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末的時候沈家平帶著季凝回了沈家老宅。
這是季凝婚後第一次踏進這個房子,不知道為什麽一進門她隻覺得冷,一股冷風吹了出來,她攏攏大衣。
沈家平接了一個電話到外麵去接,季凝有些坐立不安,眼前的這個老人臉上已經開始出現老人斑了,但他的目光銳利的很,就像是能看透她的內心,季凝有些回避的躲避著。
“季凝啊……”沈備山開口。
季凝趕緊表示自己在聽,衝著老人笑笑。
沈備山慢慢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低聲略帶著屬於上了年紀人獨特的聲音問道:“知道海因裏希·海涅嗎?”
海因裏希·海涅?
季凝點點頭。
沈備山緩緩的開口:“什麽是愛?愛就是籠罩在晨霧中一顆星。沒有你,天堂也變成地獄。可愛的戰溧,微妙的顫抖,這,羞怯溫柔的擁抱,在你美麗的櫻唇上,我慣用接吻來代替語言,我的吻就像是從我的心底冒出的一個火焰。昨天吻過我的幸福,今天已經化為烏有,我獲得真誠的愛情,向來總不能持久。女人使男人得到幸福的方法有一種;但使男人陷於不幸的方法卻有三千多種!隻有在愛情之中才有真實。……”
季凝愣住他……什麽意思?
沈備山的某光一變,瞬間變得陰狠,目光直直射向季凝,季凝沒有準備好,被他突然的變化嚇得心髒咚咚地敲打著心門。
“季凝啊,你是我為家平挑的,我希望你能給家平一個家,家平這孩子從小受了很多的苦,在我的心裏,他就和我孫子一樣,我希望你可以去愛他,毫無保留的……”
沈備山送給了季凝一個玉鐲子,鐲子有一段陽綠色的水頭,棉絮極少,是極難得的上好老坑玻璃種。
沈備山將東西交給季凝之後,沒等季凝回應,就起身離開了,隻剩下季凝一個人坐在原地,一身的冷汗。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她害怕那個人。
兩個人在老宅吃了飯才離開,一路上季凝的右眼皮跳個不停,她隻是短短的接觸沈備山就感覺到如此的不適,她看向身邊的男人,到底是沈家養出了這樣的沈家平還是他本就如此?
車子駛出沈家的時候,沈家平突然對前麵的小張說著:“去馬場吧。”
車子快速駛離大門。
“季凝……”沈家平突然開口。
季凝不解地看向他。
他低垂著眼簾,從季凝這一側看過去,可以看見他象是一把小扇子似的的睫毛。
他說:“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嗎?”
這個問題有些突兀。
季凝隻是看著他,不解他是什麽意思。
沈家平緊緊抿著唇,然後淡淡的掠開:“被人開車撞死的,當場就死了。”
季凝捂住嘴,這是她第一次聽他提起家人。
沈家平突然轉過頭來,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大片的光線,他突然又笑笑。
“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季凝眼中冒著怒火,將臉轉開。
沈家平臉上的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速度賽過神舟五號。
他幽暗的眸子中挑躥著冥藍色的火焰,拳頭握在一起,下巴緊繃著。
下了車他徑直走進馬場,季凝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麵,她有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清閑過了。
沈家平將手上的西裝外套交給阿虹,季凝不屑的想著,如果不是自己和沈家平在床上有那麽一點的默契,她會以為他是個GAY,他就是那個1而阿虹就是那個0。
也不怪她這麽想,阿虹幾乎就是從衣食住行將沈家平掌管個遍。
季凝進入馬廄的時候,就看見那樣溫暖的一麵。
沈家平撫摸著白馬的長毛,白馬柔順地任他撫摸,那匹馬是單獨關在格子間裏,他象是一個慈愛的父親看著那令自己驕傲的兒女,眼中的溫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以為他永遠都是那一副冷冰冰跟冰塊有一拚的溫度。
馬場內很大,沒有怪味,可見衛生收拾的很好。
他換了馬靴,隻穿著白色汗衫,牽著那匹白馬走出馬廄,很白,雪一樣的白,有些閃眼,墨黑的眼珠子在看見季凝的方向有些暴怒的吼著,也許是因為發現外來者了。
季凝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她可不想被馬踢死。
沈家平撫摸著白馬的脖子,將它的脖子拉攏到自己的臉下方。
這一刻季凝突然懷疑這個男人,他有潔癖嗎?是她搞錯了吧?
不然他怎麽會和馬有那樣的動作,他連人都嫌棄。
黑色的馬靴很長,直直到膝蓋下方,一人一馬好像在交流著,很奇怪的人和馬。
那馬卻突然吼了一聲,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季凝張大著嘴巴,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掏出手機就要打急救電話,她忘了那不是人,而且他們就在馬場。
那馬摔在地上一動不動,而沈家平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季凝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嚇傻了,才準備上前,就見……
它站了起來,沒錯是站了起來……
季凝不敢置信的繼續張大著嘴巴。
那匹馬象是能看懂季凝的呆愣樣,不屑地將馬眼移開,翻了個白眼仁,不屑地哼了哼。
季凝咬住唇,握緊小手。
該死的,它在看不起她嗎?
果然主人什麽德行,它就什麽德行。
沈家平拍拍白馬的後背,腳踩著腳蹬一躍就上了馬背,雙腿夾緊馬腹,那馬就像有靈性一樣的躥了出去。
季凝找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抱著腿看著在場地內奔跑的一人一馬。
她總是覺得沈家平的內心世界在被什麽所壓抑著,可是她卻觸摸不到,他對人很冷,可是對那個病重的老人那樣的緊張,不閑他髒直接給他做了人工呼吸,他對待那匹馬的神情……
季凝看著他騎在馬背上奔馳著的臉孔,那是怎麽樣的一張臉?
年輕,帶著青春的臉……
青春這詞用在沈家平的身上其實有些不搭,他的衣服永遠都是暗色,就算結婚才不久,可是她就沒看過他變過,臉永遠陰沉著,沒有笑容,活像被打壓的,苦大仇深的大齡男青年。
季凝突然想將這一幕畫下來,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找出筆和指,慢慢的在白紙上描繪這一幕,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的唇角蓄著淡淡的笑容,這是自從母親去世後,她第一次笑得這樣的沒有負擔,笑得這樣的發自內心。
看著畫紙上慢慢浮現出男人的影子,白馬驕傲的樣子,季凝慢慢閉上眼睛。
眼光照在身上很暖,她的唇角還有笑意。
其實她對畫畫彈鋼琴這些的喜歡比辦公室的那些多得多,她以前的夢想,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可以去新疆或者是貴州無支教,那樣的生活才是她所追求的,可是她現在卻被困在了小小的房間裏,走不出去。
壓力無時無刻不追隨著她,壓得她喘息不過來,可是她又不能和別人說,不能和哥哥說,不能和任何人說,累得有幾次就一個人站在窗子麵前,頭腦裏想著,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著,為了什麽?
有時候又想,幹脆放手吧,找個沒人的地方去生活,陪著那些簡單的孩子,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讓媽媽白死,也不能讓媽媽的公司落到別的女人的手中,別人的女兒更是不行。
沈家平遛完馬將公主交給阿虹,公主有些不高興的甩著蹄子。
“乖,下次哥哥在來看你。”
接過阿虹遞過來的衣服穿上就看見那個女人躺在草地上,眼眶下方有著濃重的暗影,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一會兒微微的笑,一會兒又緊緊蹙著眉頭。
“大哥……”阿虹看著季凝,想著是不是要自己把她弄車上去啊。
沈家平斂著眸子:“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開車帶她回去。”
阿虹很失態的瞪著眼睛看著沈家平彎下腰將季凝抱起,然後在陽光下慢慢的離開。
阿虹有些納悶並且是無意識的看向天空,張著大嘴,有些癡呆的樣子。
今天太陽沒出來嘛?
大哥,你頭上的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