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九龍拳館
許久,她才裝作輕鬆的道:“三萬塊的事你記在心裏,我是個小氣的人,如果你讓這錢變成爛帳,你就是掛了我也來戳你脊梁骨。”
周小渝不是對這類“反話”太敏感,低聲道:“周扒皮。”
杜冰道:“我不姓周。”
官中區靠近內環邊,一條不起眼的街中滿是樓宇,卻不高也不新,這片應屬於年代相對久些的辦公區了。
進入中成大廈後方停車場。
此時的車內,車載Mp3正放著比較久遠的別安老歌,杜冰似有所指的道:“是不是很老了?樓也很老了,當初連地下停車場都沒規劃。這是老爺子一手打拚來的。”
周小渝好奇的看著二十幾層高的樓房感歎:“蓋那麽一棟樓得好幾十萬吧?當初我們家的小樓,蒽姑從信用社貸了六千塊,在大家的幫助下蓋起來了。你老爸真有本事。”
杜冰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市值九位數的東西這家夥說幾十萬。
當然,這對她來說,也算一個更觸及周小渝本性的問題了,由此可以想象出,三萬塊對這個家夥的意義,以這個意義為前提,他眉頭不皺一下就扛了三萬塊。這對杜冰來說,非常難以理解了,也尤其看重此種品質……
乖乖的跟在杜冰老板身後,樓裏進出的人都能讓小魚兒產生崇拜的情緒。他看年輕的男男女女穿著職業裝,凸顯著莊重,在想:等把老板的錢還清了,興許自己也能穿這樣的衣服了。
25樓出電梯後是一條走道,走道盡頭一個敞開門的大廳。
路過的時候前台那個年輕女人起身道:“杜總。”
杜冰微點了下頭,也不應付,徑直帶著周小渝朝前走。
周小渝道:“怎麽這些人叫你的稱呼不同呢?”
杜冰不想在複雜的問題上和他Lang費口水,隻是道:“圈子不同,許許多多就都不同。”
大廳是個在周小渝眼睛裏全然不同的演武世界,九顆粗實的混凝土柱子支撐,柱子所立的九個點,清晰的將整個大廳分割為了諸多不同場所。
無數器械周小渝並未見過,但是隻要大略一看,他基本能明白,這些所有的東西加起來,是一個完整的體係,其中包含了力量訓練體係,敏捷訓練體係,步位訓練體係,以及手感訓練體係。
靠中央的幾塊場圍著許多人,場中的人都戴上拳套做對抗練習,時而傳來的吆喝聲不小。
但是這種場麵太過初級,大多數連上次那個打周家拳的大寶也不如。
大寶的練習雖然有問題,但是終究是“體係”已現。而這些中的大多數人全然沒有“體係”,就是隻練習個肌肉爆發力和出拳。
在周小渝的眼睛裏,這其實是所謂的“西拳”,並非國術。按老一點的話說就是西洋拳,拳擊的前身。或者叫做旁門左道。
西拳和國術比較,在初級階段能夠達到實用最大化,比內外兼修還要霸道。
比如,打一般人最有效的是某一拳,西拳就專門針對性的練習那個特定的出拳姿勢,尋找拳感,另外練習那個姿勢所涉及到的肌肉。
如此久而久之,很容易造成一個沒有體係的人,卻能夠打出在特定條件下的霸道殺拳。這就形成了西拳如同西醫一樣,最容易推廣。
而講究大器晚成的國術,幾乎對應了中醫,講究一整個體係的協調應用。
爺爺曾經說:如同兩個同樣資質的人,一個練國術,一個練西拳,隻半年的話,西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打倒同等級的十個國術。如果以三年為限,西拳同樣可以把三年國術打敗,但是如果以十年為限,或者再往後推,國術就會推至一個令人無法想象的恐怖地步,這就是“功”的積累,和體係的建立。
兒時的周小渝問爺爺:這樣的話,誰還練國術呢?
那時的爺爺道:信仰者練功,功利者練武,國家機器造槍,都由他們去吧……
杜冰看這家夥發呆,以肩膀撞他一下:“想什麽?看不順眼嗎?”
周小渝回神後道:“練的不對,不過都由他去吧。”
杜冰道:“以後你少在我麵前裝得世外高人似的,小心我扣錢。”
周小渝最怕聽到“扣錢”了,非常泄氣。
杜冰道:“這裏是會員製場所,來的都是追求時髦的忙人,沒人對真正的國術感興趣,相比起來,他們對隆起的肌肉和硬化的拳頭更感冒。就像我是射擊俱樂部會員,我去那裏不是為了和特種部隊狙擊手一比高低,而是為了時髦,怎麽好玩,教練就怎麽教我,你明白了?”
噗噗,噗噗——杜冰老板的說教間,由一邊陣陣怪異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打皮沙袋的衝擊聲,一直就沒有停過,但是此時的聲音有些不同,同時吸引了周小渝和杜冰,他們一起轉身看著一個角落。
角落裏沒有多餘的人圍觀,一個年輕女人,一個年輕男人。
周小渝認識那個男的,正是那個在映江樓有過接觸的空手道高手,日本人宮本。
宮本穿著淡黃色的短袖武道服,如同一顆柱,雙手抱在胸前,靜靜的看那個年輕女人打沙袋。形成的畫麵非常凸顯他那內斂的陽剛線條,自有他的吸引力在其中,杜冰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那個年輕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手上纏繞著紗布,正在賣力的一拳又一拳打沙袋,坦白說,力量很小,即便這很小的力量,女人幼嫩的拳頭也成為了整體的發力瓶頸,看那女人臉上的表情,就明白她力沒有使完,因為使完的話,手臂可以承受,但是拳頭的錘煉不夠,那就無法承受。也就是說,拳和拳法不比配,大馬拉小車。這很詭異。
但縱使如此,這菜鳥女人的打法還是吸引了周小渝,吸引人的是發力方式。她發力已經找到了基本感覺,比其他地方打沙袋的男人、以大力把沙袋打得左右搖晃,更有看頭。
“宮本先生,我打的對不對啊,你教我嘛。”
那個女人飛揚的眼角似乎已經很能突顯她的性格,她有意在向宮本接近。
宮本也不拒絕,走前,兩手分別扶在女人的腰和手臂上,那是在調整她的體位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