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午會議結束,全體都起立準備離開會議室,季早儒把玩著手中的鋼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季凝準備離開之前叫住了她。
“季凝,你留下。”
季凝知道季早儒叫住她就一定有事,所以她並沒有問為什麽叫住她。
季早儒站起身,他很高,身影遮擋住了季凝眼前的陽光。
“一會兒我吩咐下去,這個月你開始和我拿一樣的工資。”季早儒終於還是什麽也沒說,他忍住了。
季凝有些疲憊的站起身:“哥,我什麽都不會,拿著九千塊一個月的薪水那都是高抬我了,你要我拿一個月十幾萬的工資你這不是在變相的埋汰我嘛。”季凝苦笑。
其實她真的是很累,因為應酬因為工作,衣服不能穿重複了,每天要化妝要挑選耳環,衣服鞋子都不能重樣,她一個月的薪水,有的時候就隻夠買雙鞋的,她不明白,東西無非就是穿的,就算是為了好看她也不認為那些幾萬幾十萬的衣服到底有哪裏好,而且那些東西讓她覺得壓抑,累,喘不上來氣。
季早儒蹙著眉頭:“凝凝,你的耳環昨天就帶過了。”
果然!
季凝很委屈,昨天帶過的今天為什麽就不能帶了?他們隻是比一般人有點錢而已,形象真的就有那麽的重要?
“哥,我想去教書……”季凝糯糯的說。
她是真累了,她不適合這樣的生活,每一天都要帶著假麵具對每個人保持微笑,高興要笑,不高興一樣要笑。
季早儒的眼睛始終逼視著她,他刀鋒般銳利絕情的眼神讓她崩潰,比起外界所帶來的痛苦,她更加受不了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隻是冷冷一笑:“教書?”慢慢走向窗邊,俯瞰著樓下。
辦公室的樓層很高,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一絲雲屑,洋洋灑灑地半灑在橫空之中,耳邊有飛機飛過去的聲音,然後在天空拉下一道橫極,劃下了一條線。
“OK啊,你不管我也不管,我們就放手將公司交給季芯吧,要不然交給曹利梅?或者是那個曹啥來著……”其實名字就刻在季早儒的腦海中,他記住了那個名字,不但記住了而且記得很深:“哦,對,曹屏屏,要不把公司交給她們吧,再不然等哪天等著他們進門,你乖巧的叫一聲媽和姐姐,看多好……”
“哥……”
季凝的淚水噴了出來。
母親是她心底的一道不能開啟的傷痕,有些話不能拿來說,哪怕就是比喻也不可以,聽見季早儒說曹利梅進門的那一瞬間,季凝很想殺人。
她閉上眼,頭腦中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是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
她想,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那麽大家就同歸於盡吧。
季早儒拉過季凝的手,將她拖到窗前,他猛然的甩開,她的身子重心失力,筆直的朝窗邊撞去,頭和玻璃發出碰撞的悶聲。
“凝凝,我對你從來沒有說過重話,今天沒外人,哥跟你說說,這個家是媽媽和我們的,這個公司是媽媽的生命,而這個生命現在主權不在我們的手裏,在那個男人的手裏,如果他說賣了,媽就連一絲影子都沒有了,如果他說娶別人,你就得叫別人媽,你不想管,可是季凝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這麽多年,我和媽要你做過什麽?你覺得我和媽滿身的都是銅臭味,你學別人清高,可是你後麵沒有雲冉你怎麽清高得起來?”季早儒的眼淚吧嗒掉了下來。
“我每天工作二十小時以上,回家我還要去看那個男人的臉,你嫁人了解脫了,我每天躺在床上就隻能是想要不斷的告訴自己,可千萬別一刀紮進那個男人的心髒。”
“你覺得委屈,覺得這樣的生活不適合你,覺得我在用錢把你庸俗了,可是季凝你做了什麽?你為這個公司為了媽為了我,就連這麽一點的犧牲都不肯?要是這樣我們趁早賣了吧,賣了就省心了。”
季早儒捂著臉不去看季凝。
他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也不喜歡把季凝往死裏逼,可是人總是福禍雙至的,他不能保證他一直會活著,生活壓力大,也許下一秒他就死在了辦公室呢,他要是死了,大華誰來管?
季凝狠狠閉上眼睛,睫毛勾住眼淚。
眼淚拚了命的往下落,根本不聽話,看著季早儒滿臉的淚水,季凝更是想哭。
好好的一個家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她沒有辦法回話,因為哥的話都是從內心的最深處來控訴她,他把自己內心的悲涼橫切開在她的眼前,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堅持下去。
“我知道了……”
季早儒拍拍季凝的肩:“現在隻有我們兩個是一起的。”
季凝點點頭。
走出會議室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腦子嗡嗡的亂想著。
她反複看著季早儒在她走出會議室之前交給她的卡,恨不能在上麵燒出一個洞。
最後還是將卡扔進了抽屜裏,然後用鑰匙鎖住,走出辦公室吩咐著秘書:“我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任何人都不見,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病了。”
然後一陣風似的衝出辦公室。
她的包裏有一張沈家平給她的卡,她寧願去花沈家平的錢也不願意去花哥哥的,因為花了沈家平的她以後可以還,可是花哥哥的她沒法還。
季凝開著車徑直穿越條條擁擠的大道,將車子開進奢侈品牌城。
停好車子,走進那棟看起來很漂亮宏偉的大廈。
一家重複著一家,衣服、鞋子、佩飾、大到寶石項鏈,小到指甲油,一個發卡。
她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不停的唰唰唰。
從燕莎出來的時候很湊巧的看見了季芯,季芯的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
季凝想,她就是個傻子,那些錢她不花總會有人替她花的。
季芯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季凝,看著季凝半天沒有說話,當季凝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快步上前,抓住季凝的手:“呦,這不我姐姐嘛……一起喝個咖啡吧。”
季凝和季芯坐在咖啡廳裏,季芯細細的打量著季凝,總覺得她有什麽變了。
季凝穿了一件黑色綢緞的連身裙,無袖的設計,在肩頭的位置象是多了兩塊布片,頭發在剛才買化妝品的地方被人重新打理了一遍,盤在腦後,前麵一點頭簾不留,從右一側梳象左側用發型膠固定住,小巧的耳朵上帶著能有瓶蓋大小透明色的玉石大耳釘。
“談什麽?”季凝慢慢地挑起眼簾。
季芯笑了,終於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了,是她的態度,季凝不發脾氣那就不是季凝了。
“爸讓你晚上回家……”季芯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
“好。”
季芯一僵。
這人沒吃錯藥吧?
等等……等等……季凝說了什麽?是她耳朵壞掉了嘛?她說好?
沈家平在辦公室收到了銀行打來的電話,掛上電話,單指揉揉頭。
電話響起,他右手接起。
“嗯……”
“沈秘書,今天辦公室來了一個新近的秘書,你是不是要現在看一下?”
沈家平歎口氣:“叫她進來吧。”
沒一會兒門被推開。
“我是曹屏屏……”
沈家平愣住,緊緊是一秒,然後指著眼前的位置笑笑:“坐。”
“季凝,你真的很讓人討厭。”季芯的聲音緩緩地飄入季凝的耳中。
季凝淡笑,優雅地看向季芯:“我不是一直就很惹你討厭嘛,季芯同樣的,我也討厭你。”
季芯冷笑著站起身,冷冷地瞥看著季凝:“季凝,你到底有什麽好驕傲的?你隻是命好,生在了一個衣食無缺的家庭裏,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今天清高的假象?你不是覺得花家裏的錢不是很跌麵子嘛,我看你也不過如此,怎麽怕爸爸把剩下的股權都給我啊,所以在那之前努力的去花光?你知道嘛,你從小所有的榮耀、榮譽都是雲冉和季雲濤帶給你的,沒有那兩個人,你不過就是個假清高的丫頭片子,你除了是他們親生的這一點之外有哪一點比我強?”
季芯看見遠處的人惡意地冷笑:“你那個死掉的媽估計也不會閉上眼睛吧,真可憐……嘖嘖,老公在外麵的孩子比你還要大……”
季凝腦子嗡一聲炸裂了。
說她什麽都可以,可是提她媽就不行,提起那個女人的孩子更是不行。
季芯就像是一個搶匪,直接拎著大刀捅進她的心內,可是她卻看不到一點的血痕。
“XX他媽的,你給我閉嘴……”
從季凝第一次罵了髒話就知道她的情緒……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