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終遺言
此時的少劍頓然表現出一名特工良好的心理素質，麵對這樣的環境顯得非常冷靜，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向伯格倒地的方向衝去。
而就在這命懸一線之時，伯格也感覺自己的胸口就象插著一把冰冷的匕首，一直穿透心髒。
不行，我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這是伯格中彈後的第一想法。在生命即將逝去的瞬間，這位偉大鬥士腦海裏想的還是自己未盡的事業，讓人無比欽佩。
少劍在最近的距離拍下了伯格此時的表情，但是當他下意識地按著快門時，卻感覺空氣凝固了：那雙眼睛裏包含的表情使他內心受到了嚴酷的煎熬和拷問，所有的希望仿佛在瞬間黯然凋零。
突然，少劍看見伯格向自己伸出了手，此時他眼中隻有伯格，什麽也不顧了，咬緊牙關，猛地撲過去把伯格抱在懷裏，緊緊地抓住了他那雙漸漸冰涼的手。
伯格的嘴輕輕地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一個字，接著緩緩地鬆開了手，少劍發現手裏多了一樣東西。他頓時提高了警惕，趕忙緊緊地抓在了手中，然後沉聲說道：“伯格先生，你不會有事的，堅持住……”
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伯格的眼角就滾落了一滴淚水，腦袋猛地一沉，全身鬆軟了下去。
少劍感覺一陣窒息，強迫自己不要流淚——一個偉大的人，其生命的最後關頭卻如此淒迷，這讓他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事情突變，四周一片散亂，不知情的人群四散逃跑。
少劍抱著伯格，想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想錯了，還有更多人在關注著比新聞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保護伯格生命的警衛和士兵們。
一群持槍的身影向他們衝了過來，一圈黑色的槍口對準了少劍的身體。
少劍瞬間收回腳步，同時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這裏很危險，請趕緊離開。”
少劍接收到這個指令時，還想進一步向前跨越，卻突然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淩空躍起，然後把他緊緊地壓在了身體下。一股巨大的熱浪瞬間將他們掀起，然後又被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那一聲巨響過後，少劍感覺頭腦昏沉、視線模糊。炸彈在離他們不到兩米的地方爆炸，有不少民眾受了傷，現場頃刻間變得更加混亂。
要不是那位警衛相救，少劍此刻估計早已殉命，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對方已衝了出去，然後掩護著伯格往後退去。
警報聲頃刻間響徹城市上空，街頭的市民都停下來駐足觀望，戰爭帶來的陰影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但他們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在他們看來，警報聲就如家常便飯，這就是戰爭帶來的後遺症。
少劍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他感覺呼吸困難、寸步難行，但目前的環境又迫使他不得不離開。
當他一步步走向大門時，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發出一聲脆響，然後從脖子滑落到地上。
他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做這一行的圈子裏有句行話：對於一個攝影記者來說，相機無異於他的武器，武器丟了，活著也是枉然。
這就好比一個劍客，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少劍慢慢蹲下身去，撿起相機的片片殘骸。
就在這時，一隻白皙的手出現在他的眼前，緊接著一張漂亮的臉映入眼簾。
又是她！
少劍的內心掙紮了一番，立即恢複了常態，開始對這位美女刮目相看，倒不是因為對方幫了自己，而是因為她麵對如此混亂環境表現出來的處變不驚。
或許她和自己一樣，經曆過太多的戰爭和血腥，對這種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少劍這樣想著，而對方已經起身，象蝴蝶一般翩飛而去……
此時的貝拉格街頭，車來人往，空氣中的火藥味並沒有攪亂市民的生活，他們象往常一樣上班、下班，過著自己簡單而緩慢的生活。在這樣的城市裏，戰爭時近時遠、時明時暗，但大家都明白一點，戰爭從來就沒有真正停止過，而且每天都有人死去，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究竟是誰，所以得過且過成為很多人的生活方式。
雖然交戰雙方已經宣布停止交火，但來自另一方麵的組織——恐怖分子卻唯恐天下不亂，間隙的利益總好過和平帶來的效益。
不過，這僅僅是對依靠戰爭發財的人來說。
少劍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心裏輕鬆了不少，一個勁地感謝高科技給他帶來的便利，讓他相機中的影像得以還原。
但他恰恰又忘記了一件事，正是高科技武器帶來的巨大力量推進了戰爭的進程。一位軍事家曾經說過一句話：“什麽是現代戰爭？開始即是結束。”高科技武器直接滲透進貝拉格城市中心腹地，導致了戰爭的瞬間開始與終結，就在瞬間的工夫，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此時，貝拉格的夜晚依然絢爛，燈光下的城市居然有著自欺欺人的繁華。
少劍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和酸痛的腦袋，然後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才感覺恢複了不少精神。連日來的通宵工作，讓他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直到剛才，他才能完全放下這一切，走到窗前慢慢體味這夜色的妖嬈。
作為一名特工，他早已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今天卻感覺心情異常沉重，心頭仿佛被壓著一塊石頭似的。
迷離的街燈將城市裝扮得如同天堂，汽車在夜晚的街道上劃出一道道瑰麗的線條，漸漸迷住了他的雙眼。
他感覺到了累，這些天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在他心口上留下了很多碎片。伯格的逝去強迫他思考了很多事情，為什麽他原本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玩命”，卻還要如此倔強地堅持下去？為什麽他會不懼怕任何危險，要在這個地球上出生入死？
伯格遇刺的情景使他的神經猛地被刺激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伯格臨死前那一滴悄然滑落的淚水，以及在生命最後關頭交給他的東西。
他忙摸了摸口袋，從裏麵摸出一團早已被揉成褶皺的紙團。他走到燈光下，慢慢地舒展開紙團，上麵卻隻記著一個人名，還有一個地址。
“托爾？”少劍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目光停在那個地址上：中國?滬306號。
“滬？”少劍看見這個熟悉的字眼，大腦裏立即出現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上海？為什麽會是上海呢？伯格先生、托爾、上海？”少劍怎麽也無法把這三者聯係起來，他臨死前撐著最後一口氣交給我的這張紙條究竟有什麽用呢？想讓我去找到紙條上的這個人？那麽他究竟是一個什麽身份的人？難道伯格留下這張紙條另有目的？還是他希望我能通過這張紙條找到些什麽？
正在此時，電話響了起來，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有新任務找你……”
少劍聽著對方低沉的聲音，臉色變得冷峻起來。
“我們剛剛接到伯格被刺殺的消息，這個人的背景很複雜，在全球有很強的號召力，另據可靠情報，在他背後有一個組織，而且這個組織在中國有一個分部，所以現在公安部已經和國際警方聯手，一定要查明到底是什麽人或組織想要他死！”
少劍跟國內聯絡員的聲音還在腦海中回旋，夜色漸漸深去，他揉了揉太陽穴，長長地打了個嗬欠，突然有一種想出去走走的衝動。
走在街上，這個城市獨有的夜市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少劍也不例外，當他踏著輕柔的夜市音樂在街頭徘徊時，全身的疲倦已經徹底散去。
“哦，沒想到在這個被戰火摧殘得體無完膚的城市，還能有如此好的景致。”少劍流浪漢一樣在街上慢慢地溜達，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些刺眼的燈光刺激著他的神經。
一股咖啡的香味鑽入鼻孔，他不知不覺循著香味停下了腳步，長年的緊張工作讓他對咖啡情有獨鍾，實在是無法抵擋這種誘惑。
“蘭色城堡！”少劍立即對這家咖啡店的名字來了興趣，“好優雅的名字！”他緊了緊衣領，然後踏了進去。
溫柔的爵士音樂、浪漫的咖啡味道、古色古香的城堡式裝飾，以及幽藍的格調，他仿佛已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即使咖啡不怎麽樣，這裏的浪漫感覺也足夠令他回味無窮了，因此他爽快地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下，幽藍的燈光在他身後形成了一道長長的陰影。
他的內心隨著音樂輕輕晃動，直到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擺在麵前，一股濃烈的香味鑽入鼻孔，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頓感神清氣爽。
“哦，感覺真不錯，看來沒白來。”他感歎了一聲，正要俯身品嚐咖啡，卻突然停住了，臉上露出癡迷的表情。
“怎麽了，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聲音似乎比咖啡更具吸引力，少劍有一種非常奇特、熟悉的感覺。他熟悉這個聲音，或者至少聽到過。
抬頭的瞬間，四目相對，彼此眼中含著一種驚奇的表情。
這個對視持續了足足30秒，少劍突然笑了起來，而後慢慢起身，很紳士地說道：“你好，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站在自己對麵的女子雖然換了一身全新打扮，但少劍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僅僅從那雙眼睛，他就認出了這位曾經邂逅過的金發美女。
“不好意思，我們曾經見過嗎？”
哦，上帝，這位美女居然這麽快就把自己給忘記了！不過少劍可不是未經世事的純情少男，麵對美女的這個問題，他立即笑了起來，這種笑容不僅掩飾了自己的尷尬，還給了對方一個很好的回擊。這是紳士般的回擊，來得恰到好處，所以美女無處藏身。
“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不好意思，我現在是上班時間……”
“哦，沒關係，我等你。”少劍說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重新落座，開始品嚐美妙無比的咖啡。
待女子離開後，他才抬起頭來，目光一直追尋著她的背影。
“看來我們還真有緣分。”少劍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用中國式的思維來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尋找托辭。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個身影卻一直未曾出現過，令少劍生出一種望穿秋水的絕望心情。
“嘿嘿，想逃避我嗎？如果你不出現，我會等，直到你出現為止，除非你這輩子永遠不再出現。”少劍喝了一口咖啡，堅定了這個信念，隨即音樂占據了他的思緒，情緒也隨著音樂浮浮沉沉。
一些往事，已經遠去的往事，在音樂聲中慢慢散開，漫布於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