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情人(8)

他知道她的這些生動的表情、神態,活潑、幹練的模樣,與他無關;他也知道他大腦裏裝的東西自已並不樣樣清楚。例如她臉上的紅暈——那如蘋果一樣的圓圓的臉蛋上一直掛著紅暈,那如同它掛著的紅豔豔的色彩一般的紅暈——他不知道哪一些紅暈是因他而起,哪一些紅暈是因他的朋友而起。

他打認識她之後就沒看過她見到男孩子沒有紅過臉的現象。

如今雖然他們已經有了一百多次,但是每當她見到他後她的臉如過去一樣要紅。

他不知道她為何如此。也許她是一個極害羞的人。

4

有時吳祥需要晚上加班寫稿子。他的最近迷上瑜珈功的女朋友晚上練得很遲才能回來,為了她的安全,他要潘正龍接送她。

陰謀曾在釣魚中實施,陰謀在繼續。陰謀者心中清楚,陰謀追隨者心照不宣,唯有被陰謀的陰影籠罩著的人稀裏糊塗,一無所知。

潘正龍像一個忠仆,認真地履行自已的職責。

始亂之,終棄之。當他習慣於當女主人的忠仆這個角色時她用謊言欺騙了他。

謊言嚴重地傷害了他的自尊,他是一個血性的男人,“受傷”後他掉頭就走,不再理她。

女主人原本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她是聽信讒言後才用謊言欺騙他的。

讒言出自那個邪惡女人之口,她原名叫劉靜,現在叫劉俊。正是她告他強奸,將他送進他不想去的地方,在那兒他的四年四個月零四天的青春打了水漂。

這個女人到現在還記恨他。她的眼力真好,那一天,當她和丁燕一道從瑜珈館出來時她一眼就認出了他。許多女人的記憶力是驚人的,她們的記憶如同萬能膠一樣粘得很牢。時空變化,記憶永恒地粘貼在她的心靈的粘貼板之上。丁燕走出瑜珈館時依然興奮,肚皮舞讓她入迷,她不由自主地晃動了身子搖起了肚子。

而這個邪惡的女人認出他之後先是驚諤,後是低頭,接著是白眼、冷麵,最後是孤傲、俯視。她的居高臨下的眼神使一向具有自卑之心的潘正龍更加自卑,他在她麵前感到了很大壓力,他被壓力壓得抬不起頭。

他猜想她應是一個官太太。或者是一個有錢人。他沒認出她,因為距離遠,燈光暗。

第二天一早,這個女人就到丁燕工作科室體檢科找她。找到她之後把她拉到裏麵房間對她悄悄地說道:“丁燕啊,你與“狼”共舞很危險啊!他是一個強奸犯!”這個女人也在市第一醫院工作,她是兒科護士。

“他強奸過誰啊?!真看不出來,這樣一個老實人竟然會是強奸犯!”丁燕有一點兒不相信。

“他強奸過誰我不清楚,反正他是一個強奸犯,是一個危險分子!”女人說道。她麵有難堪之色。

“可怕!可怕!我差一點兒被他強奸到!真是與“狼”共舞啊!我真弄不明白,吳祥為何將這號人弄到我身邊啊?!難道他真不想好了?!”丁燕埋怨道。

“多虧我提醒,不然你就慘嘍!”女人自認為有功。

“謝謝!哪天我請你吃‘小尾羊’!”丁燕萌生為她破費之念。

“‘小尾羊’就把我打發了?!”女人笑著說。

“那你想怎麽樣啊?!”丁燕與她開起了玩笑。

“這可是一件事關你名譽的大事情耶!”女人“耶”字聲調拖得老長。

“那又怎麽樣呢?!”丁燕不以為然。

“不怎麽樣!小姐!誰能把你怎麽樣呢?!我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誰能把我怎麽樣呢?!哼!”女人扛起了頭,背著雙手,一隻腳踮著動個不停。

“就是!”丁燕也顯得傲氣十足。

談到後來,女人建議整他一下。女人說他是一個危害我們女同胞的“色狼”,不整他不行。

“怎麽整他呢?!”丁燕問。

女人告訴她可以幫他介紹一個“獨辮子姑娘”。

“何為‘獨辮子姑娘’呢?”丁燕問。

“你瞧我們食堂養的母豬是不是‘獨辮子姑娘’啊?!”女人說出了真相。

“嘿嘿!”丁燕笑彎了腰,笑得肚子痛。

“像他這樣的‘色狼’不配和人結婚,隻配和豬結婚!誰叫他沒人性幹出畜牲才能幹出的事呢!得讓他長一長見識,省得他以後再幹出不是人才能幹出的事!”女人此時對他的心理優勢極大。

“這是誰發明的專利啊?”丁燕問。

“哎呀!你不曉得啊?!早幾年前我就聽說過‘獨辮子姑娘’的故事,是他們男醫生講的。你別以為這個世上沒有傻瓜,我聽男醫生們說,好幾個人上當,跑去和‘獨辮子姑娘’相親。但願潘正龍這個大色鬼是一個弱智人,要是他真的跑去相親,我啊寧願笑破了肚子、笑掉了牙,值啊!”女人說。

“是該懲罰這個偽君子一下,我差一點兒被他害了!這個人渣不被教訓一下,天理難容!”丁燕決定親自上馬。

丁燕出馬,馬到成功。

潘正龍是一個輕信別人之人。他尤其輕信女人。在眾多的女人中他尤其輕信已取得他信任的人。丁燕早就博得他的好感、取得她的信任,他最容易被她蒙蔽,最容易上她的當。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相親的日子終於來到。

這一日的黃昏時刻,潘正龍興抖抖地跑到醫院食堂旁邊三間紅磚紅瓦屋前等待“獨辮子姑娘”出現。第一次與“獨辮子姑娘”見麵,他搞了一個頭型,認真地打扮了一番。

他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幾個小時後他失去了耐心。他就鼓足勇氣問正從身邊經過的食堂廚師大胖子老鄭:“老伯伯,你看到了一位‘獨辮子姑娘’麽?!”

“什麽‘獨辮子姑娘’?!”老鄭皺著眉頭問。

“就是辮子又大又長又黑的姑娘!這種發型叫‘一把抓’吧?時下很流行這種發型,對吧?”潘正龍按他的理解說道。

“獨辮子姑娘我沒看到!以前醫院的小杆子們喜歡開玩笑,他們戲稱我豬囤裏的豬為‘獨辮子姑娘’。如果你老是等不到她,那麽你也許是上了人家的當了!上當的人不止一個啊,經常有人來我這兒找獨辮子姑娘,結果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小夥子,你得罪何方神聖了啊?!”老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