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亂世之亂

通過短暫的聊天,少劍才知道“蘭色城堡”咖啡店原來是瑪麗父母開的,她隻是在生意好的時候過來幫幫忙,閑著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無所事事。

夜幕還未降臨,咖啡店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瑪麗特意親手煮了兩杯咖啡。

“沒想到我可以與一位漂亮的小姐在這種氣氛飲咖啡,而且還是你親手煮的。”少劍的俏皮逗笑了瑪麗。

“我也沒想到,我會與一個陌生人共處一室,要是我父母知道了,還會以為我交了男朋友呢。”

“哈哈,隻要你願意,我當然非常樂意。”少劍笑道,“而且還是免費的。”

兩個年輕人在溫柔的音樂中漸漸陶醉,也許共同經曆了一些事情,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變得微不足道。瑪麗一直看著少劍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顆被火燒著的心。而少劍此刻也在回望自己過去20年的足跡,自己還從未對一個女孩如此動心過呢。

緣分!他很堅定這個觀點,一個亞洲人與一個美洲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除了緣分還能是什麽?

“我可不這麽認為,‘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我的生活完全激動了,一種狂歡的感覺穿過了我的心’。”瑪麗表情陶醉,象在吟一首詩。

“這是你自己寫的嗎?你完全可以去當一個自由的詩人。”少劍表情迷離地詠歎道。

“這是泰戈爾的詩。”瑪麗溫柔地說道,“但是詩人並不自由,他們崇尚自由,追逐的卻是另外一種美,一種被世人忽視的內心之美。”

少劍癡癡地聽著瑪麗的話,完完全全被眼前這個女孩迷住了,在戰火彌漫的貝拉格,能夠享受一片難得的寧靜,或者找到一份真愛,實在是不容易。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麽會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了。”他想告訴她,他是很欣賞她的美貌的。

“哦,這與美麗無關。”瑪麗以一種壞笑的眼神告訴他——自己不是一個花瓶。

接下來,瑪麗告訴了少劍一些自己的身世。她的父親來自英格蘭,而母親是美國人,所以她是英美混血兒。

“我的骨子裏流著兩種血統,我癡迷瘋狂的美國派生活,也向往英國城堡式的生活。”瑪麗的話使少劍充滿興趣,他認為要想真正去了解一個女孩,就不會去拒絕她所講的任何事。

“我是一個純粹的東方人,雖然東方人骨子裏流著的是非常正統的血液,但我能接受你。”少劍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題。瑪麗用手撩去遮擋在眼前的頭發,那個小小的動作卻牽動了少劍火焰般燃燒的心。

“我記得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美色是毒藥。你難道不怕中毒嗎?”瑪麗細細品味著咖啡,美眸裏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少劍雙手合十地放在胸前,雙眼緊閉作祈禱狀,一會兒睜開眼睛,看著瑪麗的眼睛道:“上帝剛剛告訴我,我已經在戰火中煉就了不壞之身,所以任何毒藥都對我無濟於事。”

頓時,瑪麗時被少劍的頑皮逗得笑趴在了桌子上。

然而就在此時,貝拉格街頭又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小的衝突,遊行隊伍與當地警方發生了衝突,造成多名人員受傷,其中有很多不相幹的路人。

“天哪,簡直是瘋了。”瑪麗的父母正在家裏看電視,屏幕上出現的血腥畫麵使他們感到恐懼。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看到明天,所以他們一直想搬到另外一個城市,但是瑪麗卻不願意,她想留下來。

“不行,我一定要說服瑪麗,我們必須得離開了,再這樣下去,我簡直要瘋掉了。”瑪麗的母親偎依在丈夫身邊,喃喃自語。

“瑪麗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再找她談談,如果她仍然不願意,我們可以先離開這裏,安定後再接她過去。”

“不,她必須跟我們一起走,這裏太危險了,你難道沒看見每天都有人在戰爭中死去,她還這麽年輕,我可不想她有什麽事。”

老布朗撫摸著妻子的頭發,眼睛盯著屏幕,眼神慢慢轉移到了另一片空間——在哪裏才能找到一片寧靜的地方?一個遠離戰火紛爭的地方?

沒有誰願意生存在戰火中,但世界就是這樣,瘋狂與理智並存,一個遠離戰火的地方也將有另外的危機來騷擾你,比如經濟危機、流行病毒……

“媽媽,我回來了。”

“哦,瑪麗,是你嗎?”一聽見女兒的聲音,母親急忙迎了上去,她實在擔心女兒,街上太危險了,“外麵剛才又打起來了。”

“哦,媽媽,沒事,我很好。”瑪麗輕輕吻了吻母親的臉。

少劍走在瑪麗身後,瑪麗的母親看見他時,向瑪麗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

“媽媽,這是我的中國朋友,他叫少劍。”

當瑪麗介紹完時,母親把她拉到了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少劍正疑惑她倆的談話內容時,瑪麗的父親卻招呼他過去,他微微欠了欠身。此時瑪麗走了過來,衝母親說道:“媽媽,少劍先生是從中國來的記者,還曾經救過我的命,他不是壞人。”

少劍放心了,原來瑪麗的母親是擔心女兒把壞人帶到家裏去。他沒有計較,因為他明白在這樣的亂世環境,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會被殺戮撕裂的。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瑪麗聳了聳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向客廳走去。

這是一個被善良和溫馨圍繞的家庭,少劍被他們這種中國式的溫情感動,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國內的父母。

“媽媽,我餓了,有好吃的嗎?”瑪麗撒起嬌來。

“當然有啊,寶貝,看我今天做了什麽。”瑪麗的母親端出來一盤香氣撲鼻的葡式蛋撻,瑪麗高興地給了母親一個親吻。

少劍和瑪麗的父親在一邊看著兩個女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第一次見麵,少劍和瑪麗的父母聊得很開心,直到夜深人靜時,他才想起該離開了。

“哦,天很晚了,外麵非常不安全,你不如就留下吧。”瑪麗的母親挽留道。

“這……非常謝謝您。”少劍感到很冒昧,所以婉轉地回絕了,“非常感謝,但是我必須得離開了,今天晚上……晚上還有工作要完成。”

他撒謊的功夫實在是不高,以至於在出門時瑪麗偷笑道:“我發現你很誠實。”

少劍不知該從何說起,瑪麗的話一下就戳穿了他的麵紗:“瑪麗小姐,我確實……確實不能再呆下去了,而且……而且很感謝你,以及你的父母。”

“好了,你不用解釋,我明白。”

離開時,少劍突然有種衝動,他想對瑪麗說點什麽,或者輕輕地擁抱一下。但是他放棄了這種想法,回身衝瑪麗輕輕地揮了揮手,然後慢慢地遠去。

“再見,大記者,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嗎?”瑪麗在他身後輕聲問道,象在囈語。

少劍愣了下,停住了腳步,想了想,然後轉身回到了瑪麗麵前,遞給她一張紙條。

“這裏有我的電話,還有……還有我的住址,你可以根據這個找到我。”

瑪麗沒有言語,少劍又輕輕點了點頭,慢慢轉過了身。

“在貝拉格,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隨時可以來找我。”

“謝謝,瑪麗,請回吧,我得走了。”少劍這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20多年了,他不記得生命中曾經有哪個女孩使他有過這種感覺:難以離去,無法糾纏,但又戀戀不舍!

瑪麗攥著那張紙條,上麵用阿拉伯數字記著電話號碼,她盯著少劍走遠的方向,正要轉身回屋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中傳來一個男中音,瑪麗的眉頭緊緊地粘在一起。當她聽完這個電話時,眼神中閃爍出一絲冷峻的光,象要透破黑暗的匕首。

少劍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出發去另一個地方去,而且根本沒有任何時間跟瑪麗告別。

在通往阿加利亞中心地區的路程中,沿途的一切都使人心驚膽戰:路邊被炮彈炸毀的房屋、沿路乞討的人群,以及橫陳路邊的屍首……少劍用鏡頭記錄下這一切後,再也不願意去回望片刻。

這輛汽車是他租來的,如果不能完好地開回去,他放在車主那裏的押金將被沒收。避開那些紛擾的血腥場麵,夕陽下的風光依然美麗,少劍專心地開著車,卻對那一切無心留戀。

當車輛駛過時,常常有路人向他招手,可是他根本不敢刹車,因為他不明白對方究竟是善是惡,待接近你時,說不定就會從身後向你開槍。

這方麵的負麵新聞實在是太多了。據不完全統計:在此之前,從這場衝突開始的第一天起,就已經有十多名記者死在采訪途中,或被暗殺,或被流彈擊中而亡……

經過長途奔波,少劍終於駕車來到了阿加利亞中心地區的邊境。可是在這裏,他遇到了阻力,守衛在此的政府軍不允許任何外國人進入,更過分的是,當他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時,對方的態度竟變得很暴躁。

少劍了解政府軍所麵臨的困境,政府方麵對這場衝突無能為力,但也不希望國際力量介入,所以對來自內外的任何媒體都顯得很謹慎。

雖然少劍理解這種做法,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與軍隊打交道比做其他任何事都要更困難。

他沿著公路向另一個方向開出了幾公裏,發現到處都是巡邏的政府軍,當他開車從他們麵前經過時,能看出那些軍人眼裏藏著的不友好表情。

就在少劍趕來的前幾個小時,這裏連續發生了多起人肉炸彈事件,具體傷亡人數還處於保密中。他此次趕來就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但是他現在根本無法進入,采訪計劃中途擱淺,無法繼續進行。

正在他猶豫不絕,想要尋找解決辦法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