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後續

綜瓊瑤 父皇

坤寧宮

“嬤嬤,快把嘉妃上次送來的胭脂都給本宮扔了!”那拉氏一回來,就馬不停蹄的囑咐道。

“是,娘娘。”容嬤嬤退下時,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可娘娘,巧慧檢查過,說那些確實是上好的胭脂,並沒有做什麽手腳。”

本來非常急切的那拉氏愣了一秒,蹙眉道:“還是扔了吧,省的本宮看了煩心。”困惑於嘉妃沒有做手腳的原因,莫非她還沒來得及下手?這樣的困惑轉瞬便被那拉氏拋在腦後,她現在該心煩的是,要如何將選秀的事告訴皇上。

儲秀宮

嘉妃被貶入冷宮後,這儲秀宮也就荒廢了。

殿內冷清陰森的氣氛,令小順子打了個機靈,他下意識的望了望前方主子的背影,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主子今日路過這裏,非要進來看看不可。

永璂逡巡的目光落在牆角一盆兀自開的豔麗的花上,“這是……”他困惑著走近,蹲下仔細查看。看到植株喇叭狀的花冠,瞳孔驟然緊縮。這裏竟然會有曼陀羅!

小順子不解的看著主子驀然變色的表情,莫名奇妙:“四爺,這花兒會有什麽問題。”

永璂冷哼了一聲:“你知道這是什麽樣的花嗎?”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綻放的花朵,玩味道:“曼陀羅可是一種了不得的花……能救人也能殺人,最重要的是,如果人長期呆在充斥著曼陀羅花的地方……就會產生幻覺。”

小順子悚然一驚,聯想到最近有關嘉妃瘋了的傳聞,他又一次望向那盆花,在整個大殿灰暗的背景下,隻有花朵的色彩耀眼分明,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雖然是潔白的顏色,此刻卻仿佛染上了不詳的味道。

“那要告訴皇上嗎?”如果嘉妃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出於幻覺,那送這盆花給她的人又居心何在呢,小順子突然有些同情這位嘉妃娘娘。

“你是在同情嘉妃嗎?”平靜到有些詭異的語調令小順子心底一涼,他垂首斂目道:“是奴才逾越了。”

永璂高深莫測的眼神掃過小順子的頭頂:“最好是沒有。今天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爺什麽都沒有看到。”

小順子額頭冒出幾滴冷汗,隻聽永璂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有些人,妄圖想要得到一些不該屬於她的東西,自然要承受她應有的下場。”還是少年清亮的聲音裏,卻在這一瞬,透出無盡森冷的陰鷙。

——除了恨意,他還未曾體會到如此熾烈的感情。雖然還不太明白,但是在他未想清楚之前,他決定順從內心的聲音,那些礙眼的存在看著就讓人不爽。

——當年嘉妃敢算計爬上皇阿瑪的床,就該料到會有今天。爺憑什麽要替她出頭!

“永璋,”看見屋裏的燈還亮著,純妃就知道他又是看書看得忘記了時間,既是生氣又是心疼的說:“你又不聽額娘的話,身子不好,就是需要慢慢的調理和保養才行。這都幾更天了,怎的還不歇息。”淩厲的眼鋒掃向周圍的奴才:“你們就是這麽伺候主子的嗎?!”

永璋有些哭笑不得:“額娘,兒子都長大了,你怎麽還把我當做小孩子哄呢。不關這些奴才的事,我看書看入迷了,最忌諱別人打擾,所以他們才一直在旁邊候著。”

純妃嗔怪:“你這孩子,不管你多大了,在額娘心裏都還是個孩子。還不快點去就寢。”

永璋眼中含著暖意:“知道了,額娘。”沉默了一會兒,永璋卻還是沒有動。

純妃瞧著兒子小心翼翼的樣子,撲哧一笑:“看你這滿腹心事的樣子,額娘還不知道你嗎,打小就藏不住事。說吧,是不是有什麽要和額娘說的?”

永璋不好意思的笑了,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額娘,你……聽到最近宮裏的傳聞了嗎?”

純妃頓了下,看著兒子關切的眼神,溫柔的笑容裏多了幾分無奈:“你是在說選秀的事吧,有什麽好掖著的,我早就看淡了。這都乾隆十四年了,十四年裏因為前朝之事,將秀女大選一推再推,本就該到時候了。何況,額娘已經是半老徐娘了,也不指望什麽爭寵。能看著你平安長大、娶妻生子,額娘就心滿意足了。”

“額娘……”永璋依偎到純妃的懷裏,悶悶道:“為了兒子,你辛苦了。若是我能再成器點,或許皇阿瑪就能多來看看您。”

“你呀,”純妃寵溺的點了點他的額頭:“果真是書讀多了,快成書呆子了。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不管你到底成不成器,你皇阿瑪他都不會因此而多看我一眼。”

永璋不解的望向純妃,便看到他的皇額娘一雙眼神亮的驚人:“你看著吧,皇上登基以來,這後宮的水便越攪越混,富察皇後、慧皇貴妃、繼後那拉氏、儀嬪、嘉妃、愉妃通通卷入其中,可結果怎麽樣呢?參與其中的富察皇後薨,高氏歿了,儀嬪暴斃,嘉妃被廢,活著的竟然隻剩下兩人。”純妃話中充滿深意:“可勝利者就屬於她們了嗎?本宮看也不見得吧……”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已經成為了曆史,被埋入這層層宮鸞之下,真相不得而知。可是活著的人,卻要以此為鑒。

純妃收回飄遠的思緒,直視著怔愣的永璋:“光從皇上雷厲風行的手段就該明白,你的皇阿瑪心裏裝的可不是這些小情小愛的東西。這後宮被管理的如同鐵桶一般,除了皇後誰都不能再任意的插手宮權。就連對皇子的培養,也是皇上一手包辦,從而避免宮妃借此而爭寵、幹政。他對每一個皇子的在意,恐怕要遠超過對其他人的。”

“我知道。”永璋急促的說,說出這句話,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舒展開:“我知道皇阿瑪對我們很好。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四弟同時出痘,皇阿瑪憂心如焚的守在我們身旁,那個樣子恨不得以身代我們受過。那時候我就知道,皇阿瑪是把我們放在心上的。甚至覺得,出痘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純妃含笑道:“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為額娘好,就為了你自己考慮吧。額娘會永遠在你的身後。”

永璋不語,隻是那堅定的眼神顯露了他內心的觸動。然而,他最終還是想問一句:“額娘,你真的不再對皇阿瑪抱有期待了嗎?”

回到自己宮殿裏的純妃,揮退眾人,獨自坐在床上。她捫心自問:她真的能幹脆的對永璋說不嗎?唯有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才能坦然的麵對自己的內心——承認吧,你也不過是個膽小鬼。

雖然嘴上說的言之鑿鑿,可她心裏明白,那也不過是對自己的安慰之詞。是她夠理智嗎,隻是她不配再有資格去期待罷了。

她好恨,好恨呐!

她已經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導致這一切的金氏……她抓皺了床下的毛毯,她怎麽會不知道呢,是誰害冷宮裏的嘉妃變成了瘋子?她也不過是推了一把而已。

“把那些胭脂都扔了吧。”弘曆淡淡道。

星宿現身,躍躍欲試道:“皇上難道就不再繼續追查下去了嗎?讓嘉妃陷入幻覺的人,還有告訴她高氏毀容真相的人?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弘曆打了個嗬欠,懨懨道:“還有什麽好查的,朕這後宮裏也沒幾個人有這麽大的本事了。”他閉了閉眼,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這宮裏的明白人,純妃算一個,皇後算半個。其餘人嘛,嗬,不提也罷。”

所以純妃還活的好好的,皇後則直接被皇上拿來當屬下用了。這悲催的後宮都快被某人折騰沒了,星宿無良的想,臉上卻沒正行的笑道:“還是皇上英明,奴才這個榆木腦袋可想不到那麽多。”

弘曆瞥了他一眼,微挑起眼角:“朕發現你最近的問題可真多,不會是被某個人傳染了吧。”

“額,”星宿不自然的撓了撓頭:“皇上你發現啦,隻不過是覺得她蠻好玩的,或許還帶著點同病相憐的意思吧。”他聯想起什麽,不由小心翼翼的問:“皇上不太喜歡奴才和晴格格多接觸嗎?”

弘曆懶洋洋的支著腦袋:“朕才沒有那麽多的閑心去管屬下的私人生活,隻不過呢,某個聰明人,可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呦~”

星宿突然有點毛骨悚然,每次聽到弘曆這篤定的仿佛預言一般的語氣,往往就會有人倒黴。他接近晴格格,更多的也是為了就近監視對方,省的對方捅了簍子還不自知。不過,某個自稱黑道大哥的人,有時候二的讓他……嘻,真是個有趣的人!

“永琪……”

永琪從外麵玩的一身汗回來,就聽到愉妃平鋪直敘的聲音在喚他。不情不願的挪到愉妃身邊:“額娘,有什麽事嗎?”

愉妃板直了臉,硬邦邦的問:“你這是又跑到哪裏去瘋了?”她掏出懷裏的帕子,嘴裏不住的教訓著永琪要好好做功課,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柔和的不可思議。隻是對方卻很不自在的躲閃著她的手,嘟囔道:“額娘,兒子知道了,現在就去讀書。”然後便頭也不回的一溜煙跑了。

留下愉妃一人落寞的背影。

攥緊手裏的帕子,愉妃的眼裏閃過一抹懊惱,為什麽她總是無法接近他們呢?好像生來就欠缺了一種能力,即使她表達了自己想要親近的意願,卻還是會把事情搞砸……愉妃咬了咬唇,頗為喪氣的歎了口氣: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劣勢,她才會靠向皇太後。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錯,隻是她又何嚐不知道,自己也隻不過是對方手裏可有可無的工具呢?

現在她唯一的指望便是永琪了。曆史上靠著兒子成為皇後、皇太後的女人還少嗎?就算她不討皇上喜歡又怎樣,隻要永琪夠出息,她照樣可以淩駕於所有女人之上!

一想到那些曾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的女人未來會有一天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愉妃的眼裏便充滿了狂熱。

作者有話要說:弘曆突然想起多年前永璂的醜事,決定拿來嘲笑一下某人,興衝衝道:你還記得當年裝嫩時的無齒笑容嗎,真是二透了!

永璂淡定道:逗個嬰兒都能逗得樂此不疲的皇阿瑪,也不知到底誰更二?

弘曆啞然。

永璂又扔下一句:看來今天晚上你不想睡了。

總結:玩人者恒被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