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誰青衫薄，笑談戎馬策江山（一）
第46章是誰青衫薄，笑談戎馬策江山（一）
銀闕都城，微葉。
金靖夕高高坐在馬背上，終於行至到這裏。
他挑了挑唇角，心中似乎湧動著理不清的感情。這一刻，我終究還是等來了……
隻要攻入城門，我便是金碧新的帝王！
母後，你看到了嗎？你所有的努力與寄望，兒臣並沒有辜負。
他劍指青天準備發令，卻突然發現微葉城上多出幾道影子，在看清那些人的一瞬，金靖夕震撼得險些從馬背上跌落……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城牆之上，葉水瑤臉上仍帶著淚痕，看著下麵的金靖夕，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渾身的震撼，她卻已經感覺到了！
而她的身邊，一身華服的女子臉上蒙著麵紗，卻無論是誰都會膜拜她至高無上的氣勢之下，正是金碧的皇後——玉然。
有人高聲叫道：“請大皇子卸劍進城，其他人等留守，不得有誤！”
“夕哥哥——”葉水瑤哭著喊道，“他們已經把銀闕占領了，你不要上來，快走吧！”
玉然皇後不發一語，隻是靜靜地等待城下的金靖夕做出決定。
幾乎在一瞬之間，金靖夕就懂了。
他辛苦謀劃，不過是幫別人做了嫁衣，他浴血奮戰，不過是幫玉然皇後清除了統一三國的障礙……
如今，他可以選擇帶著他的大軍轉身離去，就算此處已經重兵埋伏，但憑他的能力，殺出重圍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他將從此失去水瑤……
那個在他黑暗一生中宛若光亮般存在的女孩……
他從小就嗬護在掌心的女孩。
沒有了水瑤，他就算能苟活於世，又有何意義？
金靖夕笑了，細長的鳳眼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
他輕鬆地翻身下馬，一件件的解除身上的武器、鎧甲，隨意地丟在地上。
終於，他又變成了在街邊茶館悠然飲茶的儒雅錦衣公子。
他仰頭望著水瑤，輕輕搖搖頭，用嘴型告訴她“別哭”，然後向後擺了擺手，如閑庭信步一般向著城門走去。
葉水瑤痛哭失聲。
城門開了一條小縫，等他進入之後，又立即合上。
沒人知道，那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魔尊殿。
曾以為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如夢魘一般的地方。
可是如今，我還是不得不回來，以我一生最卑微的姿態。
“你……要闖死凰門？”黑暗中的，魔尊苑天遊的麵孔被牆壁上鑲嵌的琉璃燈盞映照得忽明忽暗，徒增陰鷙之色。“有意思。這麽多年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有膽量闖死凰門了。”
雪從雙孤獨地跪在空曠的撒星殿中，清麗的容顏蒼白如紙，低垂的雙手藏在袖中，緊緊地握著拳，掌心幾乎要被指甲刺出血來。
“求魔尊……求父尊成全！”嬌小的身體深深地伏下去，額頭置於交疊的手背上，掌心下是大殿地麵冰冷的黑曜石，冷得仿佛能把人的心凍住。
憶寒，我可以為了你不爭、不奪、不搶、不殺，我也可以為了你去爭、去奪、去搶、去殺……
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
“沒錯，你也是我的女兒，你有資格闖死凰門，奪魔尊繼承人之位。”魔尊緩緩站起，一步步踱下高高的台階，走到了雪從雙麵前，巨大的陰影籠罩了雪從雙柔弱的身軀。
“若成功，你就是魔尊殿的繼承人，魔尊殿的一切財富、權利都歸你所有，收藏的一切秘籍、靈藥任你取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若要失敗，絕對不是死這麽簡單……”
“若失敗，就成為煉蠱容器，百鬼蠱母，永墮黑暗之地，日日忍受噬心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雪從雙抬起頭，麵容平靜，無一絲恐懼，一字一句地說。
陰影中，魔尊合目，伸出一隻手，用細膩的指腹描繪著雪從雙的精致的麵孔，可是語氣中卻沒有一絲感情，“你很像她，看似柔順，卻心如磐石。”
雪從雙倔強地睜著眼睛，任冰涼的淚蜿蜒流淌。
她背叛了對母親的誓言：絕不承認自己是魔尊的骨血，絕不爭搶魔尊之位，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郎憶寒現在身處險境，她需要力量去幫助他！還有他身上的幽冥雪魄，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用盡了各種辦法，甚至在自己身上實驗，卻始終沒有辦法解開這個可怕的蠱，甚至連延緩發作也做不到。
每當憶寒蠱毒發作時被錐心的疼痛折磨，都好像有雙倍的痛加在自己身上。若她會永遠失去他……那樣，又和死了有什麽分別？
她不想要什麽財富、權利、秘籍、靈藥，更不想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尊殿少主。
若闖門成功，亦會得魔尊殿萬蠱秘方。
“好，你自己選的路，我就成全你！”魔尊輕輕擊掌，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雲灰，三日後，在煙燈水嶼擺陣，開死凰門。”
那男子一驚，旋即冷靜下來，拜了一拜，領命而去。
魔尊擺了擺手，對雪從雙說：“你也去準備一下吧。三日之後，別讓我太快失望。”
雪從雙走出了陰暗的撒星殿，出了門，卻依然沒有光線。
這就是魔尊殿。
它完全建在地下，撒星殿、攝月宮、煙燈水嶼……環環相連，成為一個龐大的地宮。所有的地名都和光有關，卻永遠幽暗、壓抑。
她單薄的身影徘徊在當年他們結識的地方，操琴殿裏仍有孩子在苦練琴藝。隻是再沒有人會彈奏他們都喜歡的那首曲子了。
“你叫什麽名字？”他緩緩跟上她的步子，笑容清冽出塵。
“從雙……雪從雙！”她聲音微小。
“你為什麽低著頭？”他好奇地問道。她身子不覺地一顫，“因為我生得嚇人！”他忽然笑笑，“怎麽會？你有一雙最清澈的眼睛！”
她慢慢抬起頭，對上他的眸子。
他眼中沒有一點躲閃，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雖然魔尊殿沒有樹，沒有風，沒有花。但那一刻，她分明感覺到有清風拂過，無數花瓣紛飛。
那些懵懂無知，天真無邪，在魔尊殿中慢慢蛻變成謹慎小心，攻心算計。隻為了能活下去。
而他們彼此的信賴交心，就像荒蕪之地的石縫中綻放的月牙花兒，晶瑩純淨。
凡有魔尊血統者，無論男女，各憑實力，皆有機會繼承魔尊殿。
所謂死凰門，是最直接，最殘酷的挑戰，一次挑戰最強的三位候選者，若成功，可直接成為魔尊少主，若失敗……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