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是我必須承受的。我走回房間,那一天接下來的時間都呆在那兒。當母親知道發生什麽事之後,她狠狠地詛咒了戈迪亞。我相信她的詛咒會立刻把她擊倒。但是,她控製住自己不去找戈迪亞理論,因為害怕戈迪亞毒辣的舌頭和報複。

我懷疑,我們的壞運氣是彗星造成的。每個人都在討論它的邪惡,和它所造成的一係列混亂,比如地震和道德敗壞。阿裏阿什加曾經告訴我,一個皇室的新郎在招待男儐相時,被他妒火中燒的上司刺死。雖然我不敢說,但我懷疑戈迪亞的行為是否也是這個原因。

那天晚上我生氣得無法入睡。第二天的工作比平時更繁重。我和仆人們一起洗衣服;從井裏取水,用盡全身力氣拍打衣服,擰幹,然後晾在太陽下風幹。接著,廚子吩咐我把堆成山的土豆去皮,切成絲;把幹伏牛花子去莖,用來燉湯。戈迪亞讓我加快速度,因為那天晚上有一屋子的客人來造訪。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像個仆人。

廚房的事做完之後,我一刻不停地織著地毯,一直到脖子酸疼,雙腿抽筋。現在,我什麽都不想,隻希望趕快織完,然後開始織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毯。我一刻都不得休息,下午的家務還沒做完,我就意外地接到費雷東的召見。通常情況下,他會在早晨,或者提前一天送來通知,讓我有時間準備。雖然我十分疲憊,但我仍然必須趕去他家,做好準備。而這是我那一天中最不想做的事情。

近傍晚時,我匆匆忙忙地走著。因為天氣太熱,所以街道上空無一人。空氣中似乎蒙著一層灰,連聚禮日清真寺的藍色穹頂在酷熱之下都變得暗淡無光。到達費雷東的住所時,我感到熱不可耐、口幹舌燥。但兩個女仆一刻都不容我延緩。她們為我拔去多餘的眉毛,疼得我幾乎流淚。拔腿上的汗毛更是疼痛。接著,我躺在浴缸裏睡著了。她們做完一切之後,我甚至無暇注意到費雷東為我準備了一件如恒河一般蔚藍的新絲綢罩衫,還有一件亮黃色的襯衣,也沒有發現她們在我的發尾紮了一根配套的繡著金色小鳥的黃色絲帶。我甚至沒有看看銅鏡裏的自己。她們帶我走進房間。我一邊等候費雷東,一邊盡力讓自己睡著。當我的頭幾乎垂到胸前時,我聽到他走在門外的聲音。

雖然我們在一起已經很多次了,但我們的床笫之事沒有任何改變。這讓我感到惋惜,但至少我已經不再擔心我對他是否有吸引力。他似乎對所有的享樂之事都興趣盎然,不管是食物、酒、煙草還是我。

費雷東仿佛是帶著風衝進來,動作非常迅速。他把我拖進懷裏,力氣仿佛是平時的兩倍,說:“我等不到明天了,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召見你了。我今天下午好好睡了一覺,以便讓自己一晚上都保持清醒,直到白天到來。”

我擠出一絲笑容。我隻想休息,但是現在我必須保持清醒,一直到黎明。晚飯端來的時候,他遞給我幾塊羊肉和雞肉。我幾乎沒有吃什麽東西,因為擔心自己吃飽之後會睡著。當他邀請我喝兌了牛奶的酒時,我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他看起來有些失望,於是獨自斟飲起來。

仆人們收拾完碗碟離開之後,費雷東讓我展示一下新衣服。我站起來,轉了個圈,衣服隨風飄起來,在空中閃閃發亮的黃絲圍繞著我的臉頰和身體。

“南方甜美的姑娘!”費雷東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把手放在我的腰上,“你的曲線就像月亮一樣美。”

他舉起手,用手指撫摸著我的眉毛。他的舉動讓我很慶幸女仆幫我修剪了眉毛。他說:“新月。”接著,他的手掠過我的胸部,然後微笑著說:“半月。”最後,他雙手抓著我的臀部,說:“滿月。”

他的讚美讓我笑起來,這是我經曆的最好的改變。費雷東讓我知道,雖然我的皮膚並不白皙,但是我衣服下的曲線讓男人興奮,包括像他這樣有地位有經驗的男人。我也感受到他態度的改變,變得比以前更溫柔。但我不相信這改變與我有關。也許,他剛剛做了一筆阿拉伯馬的好生意,於是想要和我在他的床上慶祝。

費雷東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往下滑,然後停住。“但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東西這個圓潤的小山包,它在你的小腹上如此恰到好處地隆起,就像地球上空的月亮一般。”

費雷東脫去我和他所有的衣服。他的手繼續流連在我身體的各個月亮上。我很喜歡他和我做這樣的遊戲。他的觸摸讓我的皮膚變得溫暖起來。我開始覺得灼熱、急切,並且渴望更多。但是很快,他把雙腿滑進我的雙腿中間,用肘分開我的雙腿,然後開始散播他的種子。我閉上眼睛,微微喘著氣,因為我知道這會讓他興奮。我配合著他動起我的臀部。也許今晚我們很快就會結束,我想,一邊想象著閉上眼睛睡覺是多麽美好的感覺。我的四肢就像舉重運動員在舉重館所舉的重物一樣沉重。我甚至可能還睡著了一會兒,因為我似乎停下不動了。我驚醒了,馬上配合費雷東動起臀部,一邊偷看他的臉。他閉著眼睛,似乎正專心致誌地做著什麽。他的太陽穴流下一滴汗。我閉上眼睛,繼續我的工作。似乎過了許久,他停下來,臥在我身上,似乎筋疲力盡。我也沒有動,希望一切已經結束了。

“舉起手臂。”他指揮道。

我乖乖地把手放在頭上。他咬了一下我的胸部,又開始動起他的臀部,我盡量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務上。我們就這樣繼續了一會兒,但費雷東沒有達到他那幸福的時刻。他歎了口氣短暫、落空地呼了口氣然後又停下了。

“抓著我的後背抓著我!”他急切地說。我輕輕地用手臂繞著他的背,他似乎有些絕望衝刺著。我的腿間開始覺得幹燥、疼痛,希望他快點結束。這從來沒有持續過這麽久。我又瞥了一眼費雷東的臉,驚恐地想起有一天清晨我在磨坊看到的那個男人和那頭驢。他們一圈一圈地走著,推動那塊磨穀的巨石。重複的工作讓人和動物都變得木然。

難道費雷東這麽快就已經厭倦我了?我僵硬地躺在他的懷裏,不知道該做什麽。費雷東似乎覺得不可能再有任何進展,於是離開我的身體,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從眼角的餘光中,我驚訝地發現他的腿間依然挺立著,就像頂著帳篷的柱子,就像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夜晚時那樣。但他的眼裏卻是像天空一樣無邊無際的無趣。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過了如此之久,我甚至開始意識到人們在黑暗中路過房子的腳步聲。

“躺到自己那邊去。”費雷東最後說,聽起來很惱怒。我順從地轉過身,背對著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雙腿並攏,思忖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又歎了口氣,然後抬起我的右腿,彎著膝蓋,這樣我的腿就搭在他的右腿上。那時候,我就像沙漠裏的沙一樣幹燥,他企圖進入我的身體,但卻是徒勞。睡意又席卷而來,溫柔、急切地推動著我。

費雷東離開我的身體,躺在床上。他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腿間,告訴我如何上下挪動。

“快點,”他起初說。然後又說:“不要這麽用力。”後來說:“到最上麵那兒。”最後說:“算了!”

費雷東轉過身,我聽到一陣皮膚的拍擊聲。聲音隨著他手的速度的加快而越來越大聲。不久,他滿足地喘息著,幾分鍾後,他呻吟著讓**流進自己的手掌中。我從來不知道他會自己這樣解決。為什麽和我在一起他找不到快樂呢?我想我已經做了他讓我做的任何事。

費雷東沒有躺在我身邊。我開始顫抖,但他一動不動。我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感到很孤獨。我們說了一會兒話。但我們的談話卻讓我更迷惑。不久,我聽到費雷東像個孩子一樣輕輕地打著呼嚕。雖然我很疲憊,但卻沒有一絲睡意。我睜著眼睛躺了許久,很想弄明白我為什麽失敗了。我知道我應該表現得很高興和他在一起。但我太累了,無法思考。而取悅他就像是我必須為別人做的另一項任務而已。我覺得很累,疲憊而且困乏。我睡著前最後聽到的聲音是被主人趕著去市場的驢的嘶叫聲。這仿佛是我所聽過的最悲傷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我睜開眼睛時,費雷東已經走了。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和我說再見就離開。沒有他,房間空蕩蕩的,毫無光澤。我穿上衣服,衝出門,匆匆走回家。

那天下午,做完家務之後,我離開戈斯塔罕家去拜訪娜希德。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朋友。我非常渴望吐露自己的煩惱,聽聽她的建議。但我知道我不能對她說,因為她會在某個下午,在澡堂洗澡時告訴赫瑪一切,然後在夜幕降臨之前整座城市都會知道我的故事。如果費雷東不打算和我續簽現在我有理由相信他並不滿意最好是讓臨時婚姻快點終結。

我走在四花園裏,太陽辣地曬著在我的頭,地麵熱得似乎要燒穿我薄薄的鞋子。陽光十分強烈,藏在麵紗下的眼睛都會覺得刺痛。連河水都在熱氣中閃爍得刺眼。有人正在烤肝髒可巴巴,肝髒的腥味幾乎要竄進我的麵紗。想到在這麽炎熱的天氣裏吃東西讓我覺得惡心。我的肚子在翻攪著。我停下來彎著腰,想要嘔吐,但卻吐不出什麽。

當我到娜希德家的時候,她帶我走進房間,讓仆人馬上送些檸檬果羹來。“你看上去覺得很熱。”她對我說。

我喝了檸檬果羹,恢複了精神。仆人們走遠時,娜希德從腰帶上解下伊斯坎達爾最近寫給她的信。“你一定無法相信,”她說。“聽聽他寫給我的信。”

“我心之光,最近幾個月,我越來越了解你。除了我家中的親人,我了解你甚於了解其他任何一個女人。真主賜予我們文字和筆,但我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能有這麽美麗的文字。你寫的alef就像一棵柏樹,高聳挺拔;你的beh下麵那個甜美的點,就像愛人臉上的美人痣。它們讓我著迷;你所寫的每一個字,都讓我越陷越深。你的字徹底俘虜了我,讓我在它們身上看到了你的臉龐即便隻是驚鴻一瞥,啊,但那一刻所看到的美也足以讓我一生回味。你臉上的幾縷頭發就像字母jim,那美麗的卷兒已經勾走了愛人的心。你櫻桃般的小嘴,嬌豔欲滴,小巧精致就像字母mim。但更甚一切的是,每當我夢見你,我都在想象你翠綠的雙眼,美麗、優雅就像字母saad。我無時無刻不想念著你的每一個字。不要再讓我如此苦惱!答應作我的妻子吧,和我一起分享你的每一天每一夜。我保證,一定會永遠珍惜你,直到完結我們生命中最後一個字母。”

娜希德念完時,熱淚盈眶地呆坐著,任憑眼淚流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戀愛中的女人,我十分妒忌她純潔的感情。

“天啊,天啊!”我說。“這是怎樣的一顆寶石,男人中的王子。”雖然我嘴上如此說著,但我的心裏正在流淚。同樣都是淚水,不同的是娜希德可以坦率地讓淚水揮灑,而我卻不能。沒有人像伊斯坎達爾愛著娜希德那樣愛著我。我也不知如何讓費雷東的心充滿愛和渴望。雖然我如此憂傷,但我仍然必須保持沉默。我不能和她分享我的悲傷,不能沉浸在娜希德的同情和安慰中,雖然我知道她知道後一定會同情我、安慰我。這是最糟糕的。

“是的,伊斯坎達爾很愛我,”娜希德說。她的話就像舌頭上的蜂蜜一般。“我的心已經為他迷失。我如此渴望能和他在一起,聽著他說甜言蜜語。”

在進一步地了解了男人和女人之間後,我不相信這個馬球手會僅僅低聲耳語他的愛。他會緊緊地摟著娜希德,分開她的雙腿,就像費雷東分開我的雙腿那樣。

“如果真主願意,他不僅會用言語來愛你,而且會用身體來愛你,”我脫口而出。

娜希德的眼睛似乎清晰了一些。“我從來沒有聽過你這樣說話,”她說。“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不該說這些的,但已經太晚了。我迅速地回想在村子裏所聽說的事情。“在家鄉,我的朋友歌莉結婚後,她告訴我晚上和她在一起對她的丈夫是多麽重要,”我說。

“噢,這樣!”娜希德輕蔑地說。“我想他會做他想做的一切當我成為他的妻子時,這是他的特權。”

我啜了一口咖啡。“你不擔心嗎,一點兒都不嗎?”

“我為什麽要擔心?我隻是想讓他抱著我,說說他在寫在信裏的甜言蜜語。這樣我就滿足了。”

過去的這幾周告訴我,黑暗中的男人和女人隻與工作有關,和言語沒有任何關係。娜希德和伊斯坎達爾是否會因為相互愛慕而有所不同?

“我們會像佐赫拉和科斯洛一樣,當結合的時候,他們就成為最幸福的戀人!”娜希德歡騰著說。對我來說,她看起來就像一個處於美夢中的女人。

我笑了笑。“伊斯坎達爾沒有見過你赤身露體地在溪水中沐浴。但我相信看到你的臉龐就足以讓他陶醉,就像科斯洛看到一絲不掛的佐赫拉時那樣驚訝。”

“我知道我會讓他著迷!我知道!”娜希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