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沉淵寂,少年狂(九)
第35章沉淵寂,少年狂(九)
金靖齊追出幾裏地去,到底是沒追上,四周空曠,除了夜風嘶吼的聲音,哪還有葉水瑤的半點聲音?他騎術雖然比葉水瑤好些,但出了軍營,也不知葉水瑤跑向了哪個方向,他在外麵繞了半天也沒找到葉水瑤的影子。又擔心葉水瑤想通了自己跑回軍營,於是立刻駕馬趕回軍營。
桃書白的營帳中,點著兩盞油燈。
桃書白坐在床邊,訓斥道:“靖齊你為人不拘小節,可水瑤到底是個女孩子,這些年對你的心思大家也都看在眼裏,你故意弄來緋羽,成心氣她,現在該如何是好?”
金靖齊站在營帳的門邊,一臉的苦惱,也不還嘴,倒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認真的聽姐姐的垂訓。
倒是郎憶寒,好整以暇,事不關己地喝了口桃書白為他泡的茶,一臉的淺淡笑意。
“喂,美人兒……”金靖齊突然抬頭看了郎憶寒一眼,低聲問道,“你有辦法沒有?”
郎憶寒挑了挑眉毛,笑問道:“美人兒?是在叫我嗎?可白天裏我明明聽有人說‘說到美,自然還是緋羽你美些’,可不是我睡糊塗了,聽錯了吧?”
那本是郎憶寒睡夢中金靖齊對緋羽說的,此刻被郎憶寒說出來,他臉上一紅,低著頭不答話。
郎憶寒笑道:“這時候怎麽又想到問起我來了?不如去問問緋羽吧!”
金靖齊本來就窩著火,被郎憶寒說了幾句,再也忍耐不住,哼了一聲,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靖齊……”桃書白無奈地看了郎憶寒一眼,隻見他眨了眨眼,笑得古怪極了。她輕輕歎了口氣,起身追了出去。
郎憶寒笑顏漸止,緩緩低下頭去。
緋羽……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葉水瑤驚恐地盯著眼前的人影,隻見他慢慢轉動著手裏的小刀,笑說道:“你可別亂叫亂動的,不然我幾刀劃下去,保準你的小臉上有幾個漂亮的刀口。”
葉水瑤小心地縮了縮,手腕被繩子纏得生疼,她倔強地瞪著眼前的人,恨恨地側過臉去……
“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老是得罪我們當家的!”那人不屑地哼了一聲。
葉水瑤神情一凜,問道:“你當家的是誰?”
那人呸了一聲,罵道,“你也配知道?”轉身開門走了!
漆黑的小木屋中就隻剩下葉水瑤一人。
靖齊,你在哪兒啊?我好害怕……
天際微亮,郎憶寒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他緩緩坐起,披了外衣,散著一頭青絲緩緩拉開帳簾,隻見金靖齊的營帳前圍了一群人。
“這……這不是葉小姐的馬嗎?”
“不是出什麽事了吧?”
“兵荒馬亂的,葉小姐昨夜一個人跑了出去……”
“天啊!若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衛兵們交頭接耳,一匹棕紅色的駿馬被圍在中央。
郎憶寒看了一會兒,早風淒涼,吹得他打了個冷戰。
“憶寒你怎麽出來了?”桃書白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她快步從人群中走過來,顛怪道,“你身子本來就不好,怎麽就披了件外衫?你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事……我就沒法活下去了……”一邊說,一邊將他拉近營帳。
郎憶寒被她推坐在床榻上,仰頭問道:“水瑤還沒回來嗎?”
桃書白憂心地點了點頭,“清晨時巡邏的士兵把她的馬牽回來了,馬兒失了主人卻認得路,自己走了回來。我擔心水瑤……出事了!”
郎憶寒點了點頭,“這事靖齊怎麽說?”
“靖齊看到馬後,一句話也沒說!”桃書白緩緩歎了口氣。
“那……緋羽怎麽說?”
桃書白被郎憶寒的問話弄得一愣,“緋羽?他……”費力地思索一下,輕聲道,“他也什麽沒說呀!”她機敏非常,聲音一頓,立刻又問道:“這事跟緋羽也有些關係嗎?”
郎憶寒緩緩起身,將衣服穿好,“你叫人送些洗臉水給我吧!”
桃書白一怔,不再細問下去,點了點頭。
郎憶寒洗漱完畢,慢慢走進金靖齊的營帳。偌大的營帳中,榻上的被褥還沒來得及整理,金靖齊散著頭發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緋羽站在一邊,柔聲安慰道:“你也不用擔心,葉小姐會些武功,尋常的人定然奈何不了她,何況雖然戰亂,但葉小姐較少露麵,知道她的人並不多!”
金靖齊煩惱地歎了口氣,若她出了什麽事,那該如何是好?猛地抬頭見到郎憶寒,猛地站了起來,“你有辦法找到水瑤是不是?”
郎憶寒搖了搖頭,“書白姐姐叫我問你,早飯送進來還是……”
金靖齊又呆呆坐了下去。
他思前想後,又飛快站了起來,“這麽坐著不是辦法,我再出去找找,現在天亮了,說不定能留下什麽線索!”說著,已經風一樣地衝出了營帳。
郎憶寒似乎並不擔心他的去處,悠哉地走到之前他坐的椅子上坐下,隻見桌麵上除了些兵法小說外,再無其他。
緋羽笑了笑,“靖齊這人也是,被子還沒疊!”一邊說一邊上前替金靖齊整理起被子來。
郎憶寒瞥了他的背影一眼,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隨意地問道:“緋羽,你說靖齊此去能找到水瑤的消息嗎?”
緋羽的背影一僵,“怎麽問我?”
郎憶寒淺淺一笑,“靖齊好像很看中葉小姐的安危,如果知道是誰在其中搗鬼,會怎麽對那人呢?”聲音微頓,輕聲道,“靖齊此刻憂心忡忡,很多事情都不及細想,等仔細想過後,他那般聰明的人一定能找出些頭緒來,緋羽,你說是不是?”
緋羽依舊耐心的疊好被子,鋪好床單,“是呀,靖齊那樣厲害的人一定能猜得到!”
“嗯,等他猜到了,你說他會不會原諒拿他當猴子耍的人?”郎憶寒將手中的書仍在一邊,又撿起一本翻看。
緋羽笑了笑,“這事兒難說!靖齊心胸豁達,向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
郎憶寒把視線從書中轉移到緋羽的臉上,笑眯眯地說道:“是吧,我也這麽想的!”將書仍在桌上,起身道,“書白姐姐還在外麵等我,我先出去了!”說著衝緋羽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緋羽看著郎憶寒的背影,冷冷地笑了笑。他回到自己的帳中,隻見一個藍衣少年正在桌前,那少年見到他,慢慢起身,“當家的!”
緋羽點了點頭,“你吩咐老橙將人放了吧!”
“這麽快就放?”少年一愕。
“趕緊放,我不想靖齊著急!”他聲音一頓,又道,“不過……我不喜歡那丫頭,別放回來,給金靖夕賣個消息,讓他去救人!”
少年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當家的,玉宇國的君主賀賴有個交易想跟您做!”
“什麽交易?”緋羽挑了挑眉毛。
少年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到緋羽的手中,這才轉身去了。
緋羽緩緩拆開信封,將信展開,潔白的紙上隻有三個字。
緋羽看了一眼,便即笑了起來。
清晨的薄霧漸漸就要散去,晴朗和煦的陽光緩緩撫著大地。
金靖夕背手站在山坡上,遠遠地望下去。
蒼茫的大地一望無垠。
他的眼線已經回報消息,銀闕的長樂侯確實失蹤了,據說已被玉宇俘獲,子軒將軍昨日傍晚已經帶兵悄悄前往玉宇國邊境,如今軍中由青岩主事。
金靖齊握緊了雙拳,這消息真假難猜,若是真的,便是攻入銀闕最好的時機。若是假的……
他皺了皺眉,緩緩揚起頭,望向清晨的天空。
母後,請你給兒臣指示,這場仗該如何是好?
若消息是真的,他錯過機會,待郎憶寒被營救回來之後,以郎憶寒的智謀,以他手中此刻的兵力來說,想與郎憶寒對抗,實在是以卵擊石。
可若是郎憶寒的圈套,他又該如何?
為難的歎了口氣,金靖夕苦苦尋找著辦法。
這是他當上皇帝的唯一一條路徑,不能有任何差錯。
“大皇子!”他的貼身親兵離戈駕馬從遠處奔來,到得近處,離戈翻身下馬,走到金靖夕身前,“大皇子,剛才有個乞丐送來了一樣東西!指名要給大皇子過目,否則會讓大皇子抱憾終身!”
“什麽?”金靖夕淡然問道。
離戈雙手奉上一條絲帕,歪歪斜斜繡製的海棠並不驚豔,卻足足讓金靖夕一愣,這是水瑤的東西!初時靖齊常笑她不同於其她女子,不會女紅。水瑤不認輸,硬生生繡了這幅海棠,手指刺破了無數次,卻仍給靖齊一頓恥笑。這手帕天下無二,他絕計不會認錯。
“乞丐人呢?”金靖夕搶過絲帕,低聲問道。
離戈自然也認得那手帕,“已經走了,他說要大皇子準備二十萬兩黃金到後麵的山頭換人,午時若是還沒到,就等著給……給葉小姐收屍!”
金靖夕拳頭一握,將絲帕死死地握在手中,修長的鳳目中閃著陰沉的光芒,“好,你立刻點些身手好的將士,跟本王一起去!”
“可是……咱們現在沒有二十萬兩黃金啊!”離戈說道。
“黃金?”金靖夕冷冷一笑,宛若殺神,“我會親自為他們選二十塊墓地!”
他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又突然停住,“你安排個人,去通知靖齊一聲,免得他擔心!”
“是!”離戈應道。