經把絕望播撒在他心靈的深處。即使是古代鑄造這把滅魔劍的人都不能發揮它的力量，更何況是他——一個偶然機會得到這把劍的不會魔法的人類。
身後傳來的急驟的馬蹄聲開始慢了下來，接著一個聲音傳來：“喂，你們幾個，站住！”
五個人幾乎同時回過頭，看到一隊武裝的士兵，領頭的那一個正打量著他們。
“一，二……五個，人數正好……一個穿著全身鎧甲，還有一個魔法師，另外還有一個女的治療師……”那個人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做出一個果斷的手勢。
“就是他們，潛入我國的間諜！不用活的，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布萊特大人會有重賞的。”
戰鬥在一瞬間就展開了，那些騎兵猛撲過來，他們的武器早就拿在手中，而冒險者們幾乎連拿起武器的時間都沒有。
首當其衝的就是走在最後麵的列夫和金，金本能的試圖使用魔法，但是他馬上發現這種努力是徒勞的，他的咒語還沒有念到一半，劍光就降臨到他頭頂上。
列夫一肩膀撞開躲閃不及的金，順手扔出一把小刀，但是撞到盔甲上彈開了。
“快走！”跟著這個聲音，大量的土石從地上噴了上來。這一擊沒有打中任何人，但是足夠讓那些飛奔過來的戰馬受驚，前麵幾匹馬揚起前蹄，其中一名騎士被幹脆地掀下了馬，而後麵的騎兵為了不至於撞上前麵的同伴向兩邊繞開，這就給了五個人一個躲閃的空擋。
魏斷後，五個人全部鑽進路邊的叢林。在這種樹叢茂密，藤蔓橫生的地方，戰馬是不可能進來的。
身後不斷地傳來喝罵聲，從聲音判斷，一些騎兵下馬跟進來了。五個人全速前進，但是那些該死的樹藤給他們製造很多的麻煩，五個人必須不停地和這些東西搏鬥，魏揮舞著長劍開道，但是依然不能保證身後的同伴不被絆到。
“大家可以停一下了！”在前進了大約一百米左右後，金阻止大家繼續前進。從身後的喝罵聲就可以判斷出來，那些人已經被他們甩開一段距離了。
魔法師開始低聲地念頌咒語，然後遠處就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慘叫。
“毒蛇……我被咬了……”
“啊……我也被咬了，救命啊……”
“快退，趕快撤退……”
……
一切聲音都平靜了下來，五個人互相看了一下，然後列夫開口了。
“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貝漢苦笑著回答，“當然是想辦法從國境線溜出去……”
“但是首先要擺脫那些追兵！”魏插言道。
……
五個人從這個叢林中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嚴格來說，剛才五個人鑽進的樹林不能算一個森林，他們所走的路絕對不超過五公裏，但是卻花了他們足足半天的時間。因為要用這種龜速前進，他們的體能消耗非常大，當最終走出來的時候，即使是體力最充沛的魏，也已經露出疲憊的神色。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聲音。看起來他們已經將追兵甩得遠遠的了。但是沒有人有心情慶祝這次艱難的旅途終於結束，一方麵大家都非常累了，另外一方麵前麵還有新的關卡在等著他們——帝國在前麵的邊境線上囤積重兵，嚴格盤查行人。
“我們走吧，”在短暫的休息後，列夫第一個站了起來。“到前麵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紮營休息吧。哦？這是什麽味道……是血腥味！大家小心！”
這個時候這股濃重的血腥味也已經順著風飄到其他人的鼻子裏麵了，他們馬上對這個異常情況做出了反應，大家都拿出武器，準備麵對任何敵情。
可過了很久也沒有出現任何的敵情，於是五個人小心翼翼地向這股可怕味道的來源慢慢地前進。
在翻過一個小山頭後，血腥味的發源地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那是一整片的屍體。
這裏在不久前爆發過一場激烈地戰鬥，折斷的槍、劍，破碎的盔甲和盾牌混雜在人屍與馬屍中間，地麵被鮮血染成一種淒慘的紅色，整個地區被渲染上一種悲壯的美。
“他們是雷特的士兵！”金從盔甲上的標誌分辨出這些死者的身份，這些屍體很可能就是頭一陣子將他們追進那該死的樹林的那支部隊。但是混合在這些雷特士兵屍體中的卻是另外一些看不出來曆的戰士，他們的數量遠遠少於雷特士兵的數量。
“一場精彩的伏擊戰……”貝漢喃喃自語地說，從這個戰場就可以判斷得出來交戰的大致情況。很多人都是死在飛箭下，如果是正麵戰鬥的話，弓箭造成的傷亡是不應該這麽大的。
伏擊者們先用出其不意地弓箭集中射擊，在成功的造成巨大的混亂後——或者這個突然打擊瓦解了敵人的指揮係統——再發動突襲，把雷特騎兵截成數斷予以殲滅。這個伏擊的指揮者控製得很好，用很少的傷亡就殲滅了敵人。
“這裏還有人活著！”愛爾娜發出了一聲呼叫，吸引了全部的夥伴圍過來。
果然還有一個人活著，雖然被壓在戰馬的屍體下麵，但是這個人還有意識，他艱難地抬起半張臉，看著圍過來的五個人。
“……兄弟……”這個傷員這麽發出低微的聲音，魔法師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他就要死了。
“別說話，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口！”愛爾娜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那壓著他的馬屍移開，但是在做完這件工作後，她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人的下半身已經和上半身分離了，被一件武器從腰部偏下的位置切開，這傷已經是沒有救了——哪怕是對於高級治療師也一樣。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傷口似乎被火燒過而沒有大量出血，這也正是這個人還沒有死的原因，但是這不是幸運，隻是延長了他的痛苦而已。
“兄弟……幫幫忙……給我一劍……”那個傷員發出低微地呻吟。
貝漢抽出大地之劍，把劍刃放到那個人的脖子上。傷員的眼睛裏麵隻是露出一絲的喜悅，他早就被傷痛折磨夠了。
“謝謝……你……兄弟……”他用最後的力氣道謝，然後貝漢手上就突然發力，一劍切下了他的頭。
血噴出來，濺到貝漢的身上，把他已經磨損得相當嚴重的盔甲外麵鍍上了一層猩紅。
其他四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站著，貝漢的這種行為應該不能算殘酷吧，這是一種慈悲，幫助他人解除痛苦。
“我們走吧！”貝漢這麽說，屍體實在太多，要掩埋是不可能的，他們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五個人順著戰場前進，這片戰場綿延相當的長，有好多地方屍體簡直是堆積在一起，可見當時戰鬥的激烈。金稍微估計了一下，大概這場戰鬥奪去了至少兩千人的生命。也許是麻木了，一開始還有點同情和惋惜，但是看得久了，竟覺得也沒有什麽感覺了，傳到鼻子裏麵的血腥味似乎也慢慢地消失了。
一聲尖利的哨子聲打破了死寂的戰場，伴隨著哨子聲，一隊騎兵旋風一樣地衝出埋伏著的地方，也許是被這悲涼的氣氛給感染了吧！連一向最警覺的魏也沒有事先發現這隊伏兵。他們隱藏在一側的小山坡後麵，在五個人走到伏擊圈中間的時候才分成兩路把他們前後圍住。
大約六十個人把他們包圍在中間，每個都全副武裝，但是從盔甲的樣式就可以看出來，這些騎兵不是雷特帝國兵。他們把五個人圍在中間，但是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們隻是過路人！”貝漢大聲地對這些人說，盡力避免發生衝突，“隻是偶然路過！”他嘴上這麽說，但是心中卻在估計雙方戰力——結論是這場戰鬥他們幾乎沒有勝利的機會。
那些騎兵們讓出一條路，一名騎士出現在五個人的視野裏麵。
五個人緊張地看著這個騎馬的人接近，這個人頭上戴一副連麵罩的頭盔，右手裏麵拿著一把長柄戰斧，但是從她的身材和盔甲的裝扮可以看出來，此人是個女性。她手裏麵的戰斧上還滿是紅色沒有幹的血跡。貝漢暗暗吃了一驚：“好熟悉的武器！”
那個女的丟下斧頭，然後努力地用最快的速度脫下頭盔，露出一張和她的裝扮完全不相稱的天真而柔美的麵容。她像一隻小鳥一樣飛下馬，一下子撲到被這一情景驚得手足無措的貝漢懷抱裏麵。
“莉絲……怎麽會是你？”
“嘿，貝漢哥哥，我們終於又見麵了，真是想死你了！”
“等一下！”被這個突然的場麵弄得莫名其妙的列夫終於開口了，“貝漢，這個女人是誰？”
“我是他的未婚妻！”這個少女驕傲地挺起胸——這也確實是一個足夠讓她自傲的部分——對列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