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20 章 (1)
春節臨近的時候,托婭帶來了好消息──她和陳允相戀了。孟海濤和伊戀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兩個幾乎不搭邊的人怎麽會走到一起呢?
“說起來,海濤你還是個媒人呢!”陳允在電話裏笑著說,“我第一次認識托婭是她陪你去康複中心拆線,第二次見麵又是在你家,你說你算不算是半個媒人啊!”
“那麽,你們是不是該請我這個媒人吃飯啊!”孟海濤握著話筒,心情大好,開玩笑地說道。伊戀象個小貓一樣的窩在他的懷裏吃冰淇淋。
“好啊!沒問題!”托婭搶過話筒說,“你和你家小丫頭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們做!”
“不好不好。”陳允接過話筒說,“海濤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要總悶在房子裏。看看哪天有時間,我和托婭請你們到外麵吃好了。”
“好啊!”伊戀一邊舔著冰淇淋一邊豎著耳朵聽電話,陳允一說到外麵吃,她立刻來了精神,每天悶在家裏搞發明創造,她都快煩死了。
周末,陳允和托婭開車接孟海濤到重慶火鍋城,因為演出臨近,伊戀還要加班,再過半個小時才能到。門外天寒地凍,室內卻溫暖如春,笑意盈盈的服務員把他們引到陳允早就定好的包間,看到孟海濤坐在木製的椅子上有些辛苦,又拿來了一個靠墊給他。
“海濤,你的腿有沒有好一點?上次的傷口還疼嗎?”見到孟海濤,陳允就忍不住職業病發作。
“好了很多了。”孟海濤淡淡地說,他很不習慣別人把他的斷肢叫做“腿”,可不叫腿又叫什麽呢?那本來就應該是腿的位置啊。
陳允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隔著衣服在那斷肢處按壓,嘴裏問著:“這樣呢?這樣痛嗎?”
孟海濤皺了一下眉頭,搖頭不語,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發射性的疼痛還是象針刺般襲擊了他的心髒。托婭一把打開陳允的手,“出來吃飯你就別犯職業病了,真關心海濤明天帶他到你們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吧!”
孟海濤無奈地笑著說:“求求你們別再把我當成病人好不好?我的傷早就好了。”
“傷好了,定期檢查還是要做的,尤其是你的傷口崩開過兩次,要特別小心保養。”陳允道。
“別說我了,說說你們吧,怎麽就在一起?”孟海濤不想再聊他的腿,岔開了話題。
“我們在一起怎麽了?難道覺得我配不上你的托婭姐嗎?”陳允打趣道。
一旁的托婭作勢要凶人,海濤笑著說:“那倒不是,不過托婭姐一樣號稱要獨身的,怎麽就被你騙了去。”
“哈哈,她外表看著強,其實還不是一個小女人……”陳允指著托婭笑著說。
托婭拿起桌上了筷子就要敲陳允,“你給我閉嘴。”話沒說完,自己的臉先騰地紅了。
第一次見到托婭如此害羞的模樣,孟海濤不禁失笑,外表再強的女人,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會變成一個嬌羞的小女孩。托婭在大學時幾乎沒談過戀愛,舞蹈學院愛慕托婭的人是很多的,但沒有一個她能看的上。以前也有人覺得他和托婭比較合適,但他們隻把對方當做最好的朋友,甚至是親人,卻從來沒有往愛情上想過。孟海濤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到底怎麽樣的男人才配的上他這個姐姐呢?沒想到自己倒間接的當上了媒人。
“對了,海濤,你受傷也半年多了,有沒有想過再出來工作啊。”托婭見他們越扯越遠,忍不住把談話轉到正題。
“工作?”孟海濤吃了一驚,“我這個樣子還能工作嗎?”
“怎麽不能,很多殘疾人都在工作呢,有的還做的比健全人還好!”托婭理直氣壯地說。
孟海濤咬住了嘴唇,就算再出來工作,也是“殘疾人”了!
“可是我除了跳舞什麽也不會。”孟海濤說。
“傻小子,你的舞蹈學院白念了嗎?你不會舞蹈理論嗎?不會做編導嗎?”托婭說。
“真的嗎?我可以做嗎?”想到自己原來還有別的方式去做自己心愛的舞蹈事業,孟海濤眼睛開始發亮。
“怎麽不可以,雖然你自己不能跳了,但是你還可以做教練啊。我有個朋友剛開了家芭蕾舞學校,現在正愁沒教練呢,我跟他說了你的情況,他說隻要你肯去,他隨時都歡迎。他們很需要有國際大賽經驗的教練。”托婭說。
孟海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光禿禿的左胯,搖著頭說“隻有一條腿的人怎麽能當舞蹈教練呢?”
托婭提高嗓門道:“怎麽不能,廣東有個獨腿的藝術體操教練,帶出來的學生在國際比賽上還拿金牌呢。況且一個班都是兩個教練的,你們可以分工啊,你腿不好,隻管教就行了,另一個做示範。”見海濤動了心,托婭掏出手機說,“我這就給我那朋友打電話,明天你親自和他談一談。”
“等等托婭姐,我想等伊伊來了和她商量一下。”孟海濤按住托婭的手說。
“什麽要找我商量啊!”火紅的雙肩包先落到了椅子上,伊戀的小腦袋從孟海濤的身後冒了出來。
孟海濤拉伊戀坐下,握著她的手說:“托婭姐姐建議我去工作,你看做舞蹈教練怎麽樣?”
“不行不行。”沒等孟海濤說完,伊戀就把頭搖得象個撥浪鼓,“你不能去工作的。你的身體那麽差勁,走路也不方便,怎麽能工作呢?還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孟海濤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看著自己的殘腿,不說話了。
伊戀把雙手環在孟海濤的脖子上,撒嬌地蹭著他的肩窩說:“我也不是不同意你去工作,可是總要等身體再好一些才考慮上班嘛,不然你再病倒了,我會很心痛的。”
陳允不滿的看了伊戀一眼,在醫院的時候,伊戀留給他的印象非常好,在巨大的災難麵前表現出一個勇敢堅強的少女的體貼、懂事,甚至隱忍。他曾經和當時還在住院的孟海濤聊起過伊戀,海濤心疼地說她其實隻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擔心時間長了她會受不了。現在海濤的傷漸漸好了,伊戀也果然漸漸表現出她的孩子氣和任性。托婭幫海濤找這個工作並不容易,她在百忙之中去那個舞蹈學校談了好幾次,人家才答應讓海濤去試試看。其實他們也知道海濤不缺那幾個錢,但是他需要一種社會的投入感和認同感,那才是撫平他內心創傷的最好良藥。可惜伊戀並不知道這一點,她隻知道照顧海濤的身體,卻並不知道怎麽樣去撫慰他的靈魂。
孟海濤摸著伊戀的頭發,動情地說:“好伊伊,我答應你就是了,我一定會把自己養得結結實實的。”
托婭舉著菜單說:“你們倆就別在這肉麻兮兮了,趕快點菜吧,我都要餓死了。”
孟海濤不好意思的笑了,伊戀小臉羞得通紅,直往孟海濤的懷裏鑽。
點了山珍子母鍋,熱騰騰的火鍋很快就被端了上來,紅色的麻辣湯底翻滾著泛著誘人的油光,包圍著中間的小小的白湯鍋,點綴在其中的青青的蔥絲紅紅的枸杞靜靜地漂浮著,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陳允把香菇鴨血冬瓜一股腦的倒進鍋裏,“海濤的胃不好,不能吃辣,伊戀怎麽樣?”
伊戀笑著搖頭往孟海濤的身後躲,小女兒的可愛樣子把陳允逗得發笑,這個小丫頭,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天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真不能拿成年人的標準去要求她。
吃著特色火鍋菜品,喝了一點溫熱的米酒,托婭慢慢的講述了她和陳允相戀的經過。
原來,自從第二次見麵以後,陳允送托婭回家,從此他們就有了聯係。陳允的仗義和細心讓托婭覺得很投緣,托婭的熱血直腸更是讓陳允覺得難能可貴,一來二去,兩個人很自然就走在了一起。
“所以說,我們之間是緣分的安排。”托婭喝了一口米酒,總結性地說。
“既然有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托婭姐過了年就三十了吧。”孟海濤打趣地說道。
“死小子,提醒你老姐我不年輕了是吧!”托婭輕輕地打了海濤一拳,笑著說道。
“我可沒這個意思。”海濤笑著躲閃,“隻是緣分到了,還等什麽呢?”
“是呀,我還想做伴娘呢!”伊戀也說道。
陳允摟住托婭的肩膀說:“我也想早點把這麽好的老婆娶進家門啊,可是她太忙了,婚事可不能忙裏偷閑匆匆忙忙就辦了啊,等她忙過這個舞劇,我們就開始籌劃婚事。”
托婭嗔怒的用胳膊肘撞了陳允一下,“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趁著陳允和托婭卿卿我我我功夫,孟海濤也把伊戀摟在懷裏,咬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你什麽時候嫁給我呢?”
伊戀笑著低下了頭,臉一下子紅成了個蘋果。
臘月二十三,是中國傳統的“小年”,芭蕾舞團在城市大劇院舉行了迎新春的第一場演出。作為主演的伊戀和劉明揚的表現強差人意。演出結束後,大家都回去和家人團圓去了,劉明揚匆匆趕去電視台參加一檔現場直播的節目,伊戀收拾好了東西,一個人往劇場外走去。
因為演出剛剛散場,外麵燈火通明,人流如潮。北方的冬夜寒風刺骨,伊戀穿著單薄的衣服,背著單肩包,一邊跺腳一邊把冰冷的雙手放在嘴邊嗬著,站在路旁焦急地張望,尋找亮著“空車”字樣的出租車。
一道陰影擋在了伊戀的麵前,她抬起頭來──
“莫庭──”
伊戀失聲低叫道。站在她麵前的高大男子,正是消失了兩個月的莫庭。
兩個月前法國餐廳的那一幕條件反射般地出現在伊戀的腦海中,她眼中的掠過一絲驚恐,整個人象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不能動彈。
莫庭悠閑地把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裏,含笑說道:“剛回國就想來看你了,可是我媽病了,一直忙著照顧他,沒分開身。”
“呀!伯母還好吧!”伊戀關切地說道,暫時把上次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是突發的腦溢血,已經控製住了,不過行動還不太方便。”看著伊戀不住地摸摩擦著雙手取暖,莫庭說道,“還是上車說吧,看你都快凍成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